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观音笑道:“你要这么认为,也无妨。”
“不过,为了我接下来的游戏可以更顺利的进行,我可以让你看一看,他出生的过往。”
随着血海观音轻轻拍了拍手,其面前一道涟漪生成,犹如水镜一般。
这里仙境怡人,梦幻朦胧,更有无数宝相庄严的生命存在于其中。
“这是……香巴拉秘境!”
血海观音点头一笑,算是认同了空桑的话:
“很多人以为,香巴拉是真实存在的。”
“也有很多人以为,香巴拉是净土。”
“但是,这些都不对。”
“说到底,佛和神性,还是有所区别的。”
“内陆的神性,更像是一种游离于人类之外的生物,祂们因为神话而诞生,有着信仰所赋予的各种权能,也是凭借这些能力,庇护着九州。”
“佛,则是由众生而成。”
“我们不是人,也是人。”
“不是神,也是神性。”
“我们……即是芸芸众生。”
“而香巴拉,则是众生修佛意念汇聚而成。”
“硬是要比喻的话,可以理解为桃都山。”
“桃都山是许多死去之人徒留遗憾凝聚之地。”
“香巴拉是修佛之人,渴望超脱之国。”
空桑眼神隐晦,不发一言。
血海观音见状,继续道:
“但是,众生的修佛意念你也看到了。”
“有的人,具备真正的大智慧,完成了由人成佛的瞬间转变。”
“比如……释迦摩尼。”
“但其实,绝大部分佛经记载的生灵,还处于未成菩萨、未成佛的状态。”
“这才有了众生皆能成佛的概念。”
“他们更像是一种,拥有了传说力量,具备了神性弱点的‘人类’罢了。”
“毕竟,释迦摩尼……也会圆寂。”
“这一点,就和神性不同了。”
空桑眉心一皱:
“你是指……夜摩天、罗刹天?这些类似于天人道,类似于佛陀菩萨的生灵,归根结底,都有着人的‘生死概念’,以及……神性的‘权能概念’?”
血海观音微微歪着头: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所见到的,有哪个是佛呢?”
“莲花生大士?念青唐古拉山神?班丹拉姆女身?还是罗刹天、夜摩天?”
“他们和你在佛经当中见到的,差别不大吗?”
“他们有着自己的执念,有着自己的私欲。”
“说白了,他们只是无限接近‘佛’的力量,而不具备‘佛’的概念。”
“这就是三身法!”
“就连释迦摩尼,都只是‘佛’的化身、‘佛’的代表。”
“但是,祂不是佛!”
“所以,佛祖会寂灭,菩萨会圆寂。”
“你看,这么解释,‘佛’是不是没有那么遥远了?”
空桑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诠释“佛”的论调,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说辞几乎无懈可击!
血海观音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所以……在很多人曲解了佛经之后,执着于‘佛’该有的面目之下,对‘佛’的质疑面,也就诞生了。”
听到这里,空桑大概明白了。
实际上,从很久之前,他就一直觉得奇怪。
从古至今,汉传佛教甚至比道教更加昌盛。
可是,在那么多人选择跪拜宫观寺庙的当下,神性尚且还有不少能够勉强维持自己。
佛门的佛陀菩萨,却去了哪里呢?
这里便是答案了。
佛陀也好、菩萨也罢,他们并非单纯依托于人心而生,因为祂们就是人。
佛经当中,更多的记载,其实是对于佛陀菩萨的一种美好幻想。
因此,香巴拉诞生。
距离佛经记录最为相似的生灵,诞生于这里。
可是……终归也只是相似。
因为就如同血海观音所言,连释迦摩尼,也只是佛的化身,而不是佛的本尊。
单单以修意念凝聚而生的香巴拉众生,再怎么宝相庄严,也无法脱离“人性”。
所以,他们就不是佛!
而这样的生灵,在离开此地以后,就失去了众生意念的能量源泉!
最后的结果,要么就是变成以吃人为乐的“妖怪”,以“妖怪的力量”取代“佛法的力量”!比如,萨迦巴姆!
要么,就是彻底变成人类,舍弃作为“传说”的一面,如普通人一般生老病死。比如兰图雅婆婆!
至于……班丹拉姆也好、念青唐古拉山神也罢。
这些严格来说,是后期被吸收到佛教成为护法神的。
祂们本身,就具备了地方民族的神性。
所以,祂们可以自由出入在整个藏区。
想通了这一层,空桑又看向了面前的水镜。
随着那绚烂华美的王宫之上,忽然迸裂处两道灵光,彼此交互而离开香巴拉之后,空桑心中一动。
莫非……这两道灵光,就是赵悦呈和卓亚吗?!
血海观音仿佛猜出了空桑的想法,解释道:
“你猜对了。”
“这就是我和卓亚。”
“我们两人的诞生,乃是众生修佛的意念之中,对佛的质疑面。”
“我们凝聚了修佛之人,在人世间经历的痛苦和磨难。”
“我们否认在来世可以得享极乐的说辞。”
“我们质疑佛陀和菩萨的诞生,是否如佛经当中那般庄严宏伟。”
“我们怀疑所谓的慈悲,所谓的因果,所谓的极乐世界。”
“我们寻求的,是活生生的极乐,而不是死后的安详。”
水镜之内,两道流光离开香巴拉,来到了拉萨的草原。
一者,直接落入到了卓亚的帐篷之内。
一者,则是落入了一个相对偏远地带的女人肚子里。
这对夫妻所在的草场,距离卓亚等人的草原似乎相当偏远。
放眼望去,四周竟无什么人烟。
而后,这个女人经过了十月怀胎,在这一点灵光之下,诞生了一对双胞胎!
