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枝,你给我回来!”
跑出屋子的李云枝被戚兰一把拉住。
“放开俺…俺要去见戚民。”
听到戚民出事,李云枝泣不成声,一心只想快点见到自己的丈夫。
“慌什么!戚民一时半会死不了。”
戚兰两只手死死地抓住李云枝的胳膊,就是不让她走。
“你想干什么?为什么拦着不让俺去看戚民?”李云枝嘶哑的声音里溢满了愤怒。
戚兰松开李云枝,环抱住胳膊,点晃着右腿,阴阳怪气地问:“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是想让戚民死,还是想让他活?”
看她那意思,戚民暂时还是安全的。
李云枝从崩溃的边缘缓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
戚兰嘴角一阴,厚颜无耻的说:“李云枝,现在只有我能救戚民。你若是想他活,就必须带着孩子离开戚家,把我的男人还给我。”
李云枝气得浑身颤抖,出口就骂:“不要脸!臭婊子!戚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男人?你是他姐,他是你弟,这般不知羞耻的话,你也能说出口,当心雷劈死你!”
戚兰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戚民死了。好吧,我得不到的男人,你也休想拥有,那就让佘大炮把戚民活活打死算了。佘大炮心狠手辣,你可是知道的。”
李云枝被戚兰的笑声给镇住,病急乱投医,把神通广大的宝贝闺女戚蔷薇忘了个一干二净。
“好,俺答应你,俺这就带着孩子离开戚家,你赶快去救戚民。”
戚兰要的就是这句话:“李云枝,这可是你说的。我救出戚民,若是看到你还待在戚家,那我可就有权利往外撵人了。”
“知道了,俺这就抱着孩子离开。”
李云枝见不得心爱的人受苦受难,心刀割般的疼,大脑不转圈的跑进了屋。
等她抱着熟睡的戚蔷薇,拉着撇嘴哭的戚娟娟跑出屋子,戚兰已跑没了影。
李云枝也顾不得去锁门,踩着泥泞的道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公社广场跑。
连着下了两天的雨,乡间的土路泥泞不堪,戚娟娟的小鞋子被泥巴粘掉,赤着小脚丫跟在李云枝的后面。
烂泥里的砂石硌得戚娟娟的小脚板火辣辣的痛。
她哭哭啼啼的喊:“妈妈,娟娟跑不动了,娟娟脚疼。”
李云枝并不回头,边跑边嘱咐:“娟娟乖,妈妈先跑去看你爹,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千万别拐弯。”
“妈妈,让妹妹救爹,让妹妹救爹了…”
李云枝抱着戚蔷薇,踩着烂泥往前狂奔,戚娟娟在后面哭着喊着。
“啊呀!俺怎么把神通广大的宝贝闺女给忘了。”
李云枝骤然停住脚步,跟在后面跑的戚娟娟撞到了她的腿上。
李云枝蹲下身体,娘俩一起轻拍着襁褓里的戚蔷薇。
“妹妹,别睡了,救爹爹!”
“蔷薇,醒醒!你爹被佘大炮绑到公社广场挨批斗,快想法子救他。”
嗜睡中的戚蔷薇受到了惊吓,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看娘三都待在空旷的地方,急脾气立马上来,抱怨起了李云枝:“妈,你怎么不早叫醒我?”
“妈一听说你爹被佘大炮绑了,当时吓懵了,把这事忘了。闺女,别抱怨了,快想法子救你爹。”
戚蔷薇的小脑袋瓜忽忽悠悠转了一圈,小手伸出襁褓,在空中挥了挥,嘴里小声呼唤:“小鹦…出来…”
远远的空中飘来暖黄黄的一个大气泡,大气泡里站着翩翩若仙的小鹦。
“主人,有何吩咐?”
