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水中央,从河对面划来一叶小舟,说话者正是那站在舟上中年男子,此人儒生打扮,四十来岁,身旁还跟着一名少年。
莫白定睛一看,那少年正是当日自己在大余山救下的于君同!看来他最终是获救了。于君同如今失去了右臂,却也是左手拿着剑,只是右边的空袖却在随着江风徐徐摆动。
“七师妹,你果然在此。鹤念道长已突破了二品已达到准一品境界,实力在你我之上,你敢向他讨教,看来武艺又精进了不少。”中年男子看似是向白衣女子喊话,实则是在和稀泥,抬举了一番鹤念道人,也缓和了一众金余帮弟子的情绪。
白衣女子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却没有搭话,而后又自行朝前走了,并没有想要等待他们一起。
“七师叔,七师叔,你还好吧?七师叔,你有没有受伤?七师叔,我还有些剑招向你请教。七师叔,七师叔…”于君同关切的喊道,但白衣女子并未理会。
这白衣女子比他大不了多少,于君同却称她为师叔,莫白猜想,这位白衣女侠和于君同的父亲孟贤一可能也是师兄妹的关系。
看来中年男子和于君同是白衣女子一边的。
鹤念道人看向江面,皱了皱眉,随后又向中年男子和善地作了一揖。
莫白看到此幕,知道金余帮与于君同父子之间的仇怨已然化解了。他不明白,普天之下哪有杀父之仇可以化解得了的。或许有其他原因,但都和他无关了。他已知晓墨灵真血的来历,而别人的家事自然与他无关,他不想再去搅和这些事儿。他只想乘船去临椒城,办完自己的事之后再去苍云派找林云遮。
莫白微微低头,他并不想让于君同认出来自己。
从中年男子的话语中证实,那白衣女子正是凌霄榜第九位,青丝断雪楚湘灵。
“青丝断血!原来是青丝断雪!果然是凌霄榜第九位的高手。”鹤念道人恍然大悟。看着远去的白衣女子,他明白过来,对方进阶速度如此之快,本就说明天赋强大,断然不是他所能及的。看来是他是自命高手太久了,仗着自己内力深厚,过于自大了。
世人皆知青丝剑落血无痕,却不知“青丝断血”并非单指青丝剑,而是指青丝剑和断雪刀这两把神兵。青丝断“血”乃是青丝断雪,这就连凌霄榜上也记录错了。但或许,那些见识过断雪刀的人,多半都死掉了,因此无有记录。
白衣女子渐行渐远,莫白侧身望向她的背影,不知她要去向何处。
周围聚集的人群慢慢散了。
鹤念道人也领着金余帮一众人等走了。
于君同和中年男子一上岸便向着白衣女子的方向跟去了。中年男子还跟鹤念道人寒暄了几句,而那于君同则是直追白衣女子而去,根本不理睬其他人,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莫白。他手虽断但腿却很好使,脚下生风,步伐奇快无比,好像要赶着去投胎一样。
莫白也回过神来。他转身望向渡口,那里人来人往又匆忙了起来。
他随着人群来到渡口边,准备乘船。
可不巧的是,所有前往临椒城的商船都满载了,莫白问了好几个船老大,都无法带上他。毕竟时值神油贸易季节,临椒城的货运量太大,船只供不应求。
莫白最后实在没法,找到了一艘前往苍云州苍云城的商船,上前询问船老大是否愿意带他一程。毕竟九河州河运发达,椒水和苍云河本就联通,去往苍云城的商船想必也是会经过临椒城的。
这位船老大姓丁,看着魁梧,面相厚道淳朴,不过年纪却已六十来岁了,看到莫白向他询问,他便停下手中的活计,回道:
“去临椒城…..可有些难办,近日货运繁忙,我们没有在临椒城边东门渡口停留的打算。不过,我们商船倒是会在云河渡停靠,只是云河渡距离城里却还有十多里路,如果公子不嫌弃,便请上船,我们即刻出发。”
