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高官男人似乎还没有认出来。
但术士已经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法师,你在干什么!”高官男人顿时不满:“还不将整个小丫头收拾掉,不要搅合了我的雅兴!”
术士却满脸冷汗,哆哆嗦嗦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开口解释什么。
丹鹤的脸色却无比阴沉:
“为什么……”
“我和白鹿……明明都是想要治好那些疫症的老百姓……”
“但是,图腾的力量也不是无限的啊……”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不单单伤害了白鹿,还要用他的角来达成这种龌龊的目的!”
丹鹤猛地抬起头来。
眼神满是不属于神性图腾的狰狞。
刹那间,她的怀中捧着一座玄鹤琴。
术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满目恐惧的哀求道:
“图腾大人!”
“请饶了我!”
“我……我只是遵照这个男人的吩咐办事情啊,我……”
话音未落,一道铿锵琴声响起。
霎时间,似是光芒掠过。
术士顿时瞪大了双眼,他颤颤巍巍地捂着自己的喉咙。
“法师?你……”
高官男人终于看出不对劲了,带着一丝惊疑之色的站了起来。
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对方刚才喊了什么。
图腾大人!
瞬间,高官男人冷汗直流。
下一刻,耳边传来一阵哀嚎。
却是一颗头颅飞了起来,迸溅满目血泉!
丹鹤雪白的羽毛,瞬间被鲜血染红。
然而,她却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
“丹鹤……丹鹤……”
“呵呵……现在的我,才是丹鹤啊……”
丹鹤又看向了那个高官男人,对方脸色惨白,头也不回的逃命。
然而:
“死!”
琴声一动,人头飞起!
这一刻,整个府邸被杀戮所吞没。
“杀!”
“杀!”
“不单单是侮辱了白鹿的人要死!”
“你们这些知情不报的人也是同罪!”
“将白鹿身体的一部分,制作成菜肴的人也是同罪!”
“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丹鹤杀红了眼,鲜血如同瀑布一般流窜在整个府邸之上。
铿锵的玄鹤琴声,在墙壁、地面留下一道道如刀剑般的痕迹!
一颗颗人头,带着恐惧、死不瞑目的表情,掉落在地上。
然而,做完这一切的丹鹤没有停止,而是转身看向了一个方向。
那里……就是前不久,他和白鹿救灾的地方!
……
此时,有一部分得到救治的灾民,似乎已经完全康复。
他们满目嫌弃的看着那些生病哀嚎的人。
仿佛……由始至终,他们就是两类人一样。
眼见此等修罗之相,桑沉默不语。
正如同官宦人家鄙夷富户人家,富户人家瞧不起农户,农户瞧不起奴隶一般。
虽然这些人都是贫民窟的人。
但是这一刻,健康就成了他们攀比的筹码。
已经大病初愈的人,等于是重新活了过来。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等死的人,仿佛看到了一种自己比对方优越的阶级感。
“唉……”
一声叹息,桑缓缓摇头。
瘟疫、洪水,自古以来,最要人命的两大天灾,一旦发生,那就是饿鬼道,是众生相,谁也说不得谁了……
突然:
“咚!”
“咚!”
“咚!”
铮铮琴声下,众人的注意力放在了巷口的丹鹤身上。
他们自然认出了丹鹤的身份。
但这一次,健康的人满脸恐惧。因为他们还记得,之前做过什么。
实际上,除了被神力治疗的人意外,那些啃食到丹鹤、白鹿血肉的人,也的确恢复了健康。
而那些继续躺在地上等死的百姓,眼神中是恐惧,是心虚,但很快,就被求生的意志所取代。
在这人人都想活命的时代,神也好,鬼也罢,都不重要。
所有人如同豺狼一般的扑向了丹鹤,只希望可以抢到一点血肉。
然后,他们就能恢复健康!
全无理智的人,脸上挂着病态的笑容,全然忘记了,对方是图腾,是自己平日里祈祷万遍的神。
看着这些人的面孔,丹鹤双眼似是无神,又似是有着别样的情绪。
“啊……”
“就是这样的表情……”
“这种贪婪的,如同猛兽的表情……”
“主君啊……这就是你说的人类吗?”
“为什么,他们都和你不同呢?”
顷刻间,玄鹤琴奏响。
整个贫民窟,瞬间成了屠宰场。
已然健康的百姓们,惊恐的看着发怒的图腾,互相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
很快,凄惨的哀嚎就消失了。
“嘀嗒……”
“嘀嗒……”
鲜血滴落的声音,如果雨水拍打地面。
浑身是血的丹鹤,看着那些躲藏在屋里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守护这样的人?”
“保佑这种人长命百岁?”