戚蔷薇言简意赅:“我爹骑着自行车,带着渔网去捕鱼,被佘大炮逮住,绑到了公社广场挨批斗,快想法子救他。”
“这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让时空倒退,不让你爹被佘大炮逮到。佘大炮逮不到你爹,就不会绑着你爹去批斗。”
“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救爹。”
小鹦从大气泡里伸出手来,从李云枝手里抱过戚蔷薇,驾驭着大气泡升上了高空。
李云枝和戚娟娟虽然看不到暖黄黄的大气泡,也看不到小鹦,戚蔷薇和小鹦说话的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
戚蔷薇消失不见,李云枝和戚娟娟都不感到惊奇,想着她定是去救老爹戚民了。
一个未满月的小婴儿能耐大着呢,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云枝弯腰抱起戚娟娟,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小鹦和戚蔷薇已驾驭着大气泡飘到了公社广场的上空。
公社广场的高台上,戚民和二赖子都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他们的身边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一张渔网,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佘大炮手里拿着一根两米长的鞭子,瞪着死鱼眼,张扬着死猪肝脸,正凶神恶煞地抽打着戚民和二赖子。
高台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都眼睁睁地看着戚民和二赖子被打得血肉模糊。
“戚民,二赖子,你俩私自上山,盗捕公家财产,已犯下重罪,我代表人民群众审判你们!”
“你…你放屁!明明是你上山盗捕…盗捕公家财产…”
戚民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没了说话的力气。
二赖子尚存几息,从喉咙眼里发出嘶吼:“佘大炮,你身为党员,又是大队长,竟然动用私刑,就不怕上面来人治你的罪吗?”
佘大炮狞嘴歪眼的笑了两声,收住鞭子,脚踢了踢蛇皮袋子和渔网,面向群众,慷慨激昂的发表起了言论。
“大家都看到了,人证物证都在,我是以法办事。戚民和二赖子顶风作案,不但上山盗捕,还妖言惑众,传播封建迷信。
我佘大炮任职期间,定要守护好公家的财产,不能让公家的财产落入私人的腰包,还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大家跟我喊:坚决打击一切枉法营私的犯罪行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坚决抵制封建迷信思想的传播…”
“坚决打击一切枉法营私的犯罪行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坚决抵制封建迷信思想的传播…”
高台下的群众都没吃饱饭,有气无力地喊着口号。
阴死阳活的喊叫让佘大炮大为恼火,扬起鞭子继续抽打奄奄一息的戚民。
“戚民,你不是有个会下冰雹的闺女吗?你怎么不让她来救你?呵呵呵!看把你能耐的,说什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我今天就让你看看,咱俩是谁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大侄子,你饶过戚民吧…俺给你磕头了…”
奶奶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上气不接下气的推开人群。
她磕磕绊绊地跑到高台上,扑通跪到佘大炮的脚前。
扭头望着血淋淋,奄奄一息的儿子,顷刻间意思到这个世上谁才是她最亲最爱,最离不开的人。
“婶子,戚民罪已致死,况且法不容情,饶他不得。”
佘大炮一脚踢开奶奶,扬起鞭子照着戚民的脸啪地抽了一鞭。
“闺女…救…爹…”
戚民浑身痉挛般抽搐了一下,头低低地垂了下去。
“佘大队长,求你了,别打他,打我吧!是我让他上山捕野鸡野兔子的。”
人群外跑来了戚兰,手脚并用的爬上高台,伸展着胳膊护住戚民,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这是要演苦情戏吗?小鹦,不能让她得逞,不能让我爹再受罪,快让时空倒退!”
随着戚蔷薇的一声令下,下方的场景放电影似的急速倒放。
戚兰兔子似的倒蹦着往台下跳,奶奶颤颤巍巍的跟在她的后面。
戚民和二赖子身上的伤很快愈合,绑着他们的绳子松开,从台下跑上来四个人,分别架着他俩往后倒退着走。
又有三个社员爬到高台,扛着自行车,扛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拎着渔网,倒退着跳下高台。
佘大炮拎着长鞭从高台上滚了下去。
围观的群众都纷纷倒退着散去。
泥泞的村路上,人越来越少,最后剩下佘大炮和几个架着戚民二赖子,还有扛着自行车,扛着蛇皮袋子,拎着渔网的人。
这些人都倒退着在泥泞不堪的村道上快速移动。
倒退回进城的大道,扛自行车的放下自行车,扛蛇皮袋子的放下蛇皮袋子,拎渔网的放下渔网,架着戚民和二赖子的松了戚民和二赖子,都随着佘大炮倒退着往回跑。
片刻的时间,进城的大道上只剩下戚民和二赖子,以及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一张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