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君的手上涌出奇异的能量,随着能量的蔓延,他们围绕的黑色木桌似乎有了变化。
其上的花纹似乎活了过来,密密麻麻的木纹扭动着,似乎要扭出一个小小的世界。
易途听到红尘君的话时,就已经调动起了天赋感官,他才不想被拉去修什么性子,所以要为反抗起风。
但风没刮起来。
在红尘君出手的刹那,木桌扭曲的同时,在场的人们也同时感觉到一股气息。这气息扑面而来,避无可避,且同时让他们想到了许多画面。
热气腾腾的早点铺,热闹的灯会,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小心翼翼迈出步子的幼儿,崩溃痛哭的人,开怀大笑的人...
无数画面交织,让他们沉醉了。初焱,王恒一,舒必利,姜雨,都睡倒在了桌子上。甚至口中有一些低声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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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抹布扔到了王恒一的身上。
“别睡了,赶紧去把桌子抹了,客人都来了!”女人的大吼传来,将趴在桌上的王恒一惊醒。
王恒一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却在手指上揉出了一些尘泥。
他的手脏兮兮的,但他并没觉得不对,从他醒来开始,这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他如同往常一样,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捡起旁边的帕子,扭着胯部走了出去。
走出后厨,路过卫生间,他看到自己的模样,一个干瘦的,有些疲惫的男孩儿,胡子拉碴,头发凌乱。
就和往常一样。
他拿着帕子,来到那桌客人的面前,客人们是一群纹身大汉,他们自顾自地聊天,说着又黄又脏的下流话,没有人搭理这个瘦小的服务员。
于是他开始擦桌子,用黑漆漆的抹布,擦着油蹭蹭的木桌子。
刚睡醒,有些懵,他一个不注意,擦桌子的手打到了那个正在唾沫横飞的大汉。
他甚至来不及道歉,一个巴掌已经飞到了他的眼前。
巨大的力量将他打翻在地。
“长没长眼睛?怎么干活的??”
他脑袋被扇得更昏了,视野忽黑忽暗,鼻子里淌出液体。
他转过身,又看到一只脚踩了过来...
一脚,两脚,某个啤酒瓶,某个椅子...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该去死了。
于是,他咽了气,身体不再抽动。
那群人中的某一个说:“大哥,他,他好像死了...”
“装的,装的,晦气!”
“走了,走了。”
“快走啊!”
“...”
他们跨过他的身体,迅速跑了,躲在一旁吓得发抖的老板娘,颤颤巍巍拿出手机,她爬起来,躲到屋子外报了警。
警车很快到来,见到了老板娘。
但当警察带着她回来时,那趴在地上的尸体却不见了。
老板娘吓得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而此刻,王恒一走在另一座城市的,一条湖边的小路上,他在思考,下一个生活该是什么样的。
他看向湖面。
一阵清风吹来,吹过他的脸庞。
湖水里映出了王恒一本来的脸,目光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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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此刻是一个女明星。
她是当红的小花,拍了无数优秀的作品,粉丝无数。
她正在一场宴会上,宴会来人皆是大佬,一言一行都会登上热搜的导演领着她,去向某个商界大佬敬酒。
大佬目光扫视着她,似乎要透过白色的裙子,将她看透。
她笑吟吟地举起酒杯,将大佬的视线移回酒杯之上。脑中却想着,这里一会要发生的,当红女星死亡的新闻。
作为这位即将死去的主角,她正在精心安排着一切,位置,人际,曝光度,一定要确保信息流动足够快。
一场曜眼的死亡,也是红尘中的一部分。
商界大佬伸出手,邀请她一起跳舞。
她笑了笑,拉住了他的手,提着裙子往舞台上走去。
在探戈音乐下,他们跳动着,大佬轻轻凑到她耳边,舔了舔她的耳朵:“今晚来我房间。”
姜雨也贴着他的耳朵说:“没机会啦。”
大佬正要继续调情,却在音乐一个节拍处,被姜雨推开。
那巨大的吊灯直直地落下,旁边的人一惊。
姜雨笑着,似乎什么也没看到,迎接着那吊灯而去。
砰——血肉模糊。
舞会的人们尖叫着离开,商界大佬也逃走了。
最后这里又只剩她一个人。
她的尸体看着灯,里面是一张陌生的脸。
清风拂过,那又成了姜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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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必利并没有体验到意外死去。
他是住在古代某个村里的一个大爷,断了一只手的大爷,无父母,无妻儿,孤寡一人,每天和他的那头老牛生活在一起。
他记得自己的过去的一切,父母死于山贼迫害,山贼却留下了以为不记事的他,养在山上。
而后他被一群山贼欺凌着养大,终于有一天,找到机会,下毒毒翻了所有仇敌。
可还是有人撑着,一刀砍断了他的手。
于是他下了山,躲到了这个村子。
一直被闲言碎语骂着,活到老去。他前两年养了一头别人卖给他的老牛,二者相依为命。
这天,村里的恶霸要出钱买他的老牛,说是出钱,和抢也差不多。
那一个铜子打在脸上,落在地上。
他们就把牛拖走了。
舒必利哭着用仅剩的一只手去拉,却被一脚踢到了地上。他被恶霸的跟班拉到井边,死死地踩住了头。
恶霸叉开双腿,脱下裤子,吹着口哨,将尿撒在了舒必利的头上。
舒必利无助地哭着,周围的村民指指点点,却没有人上来劝阻。
舒必利的心里忽然有了感悟:这也是红尘。
恶霸们牵着牛走了。
看舒必利似乎只是在哭,没有什么伤,围观的人也走了。
舒必利许久后站起,清风吹过,他在对面的窗户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舒必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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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焱知道这是红尘君的术法。
