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母亲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因为他执意要和梦瑶晴交往的事情。
纪飞昂皱了皱眉。
他如约推掉下午的工作，按照母亲的要求一个人来到疗养院。
彼时他母亲坐在病床上，脸颊上的肉几乎比上次见面少了一大半，瘦削得不成人样。
他敲了敲门，“妈。”
正在看着窗外风景的纪母转过头来。
她伸出手指了指病床边的椅子，“坐到这里来。”
纪飞昂依言照做。
当他一坐在凳子上，就听见自己的母亲开口问他，“飞昂，梦瑶晴那个女人现在为什么会在纪氏工作？”
纪飞昂一愣，因为这件事他有意瞒着家里，从来没有说过。
加上他父母现在基本上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情，按理说不应该知道才是。
纪飞昂抿了抿唇，既然他母亲发问，就说明这件事已经完全被对方知道了，他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余地了。
于是纪飞昂揉揉眉心，慢慢解释，“一开始我是不知道新来的特助是她，后来我得知她现在生活比较困难，就暂时让她先待在那个岗位，等唐勇那边找到新的员工后我就会让她离开。”
“你振作是出于对她的怜悯？还是因为过去的旧情难忘？”
纪母看着自己儿子的双眼，眼神中带着审视。
纪飞昂顿了顿，语气变得冷淡，“妈，你为什么要这样质问我呢？究竟我才是你亲生的还是林明月是你亲生的？”
纪飞昂话里带了些淡淡的自嘲，“从小就是这样，我在你们眼里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以前你和爸眼里只有彼此，现在我结婚了，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的林明月都看起来比我更重要。”
纪母闻言，正了正神色，“飞昂，我知道你以前因为绑架那件事一直心里有疙瘩，但是不管怎样，爸爸妈妈都希望你能过上更美满的生活。”
“我之所以这样问你，就是因为那个梦瑶晴的存在明显就是破坏你现在生活最大的祸因，不光是为了明月，更是为了你啊！”
“妈，”纪飞昂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现在已经不打算和梦瑶晴复合了，所以您不用担心她现在待在纪氏会怎样，等到她那个岗位的新员工来了，我就会把她调走。”
纪母闻言，气得喘了一口气，“飞昂，你糊涂不糊涂啊？！”
“你究竟知不知道梦瑶晴和你曾经的过往，就代表以她从前的身份根本就不适合待在纪氏里面，你这样做等明月知道了她心里会怎么想？”
纪母捂住胸口，脸色有点发白。
纪飞昂看着自己母亲脸色不好，连忙帮忙顺气，他低声说，“妈，明月不是那种喜欢疑神疑鬼的女人，她对我很信任。”
纪母一听，更来气了，她“啪”地一下甩开自己儿子的手，“你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学到你爸身上的优点！”
“明月的确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女人，但前提是她不知道哪个梦瑶晴是你的前女友！你把自己的前女友放身边当特助，我告诉你，任何一个女人都受不了，你知道吗？！”
“而且那个梦瑶晴，像是安分的吗？明知道你结婚了，还不知道避嫌，以前一个做野模的，现在跑来给你当特助，你是眼瞎心盲了才看不出她的目的！”
有时候男人就是会产生这样的心理，尤其是曾经抱有过好感的女人，越是被别人诟病，越是被别人说着对她的不满，心中反倒会升起一阵怜惜。
纪飞昂眼下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妈，您是对她太抱有偏见了，而且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也跟我说，以后不会再因为以前的事情和我牵扯 。”
“妈，只要我现在等到新的员工过来，我立刻就把她调走，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这件事明月还不知道，之后也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吧，妈？”
纪母定定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的神色越来越失望，她一瞬间想了很多。
或许是多年来她对飞昂疏于这方面的教育，还有她主动让明月这么好的姑娘嫁给她家这个缺心眼儿的臭小子，心中愧疚之情顷刻上涌。