“还有那朱蒙身边的高官,原来也不过是一丘之貉……”
“呵呵……”
“真是……可笑……”
丹鹤转过身,缓缓离开。
健康的人见状,微微松了口气,庆幸着逃出生天。
然而:
“咚!”
琴声一震,众人呼吸一滞。
下一刻,一颗颗人头掉落的声音,谱写恐怖的回音。
丹鹤勾起一抹笑容,一抹疯狂的笑容:
“主君,你错了……”
“但是……我和白鹿,不会让你继续错下去的。”
“只要……我们不再是图腾,只要……我们不再听你的话,你就没办法保护那些可悲的人类。”
“如此……你就能康复。”
“不老草,也能慢慢积蓄力量恢复本来应该存在的身体。”
“我们这些图腾,也可以从这种可笑的使命当中解脱。”
“嗯,让我好好想想,总归……是有办法的。”
喃喃自语的同时:
“丹鹤。”
似乎并不意外。
丹鹤转身,看到了黑山。
她凝视着黑山,良久:
“白鹿伤成这样,也有你的责任!”
黑山不置可否:
“但是,你不能否认的是,人类的贪婪、罪恶,超出你的想象。”
“我们是主君创造出来的,对他来说,我们如同他的孩子。”
“可是,现在的主君,却在消耗自己,消耗我们,为的是这一群不值得的人。”
“我不想在一个愚蠢的小国家的图腾使命上,一直徘徊。”
“因为迟早有一天,国家会破灭。”
“句丽王朝是个小国家,一点破灭,人口几乎也不会剩下多少,我们这些图腾,也会死。”
“丹鹤,带上白鹿,与我合作吧,我有个计划。”
看着黑山发出的邀请,丹鹤冷笑一声:
“你的目的……远不止如此吧。”
“不过没关系。”
“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目标一样。”
“帮助主君脱离苦海。”
“如果主君不愿意的话……那就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刻丹鹤代表自己和白鹿,与黑山定下了约定。
……
“哗啦……”
如同风铃声,桑猛地睁开了双眼。
“回来了?”赵真人看着那逐渐燃烧殆尽的羽毛:“知道了什么?”
桑表情复杂:
“知道了很多,待会儿我会一一和你细说。”
“只是可惜,还是没有看到他们反叛的部分。”
“但是……丹鹤、白鹿的过往,也充分证明了,阿诚之事的背后,最大的问题就是黑山!”
“阴山还没有过来,既如此……我们便悄悄跟上日光金翁和霞云夫人吧。”
“我很好奇,丹鹤刚才临死之前发下的诅咒,关于宁府的部分,到底是什么。”
……
兰若寺内,进入了入梦术当中的阿诚,正趴在桌上沉沉睡着。
“情况如何?”龙龟尤丹不禁问道。
雪松摇摇头:
“入梦术,除非我们也跟进去,否则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进行到哪里了。”
“且再看看吧。”
“总之,得先让主君恢复记忆。”
“如今句丽王朝已经灭亡,主君恢复记忆,应该也不会那么执着了。”
“若是因此,可以解开我们和主君的宿命,那此行就算圆满了。”
一旁的墨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而是死死盯着阿诚的表情。
“墨竹,怎么了?”雪松不禁道:“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没有说过话了。”
墨竹却道: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入梦术内,主君要重新经历一次当年的事情。”
“包括白鹿、丹鹤的受伤,包括朱蒙的死亡,包括南华道人的邀请,包括日光爷爷、霞云奶奶的质询。”
“那是一个十分悲苦的过程。”
“可是为何……主君的表情,看上去却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比较好的事情呢?”
此言一出,龙龟和雪松纷纷一愣。
他们这才注意到,情况好像的确有些奇怪。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门外的小雨,此时已然露出一抹莫名的笑容。
……
入梦术中,似乎对先前的记忆没有任何感知的阿诚,一副上京赶考的书生打扮。
天空闷热且阴沉沉的,这让阿诚有些苦恼。
“唉,似乎要下雨了,还得赶紧找一个地方避一避才是。”
阿诚挠了挠头,匆匆忙忙,来到了一处有些荒废的佛寺。
“嗯?这佛寺的名字……好生儒雅……”
只见其抬头看去,那偌大的牌匾上写着……兰若寺!
“轰隆!”
闷雷声骤然响起。
阿诚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佛寺大门。
迎面所见,却见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妙龄女子。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阿诚红着脸连忙就要离开。
“且慢。”女子露出一丝温婉的笑容:“就要下雨了,这个时令,江浙一带总是潮湿的很。”
“我也是借宿于此,怎能将公子就这么赶出去,请进就是。”
阿诚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进来。
“在下宁采臣,打算进京赶考,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掩面一笑:
“我家聂姓,单名一个雨字。”
“不过,我爹娘和我身边好友,都习惯唤我……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