去到临椒城,自然是东门外的渡口最近,但临椒城西门外也有一处渡口,位于苍云河边,名为云河渡。云河渡所在河道颇为宽大,河水很深,是一个天然的良港,临椒城很多运往苍云城的货物都在此云河渡装船,算是临椒城到苍云城的一处货物转运中心了,只是离临椒城远了些。
“无妨,那就有劳贵商号了,这是船费。”莫白轻松一笑,顺手递了些银子给丁老伯。
“啊,公子出手如此阔绰,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了。”丁姓老伯笑嘻嘻地接过银子,便领着莫白上了船。
其实临椒城停不停船对莫白来说倒是无所谓,只待船只快到临椒城的时候,他纵身一跃便能下船了,又何劳抛锚缚绳、停泊靠岸呢。他现在已今非昔比,墨穴打通了两层,内力精进,武艺小成,尤其是轻功,那《燕影神行》和《踏云纵月诀》可不是白学的。
商船沿着椒水顺流而下,行驶得颇快。
照此速度,不消半日,船便能抵达渡口,自己傍晚时分就能达到林府了,莫白站在甲板一侧,看了看河两岸的树木,又看了看江水,心想道。
“莫公子,你也来吃些东西吧。”眼见中午已过,丁老伯便招呼莫白进到船舱中,这船舱中早安排好了一小桌酒菜。
“船上无甚吃食,只一顿便饭,莫公子就和我一同将就一顿吧,还请不要嫌弃。” 丁老伯首先落座,随后招呼莫白坐下。丁老伯收了莫白不少银子,拿人家手短,饭食还是得管一管的。
“有劳了。”莫白回道,随即便坐到了丁老伯的对面。
“莫公子是这金余镇附近人士吗,去临椒城是去赶考的吧?公子莫怪,依我看来啊,这读书啊,其实是没有前途的,读了十几年能考上功名的少之又少,浪费了大把的时间。还不如去做生意哩。”船老大边吃酒菜边与莫白闲聊起来。
“呵呵,见笑了,在下并非这附近人士。说起做生意,我看您这满船的货物,生意红火得很呐,看来您一定是做生意的高手。不过,从此去往苍云城少说也得半个来月吧?”莫白并没有正面回答,但也与这丁姓老伯闲谈起来。
“哈哈,那倒是,这神油现在可是抢手货哩。不过我也是给人做工,挣得不多,勉强糊个口,其实吧,我们东家也是帮别家运货,商号也挣不多的,不多的,呵呵。”丁老伯笑着说道。
二人边吃边聊,没想到这老伯也是苍南州南部人士,老家就在其中一个郡县,也在墨山之中。
丁老伯聊起了墨山,也勾起了莫白关于家乡、关于墨山的不少回忆。莫白对这位丁老伯颇有好感,又向他问了问苍南州和墨山几个郡县的近况,可惜丁老伯却直言道已经两三年没回去过了,而他其实早就安家到了临椒城,就在临椒城东门附近,自己平时也只是跑船运货,所以对于那边的状况知道的不多。
“东门,那岂不是就在渡口附近?”莫白问道。
丁老伯看了看莫白,略带尴尬地继续说到,最近实在太忙,他自己一直忙于货运生意,他老来得子,因此想为家中妻儿多挣些钱,家就在东门外,船却每次不能靠岸,不知都有多少回路过家门而不入了。
看来这位丁老伯也是极其勤劳、分外顾家之人,莫白颇为触动。
聊了一会儿,莫白告诉丁老伯自己也是墨山人士。
丁老伯又喝下一杯酒,说道:
“老弟啊,还是九河州好。我常常跑船,也遇到过不少老乡,听说墨山那边现在很不太平,前一阵子一个出来的老乡说近几年来,墨山一带常有血刀门弟子出没。那血刀门可是杀人不眨眼呐,可别与他们扯上关系。你看我现在,跑着河运挣着钱,过得多快活,哈哈。老弟你要是考试落榜,便就来我这里同我一同做生意罢。”
听到血刀门几个字,莫白心中一惊,陷入了思索之中。他早知道血刀门心狠手辣,更是曾在金余山上与其帮众交过手,而且血刀门确实是在抓身具墨灵真血的凡人,不过他却并不知道血刀门竟也去了墨山,势力竟然扩展到了苍南州。由此可见,墨山与墨灵真血一定有关系,此外血刀门说不定与某个修仙门派有联系。
“来,老弟,咱们再走一个。”丁老伯举起杯子,又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