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怎么回事？俺家又没水井，一个两个都挑着水桶到俺家干啥？”
戚民和二赖子快走到家门口，迎头撞见左邻右舍都挑着水桶从他家院子里进进出出。
他大爹戚良挑着两木桶水，一摇三晃的从院子里走出来，看见戚民，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
“死女人，看人家来挑水，非让我也来挑水，水浑浊成这样子咋吃！”
“？”
“？”
戚民和二赖子都蒙了圈。
“大爹，俺家…打井了？！”
“你家打了井你都不知道，这个家你咋当的？”
戚良很少进戚民的家门，见到戚民总是端着高高在上的长辈架子，眉眼里都是瞧不起看不上的神色。
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用得到戚民这个穷困潦倒的大侄子。
今天到戚民家挑水，还是在戚马氏一再催促下，考虑了半天，才鼓足勇气，腆着老脸跑戚民家来挑水。
“戚民，你和二赖子站在门口干嘛呢？快进来吃饭！”
堂屋的小四方饭桌上摆好了饭菜，白面饼子，煮鸡蛋，炒酱豆，白米粥。
戚民和二赖子回来的刚刚好，正好赶到饭点上。
奶奶，李云枝，戚娟娟都围坐在饭桌边等着他回来，整个家里弥漫着温馨祥和的气氛。
“吱吱呀呀…吱吱呀呀…”
戚民家的压水井杆欢快地上上下下，水井台边围了一圈看稀奇的村民。
“快看，这水越来越清澈了。”
“戚民，大家都上你家来打水，免了你费劲巴力的洗井了。”
“…”
看到戚民扛着自行车走进院子，院子里的人都喜笑颜开，亲热如兄弟的和他说话。
戚民把自行车放到院子里，踩着干净平坦的地砖，和二赖子加入看稀奇的行列。
看了一会，猛然想起了他的宝贝闺女，着急忙慌地跑进屋。
“宝贝闺女，爹回来了…”
一家人都等着戚民吃饭，戚民却抱着只穿着肚兜的戚蔷薇，又是抵脑袋，又是亲脸蛋儿，腻歪不够了。
老爹胡子邋遢，扎得戚蔷薇的小脸蛋儿火辣辣的痛，撇着小嘴要哭。
李云枝伸着手去抱：“她爹，看你，把孩子的小脸都弄疼了，快给俺抱着，你吃饭去。”
“不用不用，不用你抱，我抱着咱宝贝闺女去吃饭。”
“她小着呢，不会吃饭，你可别把咱闺女给宠坏了。”
“咱的闺女就得宠着。俺抱着蔷薇，你去抱着娟娟，让咱村里人看看，咱生的两个闺女宝贝着呢。”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有说有笑的吃饭，院子里来打水的村民看到戚民吃个饭还抱着孩子，都少见多怪的站到堂屋门口看。
“戚民，你吃个饭还抱着孩子，这是添了个金疙瘩吗？”
戚民把嘴里嚼的食物咽进肚子，抱着戚蔷薇走到院子里，喜眉笑眼的炫上了宝。
“给大伙看看俺的宝贝闺女长得俊不俊。”
一个丫头，看把他得瑟的！
众人也不去细看，似笑非笑的随声应和：“你闺女长得是挺俊的。戚民，加把劲，争取下一胎生个带把的出来。”
戚民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俺不要生儿子，俺就喜欢闺女，俺下一胎还生闺女。生个儿子爹妈愁，生个闺女住高楼，俺就指望俺闺女住高楼呢。”
望着他一家人吃油条，吃烧饼，吃白面饼子，吃鸡蛋，喝白米粥，来打水的村民都羡慕得红了眼睛。
戚民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两口粥，便抱着戚蔷薇在院子里踱步，非要每一位来打水的村民欣赏欣赏他宝贝闺女娇嫩嫩，红扑扑的小脸蛋儿。
奶奶看到他在院子里得瑟个没完，又气又笑：“戚民，别贫了，饭要凉了，快回来吃饭。”
一家人吃完饭，李云枝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
奶奶把自己的床拾掇得就剩一张草席，让戚民和二赖子躺床上眯一会。
“你俩一夜没睡，赶紧上床躺着养养精神。”
“娘，这是昨夜卖鱼的钱，你快收好，别让云枝看见。”
戚民一手抱着戚蔷薇，一手从裤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塞到奶奶的手里。
儿子能挣钱了，且挣的还不少，做娘的手捏着钱，笑出了泪花。
二赖子哈欠连天的躺到了床上。
戚民还抱着他的宝贝闺女在院子里晃荡。
“你快把孩子放床上去！抱习惯了放不下，有你苦恼的时候。”
奶奶推着戚民往里屋进，夺掉他手里的戚蔷薇，塞到了里屋被窝里。
戚蔷薇被他爹晃悠的困成了狗，闭上眼眸，秒睡。
“吆呵！你俩好得穿一条裤子，大白天咋还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佘大炮炮炸般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二赖子睡得正香，被无端端的吵醒，很是不悦：“我的房子被戚兰霸占了，和你反映了好几回，你理都不理。我现如今没地方住，来我云枝妹子这住两天不行吗？”
整个清风村都知道戚兰是佘大炮的老相好。
戚兰霸占了二赖子的房子，一个人住着，佘大炮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她那里鬼混。
自知理亏的佘大炮在二赖子面前没了嚣张跋扈的底气，抬腿去踢还在睡梦里的戚民。
“唉，醒醒，上工了。”
戚民挺身坐起，一看是佘大炮，火当时就上来了：“瞎扯淡！下雨天上什么工？”
佘大炮打起了官腔：“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横了。我是大队长，我说上工就上工，你不听我的，秋后可别想分到一粒粮食。”
戚民腾地跳下床，气愤愤的怼他：“你可别再拿分粮食威胁人，就咱大队分的那点粮食都不够一家人塞牙缝的。
全村人从早忙到晚，日晒雨淋，累得腰酸背痛，一年下来，除了上缴国家公粮，还要留下来年的种子，很本剩不下多少粮食。”
佘大炮脸红脖子粗的咆哮：“你什么意思？是说我这个大队长领导的不好，不称职吗？”
戚民脸阴沉着脸，抬腿走到院子里。
当着前来打水的众多村民，他放高了音量：“你领导的好不好，称不称职俺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关俺吊事。”
以往老实巴交，在佘大炮面前屁都不敢放的戚民，竟敢在众人面前挑战他佘大炮的威严和地位，彻底把佘大炮给激怒了。
“戚民，你信不信我今天非往死里揍你！”
“来啊！谁怕谁。在你领导下，整村人没一家能吃饱饭，都水深火热的活着，俺早就想揍你一顿。”
戚民仗着有宝贝闺女撑腰，丝毫不把佘大炮放在眼里，撸起袖子要和佘大炮干架。
李云枝从厨房里飞跑出来，一把抱住戚民。
“孩她爹，消消气，咱不和他较劲，他大队长当的好不好，不关咱的事，咱村人水深火热的活着也怨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