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再等等！
肖五娃瞧得朱扒皮打起了哈欠，知道他要到后面去喝一碗井水镇的酸梅汤了。
酸梅汤，井水镇过的，冰凉冰凉，酸甜可口，光想一想就觉得不得了。
肖五娃咽了咽口水，盼望着朱扒皮赶紧走开。
朱富贵眯着眼看了看那盛凉茶的陶壶，有意无意瞟了肖五娃一眼，慢腾腾地踱进了后院。
“老六哥，快点快点，嗓子冒火了我！”
朱富贵的背影刚消失在阁楼下，肖五娃就跑到后门口憋着嗓子呼唤赵六毛。
赵六毛端着个水瓢从灶屋里出来，肖五娃一把抢过来送到嘴边。
“咕嘟——”
“咕嘟——”
“咕嘟——”
一大瓢水三口就没了。
“渴死我了！”肖五娃把瓢递给赵六毛，笑道，“老六哥，你可救了我的命了！再给我一瓢！
“水凉，你一次少喝点！”
“没事儿，我喝得下！你不晓得，我这身上快起火了！”
赵六毛摇摇头，又去灶屋舀了瓢井水给肖五娃。
“咕——”这回肖五娃喝得慢了点，边喝边说道，“那王大善人也真是奇怪，这么大热的天还要喝热茶！哪里喝不好，还要跑到这破茶馆里来喝！”
“你小声点，别让老爷听了去，有你好受的！
“呸，就你怕他！”
两瓢凉水下肚，肖五娃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他把瓢塞给赵六毛，不屑地说道：“王大善人八成是看中了里屋的翠花，这才天天跑来跟朱扒皮胡扯乱扯！”
赵六毛摇摇头，兀自走回灶屋烧茶去了。
王大善人的茶里要加陈皮，还要加点盐，只能小火慢慢煎，稍不留神茶就坏了，马虎不得。
“切！”
肖五娃掉过头，脚下悄悄往后院的小阁楼靠近了些，躲在窗外往里张望着。
果然，朱扒皮就在屋里。
他安逸地躺在凉椅里，左手端着一碗酸梅汤，呷一口就望着旁边替他打扇的翠花笑一下，右手还在翠花腿上摸来摸去。
“啪！”翠花拿扇子拍了下朱富贵，杏眼圆瞪，怒道：“老爷安分点！”
“哟哟，还正经了呢！”朱富贵涎着脸笑着，下巴上的褶子一条又一条。
他俩眼望着翠花，将碗里的酸梅汤喝得一滴不剩，然后把碗递给翠花，右手却趁翠花接碗的功夫摸到了翠花胸前。
肖五娃瞧着朱扒皮那只肥厚的手掌将翠花鼓鼓的胸揉来捏去，好不容易被凉水浇灭的燥热又起来了。
他才不像赵六毛那个只会干活的呆子，他早就知道朱扒皮和翠花有一腿。
要不是朱扒皮的婆娘凶悍，朱扒皮早就将翠花纳进屋了。
好巧今儿朱扒皮的婆娘带着儿子回娘家去了，里屋就只剩了翠花。
一想到朱扒皮那具满是肥肉的臭壳压在翠花白花花的身子上，肖五娃心里就觉得分外不满。
灶屋里又起了水声，肖五娃知道那是赵六毛在往锅里添水。王大善人的茶已经煎好了，王大善人也快要到了。
他不舍地再往屋里瞅了瞅，脚下抹了油般快快回到外屋，装模作样地擦擦桌子抹抹凳子。
果然，才擦了两张桌子，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富贵茶馆的天井里。
“哟，王大善人，您来了！茶刚刚才煎好呢，您坐，我这就去唤掌柜的！”肖五娃殷勤地将王大善人迎进茶馆，然后跑到后院中扬头朝阁楼喊，“掌柜的，王大善人来了！”
“知道了！”朱富贵在屋里应了一声，片刻后衣冠整齐地走了出来。
翠花也跟在朱富贵身后端着碗碟走了出来。
肖五娃趁朱扒皮转身的当儿，对翠花咧嘴送了个秋波。翠花眉头一皱，厌恶地将脸别了开去。
臭娘们，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压在身下，让你叫！
肖五娃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翠花似有所觉。
她将朱富贵喝完酸梅汤的碗放在井栏下的木盆里，俯身从井里边儿拽起水桶，领子微敞。
肖五娃不自觉地跟着弯下身子，紧紧盯着翠花的胸前——
“哗！”
冷不防翠花一桶水浇过来，幸好肖五娃反应快，立即跳了开去，否则定让这桶水浇个透心凉！
“好你个翠花，居然敢阴我！”肖五娃不禁怒道。
“再不过去茶馆里招呼，当心老爷打断你的腿！”翠花柳眉一挑，喝道。
“哼，你狠！你给我记着！”肖五娃跳了两下脚，赶紧往前面跑。
幸好赵六毛已经先招呼上了王大善人。
朱富贵瞪了肖五娃两眼，不好发作。
肖五娃赶紧从赵六毛手里抢过茶壶和茶巾，弓腰替王大善人斟茶。
“看王大善人面带喜气，定是有什么好事儿了！这茶刚刚煎好，您慢慢喝！”
“嗯。”王大善人赞赏地看了肖五娃两眼，与朱扒皮道，“咱们乌塘村啊，就数这小子嘴皮最滑溜了！”
肖五娃见朱扒皮面色好转，知道只要哄得王大善人高兴，今儿戏弄翠花之事就过去了。
于是，他当即打起十二分笑脸，嘴上道：“要我猜啊，必是耀庭少爷功课精进，想来明年就能参加县试了！”
王大善人闻言，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肖五娃，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
肖五娃便知他猜对了，脸上甚是得意，嘴上又道：“咱们乌塘村所有的先生都说耀庭少爷天……天……”
他本来想显摆下自己的见识，结果却卡壳了。
朱富贵眯着眼睛，轻轻动了动嘴皮子：“天资聪颖。”
“对对，天资聪颖！”肖五娃利索地接过话，“还是掌柜的厉害，那斗大的字儿我一个都不认识，就听那私塾里的秀才这么说的！”
“行了行了，下去吧，一会儿就该出丑了。”朱富贵瞅着快要忘形的肖五娃，脸色一正，交待道，“看样子天快下雨了，赶紧把屋里的水缸和桶都装满，一会儿雨下来水就浑了，快去快去！”
肖五娃撇了撇嘴，心道好你个朱扒皮，芝麻大点风头都让你占尽了，总有一天老子要走出乌塘村给你看看！
尽管不情愿，肖五娃还是听话地去了后院。
朱富贵朝一直默不做声的赵六毛努努嘴，示意他去监督。
赵六毛便跟王大善人弓了弓身子，也跟着去了后院。
“狗肉包子，上不了台面！”朱富贵在心里暗暗骂着肖五娃，面上却与王大善人笑道，“那县试就在明年二月，满打满算耀庭少爷也不过才十二岁，真是后生可畏呀！”
“现在说还太早了！”王大善人端起茶小心翼翼地呡了一口，叹了口气道，“唉，为他呀，我这心都操碎了！”
“等到他出人头地你就该乐呵了！”朱富贵应和。
王大善人就笑：“哦，对了，听我家耀庭说你把金宝也送进私塾了？你朱大老板怎么舍得往别人口袋里送钱了？难不成……你家金宝也要去考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