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日,日子就像是加快了脚步一般。
转眼之间,三月已经来到,二月根本就没有半点存在感。
长安之中,堆积如山的盐让长安百姓都不知所措了。
从来就没有这么幸福过。
长安现在唯一存在的盐铺子就是李祐授意开的,东市上三家,西市上三家。
不限量供应。
这可把豪门世家给整难受了。
他们的盐,进价和人家卖的价格一样高。
对于李祐来说,这些盐卖三十文,还有十几文二十文可以赚。
但对于批发价三十文一斤的豪门世家来说,他们只能选择到其他地方加价售卖。
人工,运输,又是一笔钱。
古代生意人最头疼的就是运输的钱,所以一般小商贾都会成群结队,携家带口做生意,这样的好处是,大家的人力是均摊的,为了赚现钱,不会计较一些成本。
没办法,想赚钱,这种苦不吃是不行的。
对于豪门世家来说,也是一样的。
但他们不能不养着这些人,这就是成本。
再加上,从上到下,每一个环节,家族大了,都是消耗,各种各样的亏空,揩油,都比较正常。
成本,将会变得极为恐怖。
到了地方,三十文的成本,他们得卖至少五十文到六十文才能算是赚钱。
此时,醉花楼阁楼之中,五姓七望的人已经聚在一起了。
族老们每一次聚集,都代表着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这次可以不赚钱。”
“先前囤的太多了,我们并不知道,河北道和山东那边有更多的盐。”
“这个所谓的工坊,着实欺人太甚了。”
崔氏这边,崔彦仁率先给了一个想法。
王延禄虽然没有表达什么反对之意,却叹息一声:“麻烦,有些麻烦。”
“麻烦在哪里?”卢三思抚须疑惑。
“跟宫里有关。”李秉义提了一嘴。
一时间,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难道这个亏就必须吃了?
“难道说是宫中贵人的手笔?”
“不应该啊,如果是贵人手笔,这精盐如此便宜,他们赚什么?”
“话虽如此,可贵人之心,谁能揣测,依我看啊,贵人,皇子,都是有可能的。”
几人讨论的时候,荥阳郑氏郑君义突然开口:“万一,有没有可能,是那一位呢!”
这话一出,众人不再作声。
不大的阁楼房间之中,喘气之声,细若游丝。
许久之后,一个声音飘来。
崔卜看着众人:“不如,我们一招斗转星移,卖个人情。”
“想来五姓七望的名声在外,应该不会有人会驳咱们的面子吧?”
李秉义:“哦?如何?”
“简单,平价卖,不赔即可,但要和对方建立关系。”
“诸位都知道,大唐州府各地的官员,许多都并非跟我等交好之人,趁此机会……”
结党营私的手段,没有人比他们更懂了。
整个大唐,或许五姓七望的官职并不是最高的,但论起跟他们相关的官员数量,那一定是最多的。
假以时日,出几个十几个宰相,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陛下只有一位,可五姓七望的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优势在我!
此举直接一石三鸟,明明是吃亏了,但又趁着吃亏,占了便宜。
……
三月初三,朝堂之上。
李世民始终看不到李淳风的踪迹。
魏征此时已经开始上书了。
“陛下,臣以为,天下百姓,农田虽多,但大唐百姓也多。”
“诸多农田,都给了官员豪门,无数农田,隐而不税,是为大恶。”
“臣恳请陛下重新厘定田亩,可解粮食之危局。”
这已经是魏征连续十次提到这个事情了,李世民脑壳有些大。
朕难道不知道你说的事情?
天底下那么多豪门世家,他们的农田数不胜数,且多数隐藏于唐律之外,根本不交税。
免税两年,正是清丈田亩的好时机。
魏征提议之后,李世民自然犯难。
现在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跟世家掰手腕,动手早了,刚刚登基稳定下来的时局就会动荡。
豪门世家,四个字重逾千斤。
“此事再议,如今大唐百姓休养生息,清丈田亩于民生不利。”
李世民摆摆手,示意魏征淡定。
魏征点点头,也没有反驳,这事情他按照楚王殿下的意思多提几次,天天提就行了。
倒不是说非要清丈田亩,主要就是让豪门世家动起来,让他们紧张起来,难受起来。
楚王殿下说过,他们越是紧张,就会越在意地位。
氏族志悬而未定,就会让他们更加难受。
琉璃就还能继续卖下去。
就在这时候,大殿之外,脚步匆匆。
胡子拉碴的官员衣着朴素,踉踉跄跄。
“陛下,大事不好,来了,来了!”
李世民当即一愣,这人谁啊?
什么来了?
“陛下,臣李淳风,发现蝗虫来了!”
蝗虫两个字一出,朝堂哗然。
程咬金尉迟恭牛进达三人正端端正正坐着,突然身子就一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魏征在摸胡子,一哆嗦,胡子揪掉好几根。
房玄龄和杜如晦浑身一颤,互相对视,眼中的惊骇无法言说。
李世民眼神凌厉,骤然起身:“蝗虫?”
“来了?”
“呵呵,朕要祭天,要跟那蝗虫决一死战!”
“胆敢伤害朕的子民,朕宰了它!”
李淳风深吸一口气,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只听李世民一声:“退朝!”
片刻之后,御书房里,李淳风看着李世民,缓缓说出了自己见闻。
“臣去了一趟南方,一路向南,气候温和,终于在农田之中发现了一些破土而出的蝗虫,过了淮河就没了。”
“臣以为,蝗虫当治,不可不察,陛下三思。”
李世民笑了笑:“你之前的奏折,朕看到了。”
“当然,朕也是苦思冥想,不得其法。”
“李淳风,你可有法子?”
李淳风想起了以前在淮北地区看到过的一种灰色的鸟。
那种鸟,喜欢追蝗虫。
可那种鸟,似乎最近几年都没有见过,而且,并非成群结队。
一时间,他也陷入了为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