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公路口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车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
凛然伟岸的身躯,威严肃穆的脸庞,深邃的眼里透出锐利的眸光。
他叫逸轩,身边站着逸云的妈妈陈霞。
看到泥泞的村路上走来了戚民和二赖子,陈霞和逸轩都迎上去,分别握住戚民和二赖子的手:“同志,谢谢你们救了我们的女儿。”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做的。”戚民和二赖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大官,都紧张得手心冒汗。
逸云的妈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子大团结,往戚民手里塞。
“你那天救活我们的女儿,带着小婴儿不声不响的离开,逸云的爸爸和我都过意不去,特意来当面致谢。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不不不,这个俺不能收。向雷锋同志学习,不能求回报。”戚民说啥都不肯收钱。
陈霞只得把钱又装回口袋里:“同志,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尽管和我们说,别不好意思。”
二赖子走到逸云的身边,又和她聊上了。
两个人越聊话题越多,似乎找到了共同语言。
二赖子的姐姐大学毕业,他跟着姐姐没少看书,说出的话不似山野村夫那般粗糙,人又幽默风趣,自带笑点。
他姐夫本想在城里给他安排个工作,他却不想沾姐夫的光,情愿扎根农村,自创天地。
他眼界高,农村的女孩子他看不上,城里的姑娘又看不上他,所以一直单着。
“我是广阔天地炼红心,扎根农村志不移。势必改天换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让穷苦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二赖子的豪言壮语还没说完,耳边传来戚蔷薇窃窃的私语:“二赖大表叔,说重点!”
二赖子随口应道:“哦,好的。”
戚蔷薇驾驭着玄幻虚无缥缈罩漂浮在二赖子的头顶上空。
逸云看着二赖子仰头望天对着空气说话,诧异地问:“你说什么?!”
二赖子话锋一转:“我想说,我的理想很丰满,可现实很残酷,前进的道路上布满了荆棘。
我手中没有权利,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我的好兄弟戚民和我一样,也是个有志青年,一直以来饱受生产队的大队长佘大炮的欺凌和打压。
戚民一直想带领清风村的村民发家致富,却因为手里没权,寸步难行!”
二赖子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还没有说到重点。
戚蔷薇实在忍受不了他的磨叽,脱口而出:“二赖大表叔想说,你们能不能帮俺爹当上清风村的大队长。”
“天呐!怎么只听见声音看不到人,人在哪呢?”
逸轩,陈霞,逸云,还有逸飞扬都环顾四周,找寻说话的人。
戚蔷薇趁人不注意倏地落到戚民的怀里。
“别找了,孩子在俺怀里待着呢。”
“你…你刚才抱孩子来了吗?”四个人惊奇不已。
“揣怀里了,戚民刚才把孩子揣怀里了。”
二赖子的解释还说得过去。
“妈妈,把她抱我们家养着吧!”
又见到了软软糯糯的奶娃娃,逸飞扬抓住戚蔷薇莲藕般的小胳膊不松手。
戚蔷薇嘟嘟着小嘴用十级婴语抗议:“我不去你家,快放开我。”
陈霞从戚民手里接过戚蔷薇,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
“妈妈,你看她多可爱,抱回家给我当小妹妹吧。”
逸飞扬踮着脚,抱住戚蔷薇,转身跑进了吉普车。
戚蔷薇哇唔哇唔的和逸飞扬吵吵:“坏小子,你怎么霸道专横的抢上了?我戚蔷薇可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快把我还给我老爹!”
“俺闺女不送人,俺闺女不送人!”戚民急了眼,拉开车门去抱戚蔷薇。
逸飞扬耍起了赖,紧紧抱住戚蔷薇不撒手:“不给不给,我要抱回家做妹妹。”
陈霞也动了心:“同志,这孩子挺讨人喜欢,要不…要不让我们带回城里?你放心,我们会把她当亲生的养,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
“不行不行不行!俺的闺女宝贝着呢,坚决不送人。”
戚民生怕他们抢走自己的宝贝闺女,宽大的臂膀一伸,把逸飞扬和戚蔷薇一块抱下了吉普车。
陈霞不死心,耐心劝导:“同志,为了孩子好,你要有远见卓识,格局要大,不能光看眼前。甭管咋说,城里的生活肯定比农村生活好很多。为了孩子好…”
“没天理了,俺救了你闺女,你竟然想把俺闺女给拐跑。”
戚民听不下去,真的恼了,黑沉着脸,硬是把戚蔷薇从逸飞扬的手里夺了过来,抱着就往家跑。
“哇…”七岁的逸飞扬没了小可爱,放声大哭。
陈霞最见不得宝贝儿子哭,拉着二赖子央求。
“同志,一看你就是个明理随和的人,你帮我劝劝戚民同志,让他把女儿送给我们养。我们会把孩子当亲生的疼爱,也会时不时带孩子回来看他们。”
“亏你想的出来!人家的心肝宝贝能舍得给你吗?上车!”
“同志,再见!”
逸轩伸出手与二赖子握了一下,转身坐进吉普车里。
两个当兵的,一个坐到驾驶室,一个坐到副驾驶室,神情严肃又淡定,对刚刚的婴儿争夺战没有任何反应。
“妈妈,我要小宝贝,我要小宝贝做妹妹…”逸飞扬坐在路边嚎啕大哭。
“乖了,妈妈回家给你生一个妹妹,保证比她好看比她还可爱。”
逸飞扬顷刻间躺到地上,撒泼打滚:“我不要妈妈生出来的小妹妹,我就要戚蔷薇做妹妹…我就要戚蔷薇做妹妹…”
逸云抱起逸飞扬,和二赖子一起把他往吉普车里塞。
“你可真能耍赖皮!她是一个小婴儿,不是小猫小狗,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让你给抱走?听话,等你放暑假,姐姐就天天带你来看她。”
“你说话算数?”逸飞扬坐到车里,停止了哭闹。
“你若不信,姐姐和你拉勾。”
逸云站在车外,伸出右手十手指勾住逸飞扬的右手十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逸云,上车!”陈霞搞不懂女儿为什么站在车外不上车。
逸云转过身去,冲二赖子大大方方的伸出右手:“李云飞同志,相信我们不久还会见面,到那时再畅谈一翻。”
二赖子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紧紧抓住逸云的手,半天没松。
“戚民,自行车借我骑一下。”
抱着戚蔷薇回到家里的戚民,刚躺到里屋的床上想眯一会,二赖子高昂亢奋的声音在院子里震天的响。
等戚民跑出屋子,二赖子已扛着自行车出了院门。
戚民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看你急得一头汗,干啥去?你不好好休息,今夜不去捕鱼了吗?”
二赖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去城里问我几个哥们借钱盖房子,捕鱼的事过两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