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看了看双子,又看了看修女,脸色阴沉: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神父为何会突然请动你们,让你们来对付我和绅士!”
修女缓缓摇头,禁闭的双目下,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张琳小姐,我们从来都不是为了对付你和绅士。”
“只是……你们不该插手这次的事情。”
身后,双子中的弟弟笑嘻嘻地说道:
“从不老草开始,到现在的兰若酒店,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两方雇主同时找到了神父哦。”
“而恰好,他们有着类似的诉求。”
“那就是……打更人!”
“不过你放心,这段时间你也受了不少苦了。”
“只要你和绅士听话,我和修女阿姨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对吧,小森哥哥!”
双子中的盲眼哥哥顿时宠溺的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嗯,说得对!小海弟弟。”
忽然,双子哥哥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咦?”
“打更人和刽子手的气息……不见了?”
修女不由道:
“是藏起来了吗?”
双子哥哥摇摇头:“不是的。”
“我和弟弟用糖果饼干世界,营造出了游戏当中的平行主线,为的就是混乱他们两个。”
“但是……好像这里的灵异怪物说了什么?”
“总之,他们在顶楼消失了。”
“要不……问问邪心教吧,也许他们知道呢……”
……
空桑和赵悦呈目睹着对方的消失。
在一阵失重之后,空桑逐渐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自己……似乎,年幼了很多?
而且,竟然是一副僧人打扮?
疑问中,许许多多杂乱的东西开始涌入脑海当中。
空桑惊疑之中,目光也开始逐渐变化。
……
洪武三十一年:
桑戴着斗笠,穿着麻衣,背着行囊,以一根树枝做了拐棍,支撑自己走着山路。
“呼……”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桑抬头看去,不由嘟囔道:“这天气,倒是越来越毒了。”
说着,桑摇了摇头,就近找了一条溪流。
这河流似乎是从山顶之上流淌而下,水流清澈见底。
桑从行囊当中取出自己的水壶,一边灌水,一边用手舀起一些大口的饮用着。
“嗯,这山上小溪之水,倒是甘甜的很。”
桑笑着看着灌满的水壶,将其系在了腰间。
“哗啦!”
忽然一个水花,迸溅在桑的脸上。
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条朱红色的鲤鱼。
“阿弥陀佛。”桑笑眯眯地双手合十,竟是和这鲤鱼打了个招呼。
朱红鲤鱼看着桑,颇通人性的摇了摇尾巴,随后迅速游离。
“嗯,得见朱色鲤鱼,倒是大吉之兆。”
“不过……那鱼游来之时,不见腥味,倒是有股药材之香,也是奇特了。”
桑旋即起身,顺着山路继续向下行走。
忽然:
“哎呀!”
“和尚,帮忙啊!”
上方传来一阵惊呼。
桑有些茫然的转身看去,却不见人影。
旋即:
“砰!”
上方一道身影重重砸了下来。
“我靠!”
桑暗骂一声,不及反应,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咳咳!”
扬尘中,对方接连咳嗽,后知后觉的嘟囔道:
“嗯,倒是不疼。”
桑没好气的撑起身子:
“你……你这缺心肝的!”
“你不疼,我疼啊!”
对方这才发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桑,连忙翻身:
“啊,抱歉!”
“没事吧。呃……小师傅?”
桑挥了挥袖子,将灰尘拍开之后,这才看清眼前之人。
一副少年郎君的打扮,看上去家境也算殷实,两眼灵动,唇红齿白,倒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了。
少年郎君挠了挠头:
“小师傅……是和尚?”
桑无奈的摇摇头:“算是吧。”
“在下法名道衍,不过……现在倒是也不用这个名字就是了。”
“称呼我桑岂可。”
少年郎君“哦”了一声,伸手将这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和尚拉了起来。
“你叫我阿诚就行。”
“桑走这条山路……莫不是要前往兰溪?”
在得到桑的肯定之后,阿诚顿时笑了起来:
“那倒是巧了。”
“我就是兰溪镇之人。”
桑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对方:
“既如此,你为何……”
阿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今天是我阿母的忌日。”
“她生前最喜欢兰花。”
“这山上,兰花盛开的十分好。刚才在上面找到了一株特别漂亮的,就想采摘下来。”
“不成想……竟是直接掉了下来。”
说着,阿诚仿佛想到了什么,连忙将自己背在身上的竹篮摘了下来。
在看到里面的兰花没有任何受损之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桑顺势看了一眼,只见那兰花被保护的极好。
哪怕是刚才从上面摔下来,阿诚似乎也刻意的保护着自己的竹篮。
念及至此,桑笑道:
“你我此番相逢也是有缘,我修佛虽然没有几年岁月,倒也是会些祈福祝祷之经文。”
“阿诚郎君若是愿意,我可随你去坟墓前,祭拜一二。”
阿诚顿时激动的抓住桑的手:
“这是真的吗?!”
