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环坐于茶室内,各自面前放着一杯清茶,面色皆是凝重。
殷苒天兆提出,要重新审视天赋人的重要性时,他们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随即,殷苒天兆示意天师开口。
天师会意,点了点头。
“天赋人组织是我们几个老家伙顺势而为,和官方合作,将国内的天赋人一一收录,分配组合,方便于他们与灾厄的锁定对抗中,能够有更高的存活率...但各位也都知道,哪怕是我们几个,对于他们,甚至对于灾厄,都是不够重视的。其中原因,各位都明白。”
众人点头,明白,当然明白,因为曾经的天赋人和灾厄,都实在是弱小,他们挥手可灭,又怎么会重视。
就连他们对天赋人的好感,也仅仅是因为如今的司火初焱,是他们几人带大的而已。
天师抬起头,似乎在回想什么:“...后来,黑级灾厄出现了,他们对于自己的元素拥有至高无上的统治力,甚至惊动了我等,后来我们带着初焱去了黑灾的战场,发现现世的黑灾只是黑灾本体穿过秩序之墙的投影,那时,我们认为找到了灾厄的源头...”
殷苒叹了口气:“我们都错了...”
“我们,甚至许多其他门派的领袖,都认为,黑灾是另一个世界路过秩序之墙,强大的力量释放的投影,修行路断是因为它们拦住了秩序后的路...但那一次后,十年黑灾都再未曾出现,只有层出不穷的低级灾厄,我们认为,黑灾无法穿透秩序之墙,他们或许几十年后,就退去了。”
“何其自信...说实话,各位脾性我都了解,很难想象这种没有危机意识的想法,会出现你我的身上...”
“希望现在醒觉还不算太晚,我们这次已经发现,黑灾绝对不是徘徊秩序外的过客,它们在试图打开秩序之墙,来到我们的现世!”
天师发言完毕,静静地看着在座的各位,众人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蒋婆婆叹了口气:“唉,我这老婆子也不顶用哩,脑子转不过来嘞。”
郑老作为唯一的非修行者,他想了想,说:“所以如今,各位有什么想法?”
吴言说:“怕它做甚,来了打回去就是了。”
张天师瞥了他一眼:“吴言老儿说什么大话,我们已经直面过黑灾本体了,我们可不是完整黑灾的对手。”
吴言挠了挠头。
殷苒天兆幽幽地说:“曾经,我们以为秩序之墙的另一头,是先祖们飞升而去的天界,结果却来了黑灾...”
吴言叹了口气:“这黑灾咋这么凶哩。”
“这些事情我们以后慢慢去思考,各位的修行境界虽然无法提升,但本事都还在,演算灾厄的事之后再说,现在问题是。”
张天师顿了顿。
“天赋与灾厄同时而生,互相锁定,也许天赋人就是应对灾厄入世的关键。”
郑将军点了点头:“这一点各位之前就说过,灾厄与天赋如同善恶黑白,绝对对立,这种不死不休的绝对是十分少见的...”
“如今黑灾的本事我们都见过了,可天赋人...初焱也还差几步路才能到我们的水平,比起那黑灾...”吴言皱着眉,一脸褶子写满了纠结。
“它们也不是已经降临了,不是吗,现在它们也只是用某种手段,使得现实的人能去往秩序之外,秩序之墙出去比进来简单的多,想来至少百年内,它们突破不了秩序...”
众人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既然百年内没有问题,那我们时间还很宽松,不必那么着急,慢慢挑天赋人的好苗子,加以培养,既能应对未来灾厄入世,也算各门派有了新的传人,妙!”
“那我们这就先去把现在那几个司和准司带回门派去调教,哈哈哈”
在华夏无数门派中,他们四派领袖,本就是脾性相投的好友,且都看好新生的天赋人的发展。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郑老当初,带着还是婴儿的初焱上了天师府。
张天师叹道:“说起来,当初老郑带着初焱来时,我还以为那是先天火体,修雷火术的不世奇才,可当时所有门派都发觉修行路断,我虽叹他恐怕无法修行,可心存万一,还是将其收入门下...”
