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的哪能就一辆牛车三两个人呀。”凌霄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倒是风风光光,但这年头,谁真心实意给那帮贪官污吏卖命呀,真刀真枪的早跑前头了,最后还不是只剩下那三两个人。”大汉还是不忿。
“废什么话,要不抓两个拉他们报官算了。”凌霄看向顾长风,眨了下眼,吓唬众人说道。众人显见的神情皆是一紧。
“真刀真枪的,遇到真的匪人肯定是会跑的,但是遇到你们那,那还真两说,演技还需磨练呀。”吊儿郎当的书生从巨石上笨拙的爬下来对着胡姓大汉说道。
“不打不相识,相逢也是缘分,报官还是算了,要不到我们山寨中去喝上一壶老酒,压压惊,一笑泯恩仇?”书生走到长风近前,揖了一礼继续说道。
“山寨?你们还有山寨?”张含笑见这些人并不真的是杀人越货的悍匪有些惊讶的问。
“那是自然,只是怕你们以为是龙潭虎穴,可敢一闯?”书生见含笑娇滴滴翠生生秀色可餐的美貌,不由得调笑说道。
“那有何不敢。”长风心下细想,一般人见这打劫的阵仗要么乖乖就范,要么转身就跑,要么以命相搏。而这落草的贼寇也断不至于派出一些虾兵蟹将来佯装打劫,一边表现出没有伤人的决心,一边反而又在山寨处做文章下埋伏。
“我们真的要去么?”含笑有些担心的侧过脸去低声问身旁的凌霄。
凌霄微微一笑点点头安慰道:“放心,没事的。”笑容和煦明朗。
众人顺着盘山路一路而行,在两座山的岔路口处转入一条僻静小路,一路上山林滴翠,鸟语花香,阳光从浓密的枝叶间洒落在山道上,斑斑点点,闪烁不定。
“看你们的行头,感觉都是农民出身,怎么就落了草?”凌霄见众人拿的“兵器”大都是有些年头的农具,略感好奇,问了身边的木讷大汉。
“哎,还不都是土地被氏族豪强兼并了,走投无路。”木讷大汉叹气说道。
“是啊,但凡有活路,谁提着脑袋干这营生。”大汉身旁一个瘦猴子样的年轻人附和说道,肤色黝黑,灵活的目光透露出圆滑精明。
“那再不济不是还可以给大族做佃户么?”张含笑在李府待了两年多,对这些土地兼并的事情也略有耳闻。
“给有官身的大族的在册田产做佃户还好,虽说能拿到的月钱很少,勉强能生活,但好歹能有庇护,不会被拉了去做乡兵。但是大多的还是他们的隐田和其他大族的田产,月钱虽然稍微多一些,但如果有徭役、拉乡兵,那就躲不过了。”一个稍微年长的汉子解释道。
“是啊,七户出一个乡兵,去了官籍的,去了有权有势的,再去了受庇护的,我们就是首当其冲了。”木讷的大汉接下话头,无奈的摇头说道。
“隐田是什么?”长风入世不深,不解的问道。
“隐田就是大户豪强尤其是有官身的,为了躲避赋税或者来路不正的田产在丈量时做了手脚瞒报的那些田产。”凌霄则显然对这些事情知之颇深。
“那你们的田又都是怎么被兼并的呢?”凌霄随后继续问道。
“这个事情的水就深了,朝廷腐朽,奢靡无度,又连年战乱,朝廷财政早已入不敷出,正常年景只是这正税,一年的收成就要收走十之四五;官员贪腐,卖官鬻爵,肆意敛财,这地方上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又要收走十之二三;再者七户又要供养一个乡兵;耕种的铁器、生活的盐巴,又都是官家独营,价格居高不下。且不说赶上灾年,即使是略有欠收的年景或是遇到疾病,那就入不敷出,就要借贷甚至卖地过活。借贷抵押的田产也都是给打了折扣的,而且利又都是高利,能还的清?土地自然就被兼并走了。这还是祖传的或者全款购置的田地,要是借贷购置的田地更是经不起风吹草动。那没了地,去开荒行不行?说是三年内无需交税,但找个理由还是要收,甚至不承认是你的土地!”书生将其中隐情一一娓娓道来,说完闷了口酒。
长风长叹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你是一介书生,怎么也参与进来了?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
“那倒不是,他们这一群人,本就没有了安生立命的营生,然后被冤枉的,被欺凌的,一怒之下犯了事的,聚到一起上了山。你也看到了,乌合之众,提着脑袋找死嘛。”书生摘了路边的一朵野花放到口中,嚼了两口继续说道。
“本来我一介穷书生只是路过,连我都抢,真是饥不择食了,看他们这么干,那和送死有何区别?”书生喝了口酒把嚼烂的花咽了下去。
“所以,了解了情况之后,觉得他们委实可怜,就毛遂自荐给他们参谋参谋,做几手大的攒一些银两,就赶快到别的地方安身立命去吧,免得白白送了性命。”书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顾长风想起了雷州城内的流民和乞丐,不由得感慨万千。
众人穿行山中,群山之秀,绿意氤氲成一片,幽谷中的鸟啼清丽婉转。行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座山前,山不高,不过百丈,但清幽秀丽,半山的苍松古木间,隐约有座破落的道院。
“那座破败的道观就是我说的山寨,已经荒废很久了,我们暂时就落脚于此。群山之中,不易被发现,且能远观道路,如有官兵来剿,也能及早发现脱身。”书生指着半山腰的道观,回首看了看张含笑笑着说道。
“前两日我们刚做了一笔成功的买卖,正是有些酒肉,正好给三位少侠、女侠压压惊。”瘦猴子嬉笑说道,显得兴奋异常。
“你们还真的做成了买卖?”长风听闻此言,不免得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