纪母想了很多很多，因此也沉默了许久。
纪飞昂看到自己母亲这个样子，不知为何心中产生了一些不安。
只见他母亲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梦瑶晴是怎么进的纪氏？”
纪飞昂如实回答，“唐勇之前和她关系不错，得知她刚回国生活困难就把她招进来了。”
纪母淡淡笑了，“关系很好……那如果唐勇那边一直找不到能顶替当前梦瑶晴岗位的员工怎么办？”
纪飞昂下意识否认，“唐勇在工作上一般不会这么儿戏……”
他这样说着，也突然感到了些许的迟疑，因为很早之前唐勇就一直对明月抱有不满，还总是在他面前提梦瑶晴的名字。
说起来最近唐勇招员工的效率的确有些慢了。
看纪飞昂说到后面带着些底气不足，纪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靠回病床抬起的靠背上，明明她在几天前都满怀着期待地等待儿子儿媳的好消息，现在看来——这两个孩子之间的问题太多了，尤其是自己儿子这一方，真的太多了。
他们究竟走不走得远都已经是问题了。
想到这，那股一直带着期盼的心情渐渐从纪母眼中消失，她不再看自己的儿子，转过头看向窗外，语气淡淡，
“飞昂啊，妈现在最后跟你说件事，你照不照做都随你。”
“立刻辞退梦瑶晴，同时把唐勇调到后勤部门，以后彻底断绝和梦瑶晴的一切联系，你那个发小唐勇，以后也尽量少来往。”
纪飞昂沉默。
纪母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现在脸上的表情，扯着嘴角地苦笑了一下。
“不要为难，飞昂，你不愿意这样做的话，妈也不会逼你的，我这话只是一个建议。”
“毕竟呢 ，妈如果代入明月的视角，得知你做的这些事情，一定会和你离婚的，尤其是现在你们还准备要孩子的时期。”
听到“离婚”这个两字眼，纪飞昂的心头猛地一跳，有种发沉的感觉。
“妈，不至于……”
纪飞昂话没有说完，就被满脸疲惫纪母挥手送别，“好了飞昂，妈累了，你先回去吧，妈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纪飞昂见自己母亲已经将病床调回平面的形状，不好在说些什么，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离开前，纪飞昂想，这次必须要给唐勇下最后通牒了，一周之内必须给他找到新的特助！
……
另一边，被纪母刻意支回纪家别墅帮忙拿东西的明月手机“叮咚”一响。
当时管家德叔正站在明月身后帮忙提着东西，突然就见到他们家少夫人在看完手机后脸色瞬间苍白，没一会儿手机居然从手上脱落，掉在了地上。
因为角度问题，德叔在第一时间没有看到明月手机上的内容。
直到那手机掉在了地上，德叔才看到，上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物是他家少爷纪飞昂以及……一个陌生女人亲密的照片。
德叔瞬间大惊失色，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少…少夫人，这个，少爷他……”
明月默默捡起手机，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同时也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看着她的背影，德叔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正当德叔忍不住想试探开口的时候，明月突然转头看向他，笑容难看，眼里还隐含着泪光，
“德叔，”说着，明月轻轻吸了一口气，德叔明显能听出明月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可说出的话语依旧带着一丝颤抖，
“我可能现在没有办法回疗养院给妈送东西了，您能帮我跑一趟吗？”
德叔忙不迭地“诶诶”地答应下来，然后听明月继续说道，“……还有，您刚才看到的，那张照片，不要和妈说，可以吗？”
德叔明白明月说这话的苦心，这时她仍旧把自己婆婆的身体状况看作第一位。
德叔的内心瞬间更加揪紧了，但是这种事，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干巴巴地应和。
得到德叔的保证，明月像是再也坚持不住似的，点点头就匆匆跑上了楼。
德叔看见了明月眼角晶莹的泪光。
……完了。
德叔心想。
这个家要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