讲到这段往事,五位老人都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一些。
郑老调笑道“...天师那时还以为,只有他的修行路是通的,把他当个宝贝藏的死死的,愣是等到初焱五岁了,才发现不对。”
吴言也打趣着:“要真是唯一的修行苗子,怕是藏到现在我们几个也不知道...对了,初焱现在做什么?许久没见他来看我们几个老人了。”
张天师被调侃,也不恼,认真地回答着吴言的问题:“初焱现在,在老郑安排的一处试炼地里。”
殷苒天兆有些惊讶:“初焱是如今天赋人的最强者,实力比之我等都差不了多少,组织能如何安排给他的试炼?”
吴言和蒋婆婆也是点了点头,很是疑惑。
郑老笑道:“天师的孙子也在里头。”
众人恍然。
天师的孙子,张末鼎,十四岁的少年,出生于修行路断之后,苦修天师心法,但和其他人一样,无法迈入修行的路。
但在半年多前,张末鼎获得了曜系天赋,且起步就是使级,让这几个老人很是开心。
“怪不得,感情让初焱给你孙子护道去了!你可得给初焱些好处,不能让他白干活儿。”吴言笑的很是爽朗。
众人的氛围又祥和了起来。
殷苒天兆也是笑着,可笑着笑着,她突然灵性警觉,她面色讶异,冷汗直流。
“...等等,不对!不对,怎么会如此?”殷苒一拍桌子,“大家,清醒一点!!”
其他几位疑惑地看着殷苒。
殷苒似乎很恐慌,她背后发凉:“诸位,我们似乎被暗中影响了神智...影响了十多年?”
张天师不解:“殷苒天兆,此话怎讲?”
殷苒捂着头,单眼流光溢转,良久,天兆抬起了头:“天师的话说得对...我们当时是如何判断的,为何就觉得,那些灾厄只是过客,不会停留太久?甚至这种思想持续了十多年??”
天师和其他几位互相看了看,说:“这不是因为我们当初都觉得,秩序之墙坚不可摧,它们那些黑灾路过,却许久无法攻破,自然就走了,那些弱小的投影又不成气候...这确实是我们自负了,但何来被影响一说?”
殷苒指了指吴言:“吴言掌教,一百二十年前,因为北方精怪中,有少许心术不正,便一人出手,斩了八成精怪,以防其成了气候,霍乱民生。”
吴言一愣,抱着剑点了点头,确有其事。
殷苒又指了指了蒋婆婆:“蒋姐姐,二十外国术士不经通传入了蛊林,蒋姐姐全杀了,仅留一个活口放出去,告诉他们不得再犯。”
慈祥的蒋婆婆也点了点头,但听着这实际,她的慈祥看起来也多了点别的味道。
“还有你,天师,神威震四方...战绩更多。”
天师皱起了眉头:“天兆,我们一心正道太平,但也不是心慈手软,会放过妖邪之辈,这些行为可有错处?”
殷苒叹了口气:“唉,当然无错,我是说,这些事情大都发生在修行路断之前,那时我们都是如此,虽说有年轻气盛的原因,但也说明,各位从来不是安于现状,无视危险,只有境界修为的人。”
“既然如此,如此警惕的各位,为何会如此草率地觉得,它们在天外,就只是路过?”
众人静默。
“妹子,说不定是我们都老了...”吴言讪讪地说。
“那今天呢?”殷苒立刻反问。
“我们明明已经看到了,它们拥有一定程度上打开秩序的能力,为何就自圆其说,觉得至少还有百年时间?凭什么有百年时间?”
众人醍醐灌顶,瞬间惊觉,各自背后凉气森然。
“这...这!!有问题!”天师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吴言抱着他的剑缩成一团:“我们何时被影响的?99年,还是更早??”
