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大雨降落,所有贫苦百姓都兴奋的无以复加,他们一个个欢欣鼓舞,在雨中狂奔着。
仿佛这么长久的岁月来的折磨,在这一场大雨之后,终于可以一扫而空。
张角和张平安来到了法坛之前。
百姓们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跪在了法坛之前:
“多谢仙人!”
“多谢仙人啊!”
却见南华道人缓缓转过身。
嘴角,却隐隐有一丝被冲刷的血迹。
张平安和张角脸色一变,快步而上,将南华道人扶住。
“师父,你没事吧?”
张角低声问道。
南华道人欣慰的摇了摇头:
“好孩子。”
“你终于……找到自己的道了。”
说着,手轻轻拍了拍张角的脑袋。
“是时候了。”
“孩子。”
“如今,你雨中悟道,天地感应,这份因果,你便挣脱不得了。”
张角明白南华道人的担心,拱手道:
“师父放心。”
“再苦,弟子都会迈过去!”
“这是弟子自己选择的路!弟子不怕苦!”
看到了张角眼中的悲悯,南华道人又道:
“哪怕……你要和一国的命数为敌?”
“哪怕……粉身碎骨,你也无怨无悔?”
张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雨中的小小身影,表情却没有一丝犹豫。
“朝闻道夕死可矣!”
“弟子……无怨无悔!”
南华道人将张角扶了起来。
“好。”
“从今日开始,为师便将此物传给你了!”
说着,一本古老的经卷,出现在了张角手中。
定睛一看,正是……《太平经》!
“太平经?”
“师父,你……”
此时,张角震惊的看着南华道人。
南华道人哈哈一笑:
“我修道数百寒暑,若是连自己的道都不知道,我修的是什么?”
“术吗?”
“那不过是微妙小道尔!”
“徒儿,你天赋异禀,比为师悟性更高!”
“小小年纪,已然明悟太平之道。”
“这《太平经》,是我经手一名奇人异事的残卷修补、填充而来,我一身所学都在里面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太平道之主,这弟子的传承,术法的研修,便一并交给你了。”
“来,接九节杖!”
话音落,九节杖被南华道人高举而起。
那漫天大雨,瞬间化作一片竹叶清香。
在场众人均是感觉长年累月积累的伤痛,被治愈了一般。
当即:
“太平道!”
“太平道!”
“太平道!”
所有人狂热的看着法坛之上。
而后,九节杖被郑重的交到了张角手中。
张角深吸一口气,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得了大道的欢喜,他微微红着眼眶,握着九节杖,转身看向了一众贫苦百姓。
“从今日开始!”
“但凡有心之人,皆可入我门下!”
“我将传承太平之术!”
“吾名,大贤良师——张角!”
……
这场大雨,下了一天一夜。
许是因为南华道人动用了自身法力的缘故,这雨不单单是让整个县城重新焕发生机。
同时,也是让此地的生灵,重新开始聚拢过来。
当然,那些为富不仁,被南华道人以雷法劈死的富户,也尝到了惩戒,不敢再有邪恶之心。
这一日,城门口。
只有南华道人师徒三人。
“师父。”张角言语中满是不舍。
南华道人笑道:
“不必悲伤。”
“从此以后,天南海北,任你驰骋。”
“我只一愿!”
张角郑重道:
“师父请说!”
南华道人拍了拍张角的肩膀:
“不论何时何地。”
“记着,你是人!”
“不论你道行如何高深,你只有是一个人,才能体会人间疾苦。”
“你只有体会到人间疾苦,才能知道太平道之真意!”
“切莫……学那花家兄妹,小小年纪,以无情为傲慢,以无情为忘情。”
“如此,不过是‘道’的傀儡罢了。”
“你就是你。”
“你是张角!”
“是大贤良师!”
“是我的徒弟!”
“也是……太平道如今的领袖!”
“要对得起,负担在身的责任!”
张角跪了下来,朝着南华道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你和平安……保重!”
南华道人也是微微红了眼眶,却满是欣慰而笑:
“好孩子。”
“人行千里终有一别。”
“没关系。”
“当你有朝一日,再度迷茫之时,我自会寻你。”
“为师……永远是你的后盾!”
……
南华道人和张平安离开了。
至此,于青州开始,太平道广泛流传。
一路上,张平安忍不住传音道:
“老爷,你当真不担心张角吗?”
