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鬼书生那里并没有得到很清楚的答案。
一头雾水的桑、赵真人,还是决定去宁府一探究竟。
当来到府邸门口的时候,两人就齐齐停了下来。
只因在他们眼中,偌大的宁府,竟被一层秦朝建筑笼罩。那秦朝建筑看上去如水中泡沫,似是而非,却将宁府完全遮蔽!
看着门口目光呆滞的杂役,两人的眼中均有着一抹审视之色。
“印堂发黑,神情恍惚,五官僵硬……”桑低声说道:“邪祟之兆?”
赵真人微微点头,快步上前。
袖口中的金刀不着痕迹的在两人后背一拍。
“咳咳!”
接连咳嗽中,那两名杂役竟是咳出一口口黑雾,不过他们本人似乎只是觉得自己被呛着了一样。
“桑先生?赵真人?”
“你们这是……”
恢复清醒的两名杂役,反应上似乎还有些迟钝。
赵真人见状,已然踏步进入。
桑则笑了笑:
“麻烦问一下,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是我和赵真人不知道的那种。”
两名杂役面面相觑,随后其中一人开口道:
“这么说起来,似乎只有一件了……”
“宁琦少爷本家的姐姐来了。”
“其本家姓张,单名一个琳字。”
桑不动声色,道谢之后,也踏入宁府之内。
但就在这时,那门口的两个杂役,竟纷纷瘫软下来。
……
几乎是跨越门槛的顷刻,桑便停在了原地,震惊无比的看着四周的一切。
在他的视线里,原本一切祥和的宁府大院。
此时此刻,到处都是黑气丛生。
“古怪……”
“太古怪了……”
“这应该是邪祟之气,怎么却……还带着一丝神性?”
惊疑中,桑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杂役、丫鬟。
只见他们上上下下,都是被一些宛若丝线一般的黑雾所缠绕着双目、喉咙等位置。
甚至于……连养在府邸当中的动物,一个个也暴躁凶怒,恶狠狠的看着他。
走入外院厅堂之内。
赵真人就站在前方不远处,二话不说,便在庭院之内布置着仪式之物。
一根根红线被串联在四周的大树上,并缠绕着铜钱和符咒。
“真人,且先等等。”桑沉声阻止:“我刚才问过了,宁府今天新来了一个人。”
“我们先探一探底。”
“那山鬼书生的话让我很在意。”
“他的话听上去……似乎这宁府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迎面却走来一个穿着长裙,佩戴傩戏面具之人。
“当啷!”
对方猛地跳到了桑和赵真人的面前,手中捧着的法槌更是不小心碰到了二人。
“啊,抱歉!”
来人慌慌张张的摘开了面具,明眸皓齿之下,和宁琦倒是有着几分相似。
“没伤着你们吧?”
桑和赵真人并没有在意。
“这位小姐是……”
“哦,我叫张琳,是宁琦本家的姐姐。”
此时,宁夫人和宁琦也正好走了出来。
桑眉心一动。
“宁琦公子……这是已经康复了吗?”
“才将你体内邪祟清理干净,最好还是卧床静养比较好。”
宁琦却挥了挥胳膊,一身精气神十分爽朗,而且热情的……似乎有些过了头,没有了第一眼所见到的成熟稳重:
“没关系!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宁夫人则反问道:
“倒是先生和真人,此番来的巧了。”
“今天晚上,兰溪镇上,正好还有盛会,我宁府也需准备呢。”
桑皱了皱眉。
宁夫人的态度……怎么看着有些奇怪。
“夫人,不派人寻找阿诚吗?”
宁夫人微微一愣。
这一刻,桑和赵真人皆是从宁夫人的眼神中,捕捉到了非常奇怪的情绪。
就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焦急。
但是……紧接着似乎……就没那么担心了。
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
“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孩子从小就调皮,许是去哪里玩乐了吧。”
说着,宁夫人、宁琦和张琳三人,竟是不再理会他们,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准备的面具,就这么出门了。
桑和赵真人对视一眼,均是看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除祟本是一个元气大伤的事情。
但是……宁琦却生龙活虎?
宁夫人原本对阿诚的安危十分上心。
否则,也不会一看见对方不在府中,便让管家匆匆找上了兰若寺。
可现在,宁夫人却仿佛……没那么在意了。
还有他们手中拿着的面具……
“赵真人,你乃闾山派传人,应该比我清楚一些。”
“他们手中刚才拿的面具……应该是八十大王吧?”