蒋婆婆将篮子打开,似乎在找着什么蛊虫:“清心蛊...清心蛊哩?”
郑老似乎听懂了,但这种事,他插不上话,抛开某层军方关系,在这几位面前,他只是个普通人。
殷苒对着蒋婆婆说:“姐姐,清心蛊应该没用,我们这些年的清静经,静心咒可没少念...”
张天师看着殷苒:“妹子...这是,黑灾的能力?”
殷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灾厄与天赋都只有九元素的展现,这九元素,我不知道哪种拥有影响意识的能力...但,这太可怕了...”
“我们现在就得开始训练天赋人,不能再等了。”
“灾厄...一定是冲着我们的世界来的。”
张天师说:“那就立刻召开九司集会,带着准司,让他们各自筛选一部分优秀的天赋人,来我们门下?”
郑老点了点头:“虽然两者体系不同,但培养初焱让我们有了很多经验。”
张天师又说:“这还需要官方提供许多场地和设施,老郑?”
郑老看着他们,抿了抿嘴:“我会去和其他高层商量,但是...”
众人看着他。
“我会尽力,但需要一定时间,我要联络其他官方高层。”
殷苒点了点头:“尽快,这是大事...甚至必要情况下,我觉得可以向民众公布我们的存在。”
郑老恍惚。
无论是修行者,异能者,还是天赋人,官方从来都不对公布他们的存在,因为社会需要安定,超凡体系的公布会带来太多不可估量的后果。
况且,与超级英雄电影不同,曾经的妖魔鬼怪,如今的灾厄,都还没有特别大体积的存在,就算有无意窥见的民众,处理起来也不会有很大代价。
这里头,甚至一些拥有了特异能力就开始胡作非为的人的影响都比灾厄来的大,不过也没大到哪儿去就是了。
目前官方处理的最大的群体目击超凡的事,也不过几百人而已。
所以,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依然是个和平的,没有什么神异的,稳定的世界。
可是,如果黑级灾厄的侵蚀力逐渐变强,有了更可怕的影响范围...
或许,是时候逐渐向社会透露超凡的存在了。
郑老皱着眉头,思绪万千。
但...哪有那么容易呢,和他敌对的派系,或者仅仅是不支持这件事的高层,都有不少,大家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但这种影响社会面的事,没有人会轻易松口。
郑老并不会讲出这些事,他的性格就注定如此,他只会默默地去办,直到成功为止...
他对着各位说:“那么事不宜迟,我回去就准备一些文件,给大家争取便利。”
蒋婆婆从篮子里掏出一只蛊虫:“我送你吧,坐车太慢了。”
蛊虫蠕动着,郑老认得,这是那可以联系两地的洞天蛊。他也经常蹭蒋婆婆蛊虫的便利。
郑老跟着蒋婆婆走了。
老天师忽的想到了什么:“殷苒妹子,如果我们都被暗中影响了,你刚刚是如何反应过来的?”
殷苒想了想:“是灵觉,我们天兆门的灵觉很强,你们的灵觉只能感觉到一些危险,或者察觉一丝天机...但我们的灵觉可以说是在神识上无所不能...虽然修行路断了后,那种过强的灵觉就几乎不显,但刚刚却突然警醒了我...也许是师祖冥冥中的护佑吧。”
“若这灵觉来的早些就好了,我们可是...白白耽误了二十年啊!”天师叹了口气。
吴言单手抱剑,另一只手拍着天师,宽慰他:“没事儿,至少我们不是啥也没做,好歹养了个初焱不是?”
“嗯,对,初焱...殷苒妹子,你说,天赋人会不会被影响?”
“我不知道,但对我们的影响似乎也只是让我们更加安于现状,没有很多出格的事,这至少说明,它们现在的影响有限...”
“也可能,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很强,所以无法影响太多...但我觉得,也许天赋人和灾厄这种绝对对立的关系,他们会不会有可能,不被这种影响?”
“去问问初焱,看看他这些年是如何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