这双胞胎,正是赵悦呈和赵小呈!
看到这里,空桑却找到了其中的一个破绽:
“不对!”
“如果你是赵悦呈的话,赵小呈又是谁?”
“还是说,你想说你是两个人?”
血海观音笑道:“一开始,我的确是两个人。”
“所以,在我的气息已经侵染到了李嘉彬身上之后,我控制他为我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不远万里,前往东北找到赵小呈,并将其融合到我的体内!”
空桑脸色一变。
“不对,融合之事,明明就是邓海指使李嘉彬做的!”
血海观音却笑了笑:“你先继续看吧。”
说着,画面之中,似乎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那个抱着一对双胞胎的夫妻,似乎是负了伤,而且正被狼群包围着。
此时,女人怀中的双胞胎,哭的哇哇作响。
女人却道:“这样下去,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些狼已经闻到了血味,我们分开跑!”
男人自然不能同意,但受伤严重的,却是女人!
女人强硬的将双胞胎塞在了男人的怀中,红着眼:
“照顾好他们!”
说着,不顾男人的哭喊和劝阻,女人便冲了出去!
狼群们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女人受了伤,而且是他们这个“族群”当中比较弱的,当即便冲了出去。
男人见状,擦着眼泪,咬着牙抱着双胞胎朝着反方向跑去!
也就在此时,男人不曾注意到,有一头狼,并未参与整个狼部落的袭击。
相反,它的双眼中,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灵性,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男人奔跑。
空桑看着这头狼,隐隐的,忽然觉得……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是不是觉得,很像贡布?”血海观音笑道:“它就是贡布。”
“香巴拉的生灵,有的是凭空因意念而诞生,比如我和卓亚。”
“还有一种,就是如贡布这般,自身有了‘佛性’。”
“佛经有云,众生皆具备佛性。狼,也不例外。”
“有的时候,世间就是奇妙的。”
“我们在很多媒体上看到过只吃素的猫,看过不伤人的老虎,甚至看过和人住在一起的熊。这就是人的佛性,和动物的佛性,相辅相成的结果。”
空桑点了点头,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说白了,贡布就是冥冥之中,有了所谓“佛缘”的狼。
它的心中,有了不属于野性和本能的慈悲。
所以,画面之中的贡布,只是静静的跟着男人,与其说是跟踪,不如说是保护。
可是……男人也受了伤。
加上,在几十年前的西藏地区,本不是很发达,医疗等方面就更不用说了。
因而,男人倒在了草原上,鲜血染红了四周的青青草原。
直到此时,贡布才走到了赵悦呈和赵小呈的面前。
它嗅了嗅,男人应该是已经死了。
赵悦呈和赵小呈却还在哭闹着。
贡布没办法一次性叼两个孩子。
所以,它选择了其中一个,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兰图雅婆婆不远处的草原上。
这一幕,也正是兰图雅婆婆和李嘉彬,收养赵悦呈的过程!
可是……赵小呈呢?
画面里,只见疲惫不堪的贡布,刚刚将赵小呈叼在口中,似乎要带给兰图雅婆婆。
身后:
“呜……呜……”
高亢的狼鸣声下,贡布转过头。
它们族群当中的狼王,此时满嘴鲜血的站在那里!
女人肯定是死了。
狼王是来找寻作为部落成员的贡布的!
当它看到贡布旁边的赵小呈时,不禁面露凶光。
紧接着,声声狼鸣之下,两头狼,竟是展开了殊死搏斗!
水镜前,看着这一切的空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为贡布感觉揪心,更是料想不到,原来这一切的因果竟然如此之深!
而最后的结果,狼王跑了,可能是担心伤势太重,会被部落当中更年轻的狼取代。
贡布站在那里,浑身的皮毛满是血腥,满是狰狞的伤口。
它微微喘着粗气,拖着虚弱的身体,似乎想要完成未完之事!
可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砰!”
定睛一看,那是一个藏民!
一个……朝着贡布开出致命一枪的藏民!
空桑的心都揪了起来,不知不觉,眼光泛红!
“这里怎么有个孩子?”
藏民身后,一个汉族女人连忙将其抱了起来。
听口音,这是一个东北人。
这个东北女人有些疼爱的抚摸着赵小呈的脑袋,转而看向了那名藏民:
“快带我离开吧,这孩子要不行了,得给他找点奶喝!”
藏民点了点头,立刻带着女人离去。
只留下了气息奄奄的贡布,倒在血泊之中徒等死亡。
此时,天空飘起飞雪。
贡布虚弱的眨着眼睛,却并无任何愤怒和怨恨。
只是……
渐渐的……
它双目中的光……
在飞雪当中逐渐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