一时间,齐瑾脑海里闪过很多种可能。
比如他天赋异禀,其实能听懂所有动物的话。
但这显然不可能。
因为从始至终,他就只能听到土拨鼠的声音。
也就是说,这土拨鼠,是特别的?
可如果这只土拨鼠是特别的,那为什么李姨听不到它的声音?
想到这里,齐瑾朝姜烛看去。
只见姜烛正低头,跟土拨鼠低声说着些什么。
是在跟土拨鼠玩,还是说,姜烛也能听到土拨鼠的声音?
他不太确定。
齐瑾揉了揉眉心。
难不成,是刚戒断药物,所以出现了幻听?
“小哥,你怎么了?”姜烛见齐瑾脸色不太好,问道,“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徐医生已经回家了。
“我去给徐医生打电话,让他再过来一趟?”
姜烛刚起身,就被齐瑾抓住了手腕:
“不用去,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这样啊。”姜烛坐到他旁边,“那先吃饭吧,再累也要吃完饭再睡。”
说着,给齐瑾夹了一块小排骨。
齐瑾浅笑:“好。”
姜烛则在炫鸡排。
真一连炫了五块。
而土拨鼠则在桌子底下炫南瓜。
一连炫了五个小南瓜。
十分钟后,一人一鼠都摸着肚子,倚在椅子上。
“唔,真好吃……”
齐瑾笑,也跟着多吃了半碗饭。
*
晚上,姜烛给土拨鼠在齐瑾房里搭了个小窝。
土拨鼠进去滚了滚:“真舒服真舒服……”
之前它都是直接睡地上的。
姜烛揉了揉它的脑袋,回头冲齐瑾笑:
“从今往后,它会陪着小哥。”
土拨鼠撇撇嘴。
它才不会。
它只会一直陪着神护大人!
安顿好土拨鼠,姜烛回到房间,刚关上门,她就倒了下去。
周身都疼。
疼得像是快要死掉了一样。
这是白且本来应该遭受的。
原来,当年的白辰,是这样的感觉啊。
姜烛倚在地板上,闭上眼睛,险些昏死过去。
“叮铃铃——”
“叮铃铃——”
铃铛再次响了起来。
下一瞬,一个透明的身影飘浮在半空,他看了姜烛良久,最后叹了口气。
他指尖一动,姜烛身上的大半痛楚,瞬间消失。
那一刻,姜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这气息……
分明是……
姜烛睫羽微颤,连着声音都有几分抖:
“是……是你吗?”
而此时,男人就在她面前,她却什么都看不见。
男人叹了口气,指尖划过她的长发:
“嗯,我在。”
他会一直在。
“叮铃铃——”
“叮铃铃——”
下一瞬,男人消散在半空中。
感觉到气息消失,姜烛呆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久久没有反应。
*
另外一边,齐瑾没睡着。
他有些不敢睡。
生怕一睡着,这一切都会变成一个梦。
就在他透过窗帘看着月光时,就听到土拨鼠砸吧砸吧的说道:
“我的宝藏千万不能叫姜小烛发现。”
“反正她把我买回来了,那就得负责我的吃喝拉撒。”
“给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主打就是一个白吃白喝。
脸皮?
不存在的!
下一秒,齐瑾就看到土拨鼠从姜烛搭的小屋里爬了出来。
它胖乎乎的小身体,背着一个小包袱,哼哧哼哧就往外去了。
齐瑾错愕了一瞬。
他刚才是听到土拨鼠说宝藏什么的吧?
所以它背着的小包袱,该不会是它口中的宝藏吧?
“藏在哪儿才合适呢?”
“就后院吧!”
“那地方基本没人挖。”
“藏在那里肯定安全,嘿嘿嘿……”
土拨鼠一边高兴地谋划,一边背着自己的行李就往楼下走。
齐瑾沉思半晌,还是起身,坐上轮椅跟了出去。
他想知道,究竟是幻听,还是,他真能听到这土拨鼠说话。
若是能找到它所谓的宝藏,那……一切就都是真的。
齐瑾坐电梯下楼,刚到后院,就见土拨鼠正哼哧哼哧埋着什么。
还不等他过去,土拨鼠就在土上蹦跶了几下,似乎想把土给埋死一点。
“宝藏啊,你可得给我争点气!”
“千万别让人给发现。”
“以后跑路可就都靠你了!”
埋完之后,土拨鼠满意地又把土给踩实了,便一溜烟离开了。
别看它胖乎乎的,但别说,还挺利索。
等土拨鼠离开,齐瑾便走到花园,观察了一下大致的位置后,确定范围。
还不等他挖,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朝二楼看去。
彼时,三楼,姜烛正坐在栏杆上,看着月亮。
她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如墨的头发瀑布般披散着,没穿鞋,脚腕悬在半空中。
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角,美得宛若一幅画。
她似乎在看月亮。
齐瑾却知道,她没看月亮。
她只是,在难过。
她每每难过的时候,都会坐在栏杆上,望着月亮。
齐瑾没再管地上的‘宝藏’,而是去到三楼,推开了姜烛的门。
“阿烛……”
他轻轻唤了一声。
姜烛没反应。
依旧呆呆看着月亮。
齐瑾无奈,又唤了一声:“阿烛……”
这一次,姜烛终于是有了反应,回了头。
空洞的眼神,终于慢慢开始聚焦。
她歪着脑袋,像个破损的布娃娃:“小哥?”
“嗯,是我。”
姜烛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活泼的从栏杆上跳下来,笑着赤脚跑到齐瑾跟前:
“小哥还没睡呢?”
“嗯。”
姜烛坐在床边,摇晃着小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齐瑾聊天。
齐瑾用热水洗了湿帕子出来,替她擦了擦脚。
“好了,很晚了,睡吧。”
他放下帕子,刚要离开,手却被姜烛抓住。
她软乎乎的小手,死死扒拉着他的手。
一时间,齐瑾心都要化了。
“今晚小哥陪我一起睡吧?”
月光倾泻而下,落在姜烛的小脸上,露出她惨白的脸和悲伤的眼睛。
齐瑾揉了揉她的脑袋。
“阿烛,这不合适。”
可齐瑾睡到半夜,惊觉有人爬上了他的床。
一毛茸茸的小脑袋,枕在他胳膊上。
她垂着眼,抓着他的衣角,像只溺水的小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小哥……”
齐瑾心瞬间软成一滩水。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再赶她走:
“嗯,我在。”
姜烛似乎并不难过,只是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语气也很稀松平常。
齐瑾不嫌烦,一句一句的:“嗯。”
就这样絮絮叨叨一个小时后,姜烛才低声道:
“小哥,我好难过。”
齐瑾叹了口气:“嗯,我知道。”
她絮絮叨叨又说了很久,终于是有了睡意。
在她半梦半醒之间,声音软乎乎的:
“小哥,再等等,再等等,我就能治好你的腿了……”
这简直天方夜谭。
但齐瑾信:“嗯,我等你。”
他永远,无条件的,信任她。
因为,她是阿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