赵真人点点头:
“而且……做工非常古朴。”
“但八十大王,是江西一代才有的习俗,和浙江一带搭不上边。”
“可是……昨日是中元节。”
“今天可没什么节日。”
“而且大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也不像是举办盛会的样子。”
“宁夫人口中的……”
桑摇摇头。
疑惑之下,两人立刻来到了宁府的后院之中。
虽然行至后院,多少有些不合礼数,但现在这种情况,却也管不了太多了。
很明显,宁府内一定有问题。
对于匆匆而来的两人,其余的仆役和丫鬟,就好像是看不见一样。
忽然:
“嗯?”
桑敏锐的注意到,有一些丫鬟仆人身上的邪祟之气更重一些。
一旁的赵真人,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柄金色的朝板。
那朝板之上,一缕缕金色的咒文一闪而过。
旋即:
“在那里!”
赵真人眼中寒光一闪,已然动了杀心。
而让桑有些意外的是,这邪祟浓郁之处,竟然是……厨房?
此时,燥热的房间内,仆人正在忙前忙后的做着菜。
可是细细看去,他们所准备的菜肴,却让两人脸色一变。
案板上,带着新鲜泥土的蔬菜,被随意的切了几道之后,甚至都没有清洗,就放在一旁备用。
甚至于……那蔬菜之上,还有一些青虫正在蠕动爬行!
血淋淋的动物内脏,也是被下厨的人随意的剥了出来,然后放在了雪白的碗碟之中。
内脏上残留的鲜血,顿时迸溅的倒出都是,将雪白的碗碟上,映染出一朵朵血色红花。
还有一些被切好的骨头、肉类,处理的也十分随意。
可细细看去,却又觉得……仿佛带着一丝特殊的仪式感。
而且,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是死死盯着自己手中的食材,那垂涎欲滴的表情,就好像是面对珍羞佳肴一样!
这一幕下,冬暝仿佛想到了什么,不由脸色大变!
眼见旁边的赵真人似乎要动用手段,将邪祟清除,冬暝连忙阻止,并将其拽出了厨房。
“怎么了?”赵真人十分不解。
冬暝摇摇头:“真人,你还没看出来吗?”
“那是祝由术。”
“而且是相当古老的版本,应该是秦朝之前盛行的方法!”
“他们严格来说,不是中邪,而是被附身了!”
赵真人微微一愣:
“被邪祟附身?”
“是被类似碎碎平安这样的邪祟附身!”桑沉声道:“我曾经有见过这样的仪式。”
“通过面具、人偶,配合古老的祝由术,让一些已经死去的人的魂魄,降生到活人的身体之中。”
“然后,他们会重复生前应该做的事情,继续履行他们的职责。”
“在职责完成之前,他们无法离开。”
“如果强行驱散的话,被附身的人恐怕……”
桑的解释,让赵真人不由的注视在那些厨房内工作的人身上。
很快,赵真人发现了问题。
厨房内的每个人,手上、耳朵、脖子、头发上……
位置虽然不同,但却都佩戴着一些器物。
那些器物上有着相当古老的文字。
“那些……应该就是附身之邪祟的契约文字。”桑一脸担忧:“这些邪祟乃是从古老的巫术仪式当中诞生。”
“代表的,是人对巫术的敬畏。”
“也正因如此,才诞生了一批以舞蹈、器物为主要传说的土地神。”
赵真人眉心一动:
“等等!”
“刚才那张琳的手中拿着八十大王……”
“如果我记得没错,八十大王有一传说,其头颅乃是秦朝公子扶苏的人头,因怨恨不甘之后,死后成神,莫非……”
桑深吸一口气,凝声点头:
“这些人也好,还有宁夫人、宁琦,张琳,他们应该都已经被这一体系的邪祟神灵附身。”
“也就是所谓的……傩神!”
“如果结合他们刚才说的话……”
“兰溪镇晚上要举办盛会来看……”
“那很有可能就是傩戏庙会!”
赵真人却是一脸不解:
“但是……目的呢?”
“这种庙会,江西一带每年都有,按理来说……”
冬暝一脸凝重:
“寻常傩戏庙会,不会出现真正的傩神!”
“这些傩神虽然都很弱小,但却是货真价实!”
“而且……这种古老的傩戏庙会,本就是祝由术的一种演变,若是按照其手中八十大王的面具进行时间推算……”
“这件事情,恐怕和山神有关!”
“毕竟在神话传说里,八十大王也是山神的特殊分支!”
“张琳是不是源头,暂时不好说。”
“但我们早些放跑出去的邪祟,恐怕就是那傩神的一个部分!”
“再结合前一日的鬼市之行……”
“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那赌坊内的夜叉,还有那位兰溪镇山鬼脱不了关系!”
“真人,走!”
“去后山!”
“书生出现在这里,阿诚手中又有山鬼花钱!”
“十有八九,阿诚那傻小子应该是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