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冒出的这一瞬，空桑自己也吓了一跳。
一旁，赵悦呈端来一杯热水：
“先定定气。”
然而，赵悦呈眼中的不安，却不必空桑少。
早些年间，他还没有认识空桑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征老板。
更是在玄机枕之案以前，他就已经对这个征老板有了一定的认识。
看上去，征老板似乎对人都和和气气的，然而这种和气只是一种公式化的表现。
实际上，活了数千年岁月的，哪一个会是易于之辈？
更何况，随着经历的案件越来越多。
征老板的立场，也的确越发的模糊不清。
若说对方是邪心教的督军，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
在经过检查之后，空桑就要求出院了。
虽然身体指标，还是有一些问题，但空桑却非常执拗。
赵悦呈也明白，空桑不想错过好友的最后一面。
因而，在通知了怪异调查局的人之后，便将其从医院接走了。
……
当回到总部的时候，空桑看到了两个暂时不想面对的人。
茅山的孙道长。
西山大觉寺的苦心方丈。
一个，是曾经在白蛇琴之案当中，给予他帮助的道者。
一个，是在婴儿怨案件当中，第一个站出来认同他理念的僧者。
陈涛也好，张鹏也罢，对于他们两个老人来说，既是徒弟，也是孩子。
而自己……却因为盘算不周，对怪谈协会的实力评估错误，导致两条命含恨！
空桑红着眼，缓缓走到两人面前。
孙道长和苦心方丈面色染悲，却不曾对空桑露出半点怨恨之色。
终于：
“噗通！”
空桑朝着两人重重跪了下来。
“对不起！”
空桑的语气满是哽咽。
孙道长和苦心方丈却是蹲下身，将空桑扶了起来。
“详细的经过，我们已经听局长说过了。”孙道长露出一丝让人心酸的笑容：“我那不成器的徒儿，是在来上京的路上，就已经遭逢不测。”
“你在白云观见到的，已经是农场主了。”
“我怨你做什么？”
一旁，苦心方丈双手合十：
“我徒儿……求仁得仁，我以他为荣！”
“修佛之人，若是没有舍身入地狱的心，才枉费了他一身修为。”
“最起码……他阻止了龙脉进一步的破损，还救下了同行的伙伴。”
孙道长拂尘一扫：
“不过……老道我也在这嘱咐一声，怪谈协会的实力超出想象，你们这些孩子要更加谨慎。”
“另外……若再出现他们的身影，不要有所顾虑！”
这一刻，孙道长眼中迸发出一阵滔天杀意。
“联系我！”
“我这把老骨头，要亲自给我徒儿报仇雪恨！”
“我徒儿生前遭受的痛苦，我要他们百倍来换！”
“阿弥陀佛！”苦心方丈幽幽说道：“我也同样。孩子，莫要将全部压力，放在自己身上。”
一旁，夏亮也及时说道：
“经过这件事情，我们也知道怪谈协会本身有多么难缠。”
“佛教、道教以及诸子百家现存的势力，会全部动员起来。”
“我已经通知了所有城市的分部。”
“放心，一旦有怪谈协会的踪迹，我一定会通知你们！”
……
停尸房内。
张鹏的尸体已经经过殡葬馆的化妆师，缝合起来。
尸体被修整的很安详。
至于陈涛……
却是连一个囫囵尸体也没有留下。
孙道长和苦心方丈，在见到自己徒弟最后的痕迹时，顿时老泪纵横。
一旁，空桑咬着牙，微微低着头。
刘正业见状，拍了拍空桑的肩膀。
“空桑。”
“牺牲在所难免。”
“如今九州大难，我们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何梦也是擦拭着被泪水打湿的眼镜，挤出一丝笑容：
“是啊。”
“这一次，能够让龙脉重新恢复，已经是不可多得的胜利了！”
……
因为时间紧迫，加上怪异调查局目前都在收拾善后。
再加上，孙道长和苦心方丈自己的要求。
因此，陈涛和张鹏最后被两位老者带走的时候，并没有举行什么仪式和追悼会。
何梦也在短时间的配着空桑聊了一会儿以后，离开了。
她作为如今怪异调查局总部的高层，要忙碌的事情实在太多。
楼道内：
“空桑，接下来你什么打算呢？”
“我听说，除了风水师、刽子手、出马仙之外，其他人受伤都很重？”
空桑点了点头：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倒不是怪谈协会。”
“我要想办法……先找出邪心教。”
刘正业微微一愣，随后说道：
“提到这个。”
“我还正想联系你。”
说着，刘正业看了看四周。
胡文俊见状，九层宫铃杖重重一敲。