“多谢!多谢小师傅!”
桑却轻咳了一声,伸出手来:
“一个铜板。”
“……”阿诚嘴角抽抽:“是你要跟我去的,现在还要跟我收钱?”
桑笑嘻嘻地说道:
“出家人也要吃饭不是吗?”
“而且我观阿诚郎君似乎也是富庶人家,一个铜板,这算是郎君的心意了。”
这番言辞,虽有些无礼。
可阿诚却意外的并不讨厌。
他翻了个白眼,有些赌气的递过来一枚铜板,嘟囔道:“假和尚,跟我来吧!”
桑笑眯眯的双手合十:
“哎呀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让阿诚郎君破费了。”
虽是表面客客气气,拿钱却毫不心虚。
收了铜板之后,桑便跟着阿诚一路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阿诚倒也是个实在人,竟是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
原来,阿诚是他从前的名字。
他自幼父亲便过世,母亲将其拉扯到现在。
两年前,母亲也病逝之后,他的亲人就只剩下了兰溪镇上的商贾人家宁家。
宁家的家主,是阿诚的舅舅,在听闻阿诚没有亲人之后,便将其接到了宁家。
阿诚的舅舅、舅母十分恩爱,但两人却无法生养,没有孩子。
偌大的宁府,也就只有两个孩童。
一个就是他。
另外一个,是舅母娘家人,本家姓张,如今过继给了舅父舅母,作为义子,便冠上了宁姓,单字一个琦。
一家人对他很好,倒是没有那些画本当中那些戏剧性的虐待和辱骂。
阿诚吃穿不愁,舅父舅母更是让他继续念书。
只是按照阿诚自己的话来说,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些八股之文,反倒是对山水字画起了兴趣。
旁听的桑不由扶额。
心道这小郎君当真是个实在人。
面对只是见过第一面,还敲了他一个铜板竹杠的人,还能够如此侃侃而谈。
以至于不过半晌时间,这阿诚就说的口干舌燥。
桑无奈一笑,不着痕迹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既如此,阿诚算是你的乳名了。”
“那郎君本名是……”
阿诚笑嘻嘻地说道:“本名很好听的哦,叫宁采臣!”
桑微微点头:
“的确。”
“诗情画意,倒是符合你的性子。”
如此说着,在阿诚的带领下,桑被带到了山脚之下的一处小溪旁边。
桑环顾一圈,不由点头:
“这里依山傍水,若是按墓穴之位而言,的确是风水宝地。”
阿诚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不是和尚吗?”
“怎么对风水还有了解?”
桑笑眯眯地从袖口里拿出一根拂尘,轻轻一挥,竟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咳咳。”
“平素里帮人看风水的时候,我就不是和尚了。”
“我会称呼自己是秃了顶的小道士!”
阿诚微微歪着头,嘴角抽抽。
“你……你这个假和尚!”
桑微微一笑:
“佛也好,道也罢,都一样。”
“我呀,想信什么就信什么,什么有用就用什么,可不在乎那些形式!”
说着,桑拂尘轻挥,手中又出现了一串佛珠。
其盘膝而坐的瞬间,脸上的轻挑之感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庄重之感。
对于这种突然的转变,阿诚微微一愣。
却见桑已经念诵起佛门安抚亡者的经文——《地藏经》。
顷刻之下,四周野花竟纷纷盛开。
点点香味,扑面而来。
抬头看去,树木之上,禽鸟飞来,一个个注视着桑,仿佛细细聆听。
甚至连不远处的小溪水潭内,竟还冒出了一尾朱红色的鲤鱼。
而最为神奇的是,自己娘亲的墓碑之上,竟是从土地之中隐隐生长出一些藤蔓植物,包裹其上。
阿诚挠了挠头。
他忽然觉得,就这个架势,自己就付了一枚铜钱,似乎还赚了。
趁着桑念经的时候,阿诚将竹篮取了下来,将其中的兰花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娘亲的墓碑前。
约莫一炷香时间之后,桑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旁的阿诚还沉浸在一众莫名的感动之内,刚要开口道谢,却见桑突然站了起来,笑嘻嘻的扑向了一旁的小水潭。
“哎呦,是你这小胖子,又见到了!”
顿时,水花声中,那被称呼为胖子的朱红鲤鱼,使劲的摇了摇尾巴,消失在了水潭之中。
阿诚张了张口,最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你就是个假和尚!”
桑哈哈一笑:
“随心随性,随性而为。”
“这就是我的法,我的道。”
“你是俗人,你不明白,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