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叹了口气，方才开口道：“前些日子，从扶阳郡那处进来了一批外地人。”
“结果他们刚刚入城不久，便害得扶阳郡的人得了瘟疫，前两日他还能勉强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可是人终究都是想要活下来的，所以百姓当中，难免会有人产生怨言。”
沈云绮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诧异道：“莫非，宋郡守什么事情都不准备做吗？”
“他能做什么事情？”陆明苦笑道：“如今济州城中的大夫并不多，半多在扶阳郡自身难保，又哪里能抽出身来救治百姓。”
“所以那些得了病的百姓，如今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而没有得病的百姓，早就看宋明阳不爽，准备要起兵造反，将其拉下马。”
厉淮深颔首，这两日他还没有打探好济州城的形势。
之前他在这里落脚的时候，宋明阳与陆明之间，还只是简单的政见不合，各司其职。
虽然背地里闹得不快，但至少大家明面上还能维持平和。
如今已经是快要撕破脸了。
沈云绮若有所思地看向厉淮深，开口说道：“所以，如今的状况是，他想要让你杀了陆大人，之后将瘟疫的事情嫁祸在陆大人身上？”
“不止如此。”陆明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济州城中虽然分为临阳郡与扶阳郡两个地方，可终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
“所以两边的百姓很有可能是一家之人，若是你们二位，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染疫吗？”
“自然不能，我杀了他都算是轻的。”
沈云绮淡淡开口，她两辈子都没有怎么感受过家人的温暖，若是真有人愿意照顾她，将她当成女儿宠爱，她即便是为了那点光亮，豁出去命也无所谓。
可显然，如今的沈云绮，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
所以她这话，理所应当地被厉淮深给误会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云绮一眼，以前自己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女人对家庭竟然如此看重，自己过去是不是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
而厉淮深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还被三个孩子给听了进去。
厉子铭一脸迷茫地开口道：“他们说得，疫病，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但二娘方才是不是说为了家人可以豁出命去？”
“似乎是。”厉子沉点头，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愧疚，但很快，他便自己将这个想法给否了，“她以前还想要卖掉咱们呢，肯定是随口说说漂亮话罢了！”
“可是二娘最近对我们很好，爹也说不要拿旁人过去的错来定义如今。”
“但是……”
几个孩子争论不休，完全没有注意到沈云绮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她一把提起孩子们的领子，随后将他们扔回了房间里面，还顺手用一根棍子抵在了门口。
随后她拍拍手道：“小孩子不该听的东西就别听，小心半夜被大灰狼给抓走。”
说罢，沈云绮再度返回院中，盯着陆明开口道：“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愿意像我这样为家人豁出命的百姓不少，所以宋明阳感觉到危险了是吗？”
“不是。”陆明叹了口气，无奈几乎都要写在脸上了：“他远比你们想象中的要恶劣太多了，宋明阳将反抗他的百姓，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给杀了。”
“什么？！”
厉淮深与沈云绮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他们对视一眼，眼中全是愤怒。
“这不是草芥人命吗！”
“是。”陆明颔首，继续同两人解释着宋明阳的恶行，“不仅是草芥人命，而且他已经快将扶阳的百姓折腾得没剩几个了。”
“或许就是因为杀了太多人，余下的又多半染了疫病，无人救治，离死不远了。”
“若是他不能趁机当上知府，那知情不报的罪责怪下来，他便要掉脑袋的。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不等厉淮深开口，沈云绮便先一步说道：“自然是帮你，而不是去帮宋明阳，若是真的帮了他，那济州城的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夫人大意。”
“那是。”沈云绮拍着胸脯保证道，“总该为了百姓着想才对，只不过事成之后，你答应我夫君的事情应当兑现，其余的……”
沈云绮没将话说完，陆明已经了然点头道：“到时候除了承诺他的官职，对于夫人，自然也有厚礼相赠，只当是为了夫人的深明大义。”
“那便多谢大人了，放心，我也会一并帮忙的。”
厉淮深沉默一阵，到底没有反驳沈云绮，只是继续问道：“你准备如何实现给我的官职？”
随即他又补充道：“我本想做个郡守，可按照你所说，到时候百姓死伤惨重，并不需要分为两个郡守掌管，只需要你一个知府便已经足已。”
陆明似乎没想到厉淮深会这么问，当即答道：“关于这件事情，还请厉兄弟放心。”
“等我除掉宋明阳后，自然会将疫病的事情上报朝廷，请求支援，到时候也会将你列为此次行动的大功臣。”
他郑重的承诺道：“无论你是否会对疫病产生过帮助，我都会在文书上为你记下这一份功劳的。”
厉淮深听他这般说，方才点了点头道：“好，一言为定，你且回去等消息，以及先拟好文书，到时候便说，是宋明阳的所作所为触怒了百姓，所以百姓方才群起而攻之，将他除去的。”
“好。”
陆明顺势点头，在他离开之前，厉淮深却又突然叫住了他。
“还有一个人，我要向你打听一下。”
“您说。”
“周会。”厉淮深略微抿唇道：“他是哪边的人？”
“周家公子吗？”陆明并不了解厉淮深为什么会这般发问，但还是耐心向厉淮深解释起来。
“按理来说，周家的根基在临阳，但他们家中毕竟是商会，又是济州城中最为出名的商会，两边百姓都会买他们的东西，便也算不上究竟是哪一边的。”
“至于周公子，听闻他常年深居浅出，也是最近方才开始走商，你们行动，需要周家的帮忙吗。”
“不需要，只不过随口问问而已，莫放在心上。”厉淮深虚伪的笑了笑，仿佛他真的不在意这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