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年开始之后,陆德明的地位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朝堂之上,人人都知道他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
这个位置,帝王心腹,天子近臣,不上不下。
上比不得老牌豪门世家,下又比那些刚刚形成气候的小家族强上不少。
再加上陆家上下,男男女女,知书达理。
陆德明的儿子辈,一个个勤勉踏实,孙子孙女辈,更是开枝散叶。
而陆德明身体每况愈下,最多八十岁,就要寿终正寝了。
过几日,大寿之日到来,送贺礼的人那是真的敬重他陆德明儒家风骨?
不,那是馋陆家的基业!以陆家之势,增加他们的底蕴!
寻常读书人,只要攀上陆家,那意味着飞黄腾达。
豪门世家,哪怕只是新晋的勋贵,只要能和陆家同气连枝,那用不了多久,就会迅速崛起,成为大唐最不能忽视的力量。
而五姓七望,也明白,这秦王府十八学士,定然会成为影响大唐朝堂的中坚力量,所以对陆德明大寿也是有所准备的。
这份机缘,寻常之辈也配觊觎?出来混要讲背景的,你混哪里的?
陆德明桃李满天下,那就意味着,谁和陆家走得近,关系就遍布天下。
每每想到这些,陆德明心里面就很不是滋味,正如颜师古所说,他真的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老陆,你打算咋办,今年这礼,可是烫手啊。”
孔颖达手中黑子落下:“实在不行,咱去秦岭采药。”
陆德明摸着胡子,光逃避不是办法。
既然每一份礼都有自己的想法,那么老夫不收就对了。
“这次大寿,各类礼物,不论贵贱,统统不收。”
……
深夜,冰上人间铺子阁楼上还亮着灯。
李恪飞速誊写名单,长孙冲嘴里念着名字和准备购买的人数。
“崔家偏房崔猛,打算买一个琉璃,并且拉着他本族堂兄购买琉璃。”
“京兆韦家韦笑,带来三个表兄,都准备购买。”
“清河房氏,房相的远亲,房鹏程要买三个。”
长孙冲念的口干舌燥,猛灌一口冰茶,口中发出舒爽的声音。
李恪揉了揉手腕:“表哥,你咋拉了这么多人?”
长孙冲笑了笑:“赚钱嘛,不寒碜。”
李祐看着长孙冲,猛地起身:“表哥不愧是天上地下经商之大才。”
“我终于明白为何舅舅从小就不让表哥接触商贾,原来是怕表哥光焰万丈,抢了天下商贾的饭碗啊。”
“表哥他日富甲天下,可别忘了带弟弟一起享受啊。”
长孙冲心里美滋滋的,当即就支棱了起来。
别人夸他,他并不在意,毕竟从小就被夸到大的。往日别人夸他,只因他是小公爷,能给那人带来好处。
但李祐夸他,那可是不一样的!
长孙冲不觉得李祐这话有问题,反而越发的坚定相信:我长孙冲天资卓越,将天赋带到经商,是最重要的决定,岂止是少走三十年弯路,甚至大胆一些,可以四十年!
当然,也得谦虚一下。
“诶,表弟,还是你的法子硬,为兄只不过轻轻的在背后推了几下而已。”
李恪揉了揉太阳穴,听到这两人互相吹捧,心里面暗自喜悦。
短短几天,长孙冲拉过来的人头少说也有几十个。
关键是,这几十个人都要买琉璃。
想到分钱时候,那一箱又一箱的铜钱搬回自己的小库房,李恪不由嘴巴都合不住了。
“表哥,你找到的人越多,你赚的就越多。”
“你找到的人,他们拉拢的人越多,他们也就赚的越多。”
李祐眼中,长孙冲不是入股之人,而是他的销售人员。
过些日子,工坊之中生产的货物越来越多之后,天底下的人,都可以成为李祐货物的销售人员。
这就是搞批发的魅力,不需要投入运输,售卖体系,不需要担心折损,运输风险。
掌握核心,降低生产成本,躺着赚钱。
天下之人,熙熙攘攘,为利益来,为利益往。
别人从蓝田工坊拿走货物,不管去哪里售卖,怎么卖,赚多少,那跟李祐没有关系。
根儿永远在李祐这里,只要那些“销售”有钱赚,就会源源不断来拿货,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表哥,你已经接近成为塔尖上那个人了,再接再厉,争取早点到一百个人。”
长安有钱人还是多啊!本来李祐计划里,直接搞批发,搞倾销,迅速占据市场。
但现在,李祐改主意了。
豪门世家,大唐勋贵,地方豪绅,如此有钱,不把他们的老底掀起来,白穿越了不是么。
李恪算了半天账,倒吸凉气。
年轻一辈里,谁不想讨好一下陆大儒?
但凡能搭上关系,必然能鲤鱼跃龙门。
但突然,李恪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李祐弟弟,表哥找的都是些年轻人,那些掌握财力的人,接触不到啊。”
长安之中,有钱之人,都是这些群体,他们挥金如土,家财万贯,放眼望去,关系网盘根错节,背后大都是五姓七望。
这要是放过他们,岂不是要亏大发了?
“皇兄,你放心,马周先生已经将拍卖行装修好了,明日就开始。”
李恪愣住了,拍卖行?那又是什么?
“所谓拍卖行,就是价高者得,你品,你细品。”李祐玩味笑着。
李恪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品味着价高者得的奥义,片刻之后,他猛地起身:“原来是这样!妙啊!”
……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长安东市,人来人往,冰上人间铺子前,排队的人却寥寥无几,细看之下,大都是街道上那些跑腿的,偶尔有几个衣着华服亲自过来买冰茶的。
平日里要知道冰上人间门前排队的人,少说也有几十号,今天却只能看到十几号人,很反常。
可店铺里面的伙计一点也不惊讶,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今天人虽然少,但东西也不少卖,不忙了还,美滋滋。”
“咱们东家抽走那几个人去搞什么拍卖行,拍卖行是啥啊?”
“不知道啊,听着好像是一样东西,很多人抢,价高者得。”
“原来如此啊,那里面的东西肯定是很贵重的宝贝了。”
几个伙计议论的时候,门外排队的两个中年人,此时听到了伙计之间的议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