“他成立太平道,于官府来说,就是邪教。”
“等到那里的官差反应过来……”
南华道人却道:
“这也是他的责任。”
“既然作为太平道之主,诸多磨难,他将一一承受。”
“平安,这就是行道之路!”
“再苦,也许承担!”
说着,南华道人看向张平安:
“你如今一身业障,几乎消磨殆尽。”
“只需在有数月,你就能正常开口。”
“也是时候,回去了!”
张平安脸色一变:
“老爷,可是……”
南华道人摆了摆手:
“这些年,你已经脱胎换骨。”
“也该回去,好好侍奉你的母亲。”
“我教你的符水治病之法,也可让你当做一个赚钱生计的营生。”
“记着,只要你不忘本心。”
“迟早有一日,你也会找到自己所求!”
却见南华道人手一扬,掌心竟出现一根手指粗细的青竹杖。
和九节杖不同的是,这青竹杖要短很多,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木棍。
“这青竹杖,我便传你了。”
“平安,你命中尚有一劫难。”
“希望此青竹杖……可以帮你消灾去难,至此一生平平安安!”
话音刚落,张平安尚未反应过来,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当他眼前再度恢复清醒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自家门口。
张平安鼻子一酸,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转过身来,朝着街道的方向重重一跪!
……
孑然一身的南华道人,心中忽然有些空荡荡的。
他自嘲的笑了笑。
“修道多年,倒是有些儿女情长了。”
忽然,南华道人眉心一皱,有些痛苦的捂嘴一阵咳嗽。
血丝从指缝当中溢了出来。
身后:
“你果然还是遭到了重创。”
“这几日,你忍着很辛苦吧。”
转身一看,紫阳道人神情复杂的走了过来。
南华道人擦了擦掌心的鲜血,面无表情:
“好友今日前来,又所谓何事?”
紫阳道人一脸无奈:
“道不同,你也不必如此疏离吧。”
“这些年,你我因为修道的理念不同而争吵的次数,还少吗?”
南华道人沉默片刻,索幸坐在了一旁的石块上。
紫阳道人摇了摇头,坐于对面。
“好了,我们来聊聊吧。”
“你自己的护身之物九节杖,给了张角。”
“那傻小子,以为这只是一种太平道的仪式之物,却不曾想过,这是你替代劫数之物吧。”
南华道人眼中骤然掠过一丝凌厉。
紫阳道人砸了砸嘴:
“你看。”
“又生气了是不?”
“你还真该学学那五斗米教的张道陵。”
“你倒好,什么都闷在心里。”
“你先前修道这么多年,有过敢在天地面前阐述你行之道的勇气吗?”
“没有!”
“因为你很清楚,教派的出现,一定会牵连诸多因果。”
“那张道陵开创五斗米教,若是不是他手段独到,再加上他在之时,大汉还没有这么腐朽,恐怕……他比现在的你还狼狈。”
“你也算太平道的开派祖师。”
“张角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天地面前成立自己的道,这份庞大因果和业障,本来都是他来承担。”
“现在好了,一根九节杖,消去了你四成道行。”
“就是为了替他挡劫。”
“还有,那张平安,你真看不出来?”
南华道人顿时沉默了。
紫阳道人哼了一声:
“修道修道,修的是长生之道!”
“你好歹也是快羽化的人了,现在好了,自己的路算是断了个干干净净!”
“那张平安是死劫!”
“老天爷注定,他该死了!”
“你以为,再用三成道行,做一个青竹杖,就能帮他改命了?”
“你我都清楚,那些说什么逆天改命的,基本都是骗子!”
南华道人面无表情:
“是啊。”
“所以……为了他们两个,我舍弃了七十年的修行!”
“如果还不够,我可以继续!”
“让我如你那徒弟一般麻木不仁,我做不到!”
紫阳道人张了张口,有些尴尬的晃了晃脑袋:
“那两个小孩……”
“唉……”
“我也有些无奈了就是。”
“如你所说,他们似乎有些拿捏不住忘情和无情的区别。”
“不过……”
紫阳道人转而一笑:
“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
“徒弟也一样。”
“他们若是能以无情成道,那就是天数使然。”
南华道人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
“别再说天数了,听你说了几十年,我头都疼了。”
“我知道,你修道是陪着我修的。你本体是上古瑞兽白泽,修的什么道。”
紫阳道人哑然一笑:
“那接下来,你准备如何?”
南华道人沉默片刻:
“静候吧!”
“两个孩子的命运究竟如何,再过几年时间,也就能看出来了!”
紫阳道人道:
“既如此……”
“我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