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毛,追,追!”
朱富贵和赵六毛两人立即追出去,肖五娃毕竟是后生仔,腿快,几下就没了踪影。
两人一路追到肖五娃家中,肖五娃六旬的老母正在门前喂鸡,看清来人不由得惊讶道:“朱老爷,你今儿怎么得空来了?”
朱富贵怒气冲冲地问:“五娃呢?”
“五娃不是一早就去茶馆上工了吗?”
朱富贵抬腿就往屋里走,前后左右各看了一遍,果然没有肖五娃。
肖五娃的老母看朱富贵神色不对,追在后面问:“朱老爷,出什么事儿了吗?是不是五娃今儿没去上工?”
“肖家老母,我看你年岁已大我不跟你计较!五娃今儿在我茶馆里做下坏事,你告诉他,只要让我再看见他,我就打断他的腿!哼!”朱富贵扔下赵六毛气呼呼地往回走,赵六毛赶紧跟上去。
肖五娃的老母脚步蹒跚地追在后面问道:“朱老爷,五娃怎么了?朱老爷,朱老爷?”
肖五娃的老母年纪已大,心中又急,三寸金莲不好使,一不留神就在田埂上跌了跤,疼得她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晕了过去。
朱富贵跟赵六毛怒气正旺,二人只顾快些回到茶馆,几步就走远了,根本没发现这个变故。
肖家老母在路边烤了半日,也没有谁路过。直到傍晚肖老三听说了茶馆的事儿,特意过来看,才在田里发现了肖家老母。
肖老三赶紧把肖五娃的老母扛回屋,弄了点冷水拍在她脸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打扇的,口里还不停地唤道:“大嫂子,大嫂子!”
肖氏在屋里萎顿了会儿,总算缓过气来。睁眼看了看屋里的人,无力地问:“是老三啊!你知道五娃到底犯了什么事吗?”
“唉!”
肖五娃是肖老三大哥的第五个娃娃,前四个都夭折了,只这一个长大。
肖老大还在世的时候也把这个儿子看得分外金贵,打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直到肖老大过世之后迫于生计才到富贵茶馆去做活儿。
朱富贵是很抠,不过好歹也能糊糊肚子。这下好了,五娃干出了这档子下流的事儿,别说往后没有人家敢请他做工,这村子里怕是都待不下去了!
----------
朱富贵气哼哼地回到茶馆清散了茶客,上了阁楼劈头就把朱氏一顿骂:“你从哪儿听来的这破方子?”
朱氏也知道今儿丢了脸,哭哭啼啼道:“上河村的张寡妇……”
“哎哟喂,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朱富贵给婆娘气得险些昏阙,他跳着脚骂道,“那方子要是有用她早生儿子了,还用得着一个人守着那间破屋吗?她那个姘头张二牛歹说也有三间土屋,可是他为什么老在山里跟张寡妇野合,也不肯把张寡妇接过去?”
朱氏哭得更厉害了:“那你说为什么呀?”
“就是因为张寡妇生不出儿子!”朱富贵拍着桌子骂,“黑狗在她身上种了多少啊,别说儿子,就是女儿都没有一个!张寡妇的肚子从来就没有鼓起过!你这下倒好,身子都让人看光了,唉——呀!”
“肖五娃再敢来,我打死他!”
“打个屁呀打打打,脸都已经丢光了,哼!”朱富贵从来没有这么烦心过,“哭哭哭,就知道哭!金宝?金宝呢?”
“不晓得上哪儿去了!”朱氏掩面哭道,“我不活了……”
朱富贵心烦,扔下婆娘“蹬蹬蹬”下了阁楼,瞧见满院子的混乱更烦。
恰好翠花抓了药回来,见茶馆里一片狼藉,朱富贵又黑着脸,阁楼上还传来朱氏的哭声。她不明所以,悄悄把赵六毛拽到朱氏。
“太太,您别哭了,哭狠了伤身。”
“翠花啊,你说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我……”
翠花瞧朱氏那幅模样也有些心酸,劝慰道:“太太,那肖五娃真不是个东西!等再见到他,我一定打得他连他娘都不认识!”
“呜呜……”
肖五娃知道自己犯了富贵茶馆的众怒,他不敢明着回家,跑去上河村找黑狗商量。
黑狗孤家寡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他与肖五娃说:“你不是看上那个翠花了吗?那娘们长得是不错,要不哥哥帮你办了她?”
“不行!”肖五娃果断拒绝,“现在回去让朱扒皮抓到了会被打死的,你这儿暂时借我避避风头!白天我住你这儿,夜里我再回去看我老娘!”
当天半夜,肖五娃悄悄摸回自己个儿的屋,他老母只听到外面的响动就知道不肖子回来了。
“五娃?”
肖五娃本想看看老娘就走,谁晓得老娘还在等他,当即不得不小声应道:“娘,是我!”
“你做什么去了,怎么回来得一日比一日晚?
“今儿茶馆下工迟了,老六哥要回去带娃,活儿都我干了!”
“那你回自个儿的屋这么小声做啥?”
“怕吵醒了娘!”
“你过来,把灯点上!”
“娘,这么晚了还点灯做什么?”
“我今儿不小心在外头跌了一跤,崴了脚脖子,等你半日也不见你回来,还是你三叔把我送回来的!”
“啊?”
肖五娃赶紧按娘的吩咐掌了灯,只见老娘坐在床弦上,两眼通红,人也没什么气力。
他赶紧蹲下去看老娘的脚,果然,老娘的左脚肿得老高,虽然敷了点草药,但看上去并没啥明显的效果。
肖五娃不禁责怪道:“三叔也真是的,他应该带娘去看大夫的!”
“啪!”
肖老母抬手就给了儿子一巴掌。
肖五娃有些晕。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捂住火辣辣的脸,有些不敢相信。
“娘,你刚才打我了?”
“我就打你!”肖老母抓起床边的竹杖就打了过去,“我打你这个畜生子!你做下那么不要脸的事,你要咱们娘俩往后怎么被人看?怎么在村里待下去?啊?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啊?”
“娘,都是朱扒皮不安好心,只晓得使唤我干活!那赵六毛也是,成天偷懒,干不完的活都是我给他干的!我肖五娃不过就是穷了点,哪里对不住他们了?我就是到后院去打水,碰巧经过澡房,那朱扒皮就污蔑我偷看他婆娘洗澡!那婆娘浑身都是肥肉,谁稀罕看她呀?”
“你——”肖老母气得险些背过去。
肖五娃连忙上去替娘亲拍拍后背。
肖老母顺过气来,哭道:“你还狡辩!你做下的坏事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