他并没有失去记忆。
但他也控制不了身体的行动,他看着这具身体的一切,想法,动作,都能被他感知到。他就像上帝视角一样,看着红尘君这一次的红尘之路。
他明白,这是红尘君的道。
天师曾和他说过,红尘君行红尘路时,下一次路会洗去上一次路的记忆,改头换面,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去生活,直到死亡。
而红尘君会以潜意识安排一个剧本,让红尘君以凡人之心,体验到不同的人生。
此刻,他看到的,便是红尘君的某一次路途,是一个富家少爷,正在布施灾民。
初焱也很好奇,听说红尘君为了能多体验不同的人生,大多时候他行路都会意外死去,早早行下一次路。
他现在是看到了其中一次路,那其他人应该也是,听说红尘君不在意性别,专心体验红尘,男女都曾化过。而且自己能清醒旁观,应该是红尘君刻意而为,其他人很可能是第一视角观看。
不知道他们会体验到什么人生。
初焱的意识随着富家少爷的行动而行动,少爷布施完,在一片感恩戴德声中露出了笑容,他带着所有人回府。
就在回府的途中,一支箭从阴暗的角落射出,射中了少爷的心脏。
初焱觉得好痛。
少爷坠落在地,无数人蜂拥而上。初焱看向一旁,射箭的似乎是官府的人。
一阵清风吹过,初焱微微一怔,然后笑了笑。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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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君的法术,并非所有人都中了招。
比如瞿千路,只是失神了刹那,便清醒了过来,这让红尘君有些惊讶。
瞿千路看着其他人,明白自己成了某种意外。
他和易途撞上了眼神,彼此眼里都是不解。
这里还有个更大的意外。
易途,他疑惑地看着大家,他自己并没感觉到任何影响,甚至没有瞿千路恍惚的一下。
且,他的四周,刮着细微的风。
在红尘君使用法术的瞬间,自动跑出来的亘古恒常风。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那时看到的红尘君,已不再是穿着黑色衣袍的帅气道人,而竟然是个流浪汉模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我朋友威胁我?”易途听到了朋友们的呢喃,应该是没什么事,“你也忒卑鄙了,收个徒弟至于吗?我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诶,停。”红尘君露出一个微笑,“你不该先问问,你为什么没事吗?”
“为啥?因为你没对我动手?”易途问。
“不,我全对你们所有人都动手了,但他们并没挡住。”红尘君说。
易途感受着四周的微风:“难道是...因为这个什么,亘古恒常风?”
红尘君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在空中触碰,似乎在触摸那玄妙的风。
易途似乎都闻到了这个流浪汉身上的臭味儿。
“...亘古恒常风,奔行历史之上,行走始终,红尘不染...”红尘君轻声说,“司风,你得跟我一阵儿了。”
“听起来像是我的亘古恒常风对你有用,不过红尘君大哥...大爷!修行路已经断了。”易途叹了口气,“你怎么弄都不行啊。”
红尘君一愣,旋即一笑:“不是你帮我,是我帮你,你修我的红尘法,能让你的风权道...”
“什么什么?什么修法?什么风权道?”易途晕了,“说什么奇奇怪怪的...”
“易哥,答应他。”瞿千路忽然说,“红尘君将其他人放晕了,一是给他们磨练心性,二就是,他想带你修行。”
易途转过头:“可是修行路不是断了吗?”
瞿千路提了一个神秘的男人要收他为徒,但权道和重新修行这件事,他并没有提。曾经柏荏说过,他可以打破桎梏,帮他修行...那么现在...
“修行路断了没错,但我们两个人...”瞿千路说,“柏荏大人...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易途猛地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红尘君:“你也是...”
“哎呀,柏荏大人的徒弟真的不同凡响。对,柏荏大人的确找了我。今天的事就是他安排的。”
“那他们...?”易途指了指昏睡的朋友们。
红尘君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九司最好都能修行,可柏荏大人也只给了我一个名额,我这不选你了嘛。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偏心啊,都是收徒,怎么给你开这么大的小灶...”
“你放屁,你一早就知道我有这个什么恒昌风,你就是冲我来的!”
“所以你答应不?”
“我不想修行,能吹风可以了。”易途想也不想。
红尘君拍着易途的肩哈哈大笑:“太有意思了,来,你听我说。”
他凑到易途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只有吹过红尘的风,才能吹向另一个未来。你喜欢你看到的未来吗?”
易途心里猛地一惊。
红尘君恢复了正常的音高,他嘿嘿一笑:“以后这种红尘入梦是他们常有的训练,今天算体验吧,你可以把他们叫醒了。”
“怎么叫醒?”他捏紧了拳头。
流浪汉红尘君挑了挑眉:“用你的风叫醒他们呗。”
易途疑惑地看着他,而后,他尝试着,调动起亘古恒常风。
用亘古恒常风拂过众人的面庞。
于是清风吹拂,吹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王恒一等人纷纷清明过来。
但他们依旧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沉,好像正在做一场大梦,却被人唤醒,似梦似幻的感觉萦绕在大脑中, 他们撑着头,摇晃着脑袋。
“刚刚怎么回事,我好像...做了一个梦?”王恒一说,“一个有点长的梦。”
姜雨有些委屈:“我好不容易当个女明星,怎么还死...诶?这个女明星,不就是之前新闻上被吊灯砸死的那个...”
舒必利沉默着,没有说话。
初焱明白,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他什么没说,端正地坐好,等着红尘君的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