当即，以其为核心的风水卦位，全部颠倒紊乱。
赵小呈心领神会，召唤出灰大仙和狐大仙。
“劳烦两位大仙。”
灰大仙、狐大仙身形一晃，便消失了。
但整个走廊，仿佛被单独挪移了出来。
所有从旁边走过的人，就像是没有看到空桑等人一样。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没问题。”胡文俊说道。
刘正业点点头：
“空桑，你也知道。”
“我如今基本很少回去教会了。”
“我受到夏亮局长的嘱咐，在总部内单独培育合适的驱魔师。”
“但是……终归有些仪式，还是要借助教会才能进行的。”
“不久前我回去了一趟。”
“我觉得……不太对劲。”
空桑眉心一皱：
“你是调查到了什么？”
刘正业表情凝重：
“没错。”
“其实……从双生坠之案开始，我就一直在调查教会内部了。”
“七宗罪计划、天国计划、人造天使计划等等。”
“这些计划后面伴随的实验，以及牵扯到的人，我做了一份非常详细的名单。”
“然后我发现……教会的高层，在某些时间点的行为轨迹，和邪心教非常重合。”
说着，刘正业从自己怀中取出了一个U盘。
“这里面有非常详细的资料。”
“而起涉及到的教会高层，有天主教会的，也有新教的。”
空桑接过之后，反问道：
“占比大概多少？”
刘正业张了张口，随后苦笑道：
“百分之……七十吧。”
“甚至……连段鳞、段成两位主教，也牵扯其中。”
“同时，张琳当时在成都时，会选择屠杀教会的人，也是因为这些恩怨。”
“可以说……教会当中有很多的试验，其背后的深层逻辑，以及核心的引导，似乎……都是邪心教来完成！”
空桑脸色一沉。
一旁，胡文俊和赵小呈也是面面相觑。
因为，如果刘正业的想法是没错的。
那么，邪心教在这些年的沉寂，就不是因为势力削弱而不得已的沉寂。
反倒是……借着示弱，暗中差点完成了许多骇人听闻的计划。
赵悦呈看向空桑，眼中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只有他清楚，空桑此时考虑的，根本不是教会和邪心教的问题。
而是……征老板、教会、邪心教！
假设，教会在七宗罪计划的背后，是邪心教提供的方法……
邪心教提供方法，教会的高层开始实施。
为了实施七宗罪的计划，以韩主教为首的七人，进行了人体试验。
而这个人体试验当中，也就包括了空桑在福利院经受的非人虐待！
所以……
按照这个来推测的话。
兜了一圈之后，最终害了空桑的……等于是征老板白泽？
这个想法非常荒谬，可一旦证实，也会非常可怕。
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无法证实。
因为白泽发狂，杀死了诸多神性。
连年兽这样强大的存在，也没能幸免。
祂是要做什么呢？
……
和刘正业道别之后，空桑便吩咐赵小呈和胡文俊，让他们先去医院守着。
如今，众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势，也的确需要赵小呈和胡文俊这样机动性高的，可以随时保持联络。
至于赵悦呈，则是和空桑回到了古董店内。
看到空桑来到负一楼，翻找什么，赵悦呈不由问了一句。
却见空桑搬出了大大小小数个盒子。
这些盒子当中，都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老物件。
虽然不清楚名字，但无一例外，都是刑具！
赵悦呈隐隐明白了空桑的打算。
“你打算去找段鳞主教？”
“用这种古物，逼迫他将和邪心教知道的明细都说出来？”
空桑点点头：
“刘正业调查到的必然不是全部。”
“教会中真正和邪心教有所牵连的，恐怕只多不少！”
“必须要确定一件事情！”
“邪心教的大本营！”
“还有……老板和督军，到底有没有联系！”
……
宣武门大教堂内。
办公室内，段鳞主教愁眉不展的坐在那里。
身后的西洋钟，原本应该是规则有序的嘀嗒声，现在却让段鳞烦躁无比。
他的桌面上，则有一张信纸，洋洋洒洒写着一行血红色的字体。
“不惜代价！”
“争取时间！”
段鳞主教缓缓起身，透过珐琅风格的玻璃，看着高楼之外的广场。
“争取时间……”
“却不曾说清楚……到底要争取多久……”
“至于不惜代价……”
“莫非……连教会下面那件东西……都要动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