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小兄弟……”
熟悉的呼唤声下，空桑猛地醒了过来。
他僵直着身体，在整个出租车内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更满是冷汗。
这副惊恐的模样，反倒是让司机吓得不轻：
“小……小兄弟，你不会是撞邪了，所以才想着来大昭寺的吧？”
“你是不是……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空桑将气喘匀了之后，意识却似乎还有些恍惚。
他不由地看向出租车外。
眼前，正是大昭寺前的广场！
和刚才，自己在梦境当中看到的一样。
广场上，不断有朝圣的藏民以及游客。
有的行着三跪九叩的大礼，有的转着经筒满脸虔诚，有的则是一脸好奇的举起相机。
“小兄弟！”
空桑骤然回过神来，看着司机师傅已经转过头，一脸谨慎的看着他：
“你……你真的……没事吧？”
空桑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抱歉，师傅，我只是做了噩梦而已。”
说着，空桑下意识的要掏出手机。
“砰！”
仿佛有什么东西直接掉了下来。
空桑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却见地上掉落的，正是赵悦呈的第三尊雕像！
这一刻，空桑瞳孔一缩。
三座雕像，就这么落在自己的身上！
刚才的……竟然不是梦！
这么说来，自己是确确实实到过大昭寺了！
那现在算什么？时光倒流？
还是说……刚才的确是梦境，只是……班丹拉姆女神进入了自己的梦中？
一时间，空桑将雕像捡起来之后，仔细端详了一下，瞬息收入到壶天手环之内。
此时，通过后视镜看向空桑的司机师傅，不禁咽了口唾沫，眼中露出一丝畏惧之色。
因为他刚才眼睁睁看着，空桑手中的雕像突然消失了。
这个时候，他又忽然反应过来，对方上车的时候……手中似乎是空空如也的。
“那个……小兄弟啊，你最好是去大昭寺看看吧。”
“你这样……让人瘆得慌啊……”
空桑深吸一口气，一边拿出手机付款，一边稳定着自己的情绪。
“抱歉。”
“请问，多少钱来着？”
……
成功付款之后，空桑便直接下了车。
在关上门的顷刻，当他再度转身的时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和谐笼罩全身。
当他抬起头，转身准备再进入大昭寺探探虚实的顷刻，不由愣住了。
因为，整个广场上，原本在出租车内还热热闹闹的人们，此时竟如同雕像一般，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他下意识的，看向还没有走远的出租车。
却发现，出租车也停在了不远处！
隐隐还能看到的车窗之中，刚才的司机师傅，此时表情僵硬着，就和广场上的人一模一样！
仿佛，他们都被按下了暂停键，都维持着停滞之前的行为和表情。
念及至此，空桑连忙取出了打更锣，朝着大昭寺的方向用力一敲。
“铛！”
镇魂音如同落雷一般，响彻在这过于死寂的大昭寺广场之上。
只是，被定格的人们，并未恢复过来。
空桑眉心一皱，喃喃道：
“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并不在现实世界当中吗？”
“还是说……有人在现实里用了什么妖术？”
空桑寻思着，若是鬼域，或者是道行更强的女妖之流，也许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但是……这里可是大昭寺啊……
是整个拉萨，香火最旺盛，地理位置最重要的寺庙。
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惊疑之中，却见四面八方，所有人身上的颜色开始褪去！
一时间，他们就像是变成了真正的雕塑一样，头发、皮肤、衣服，道具，只有是有颜色的，全部消融，变成了沉闷的灰白色。
并且，他们的身体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空桑眉心一皱，小心翼翼地走向了他们。
在看清楚他们身上的不和谐变化后，不由脸色一变。
只因为，这些人的背面，竟然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但是，两个人又粘连在一起，仿佛连体婴儿一样。
而他们的表情，则和本尊完全不同。
明明是正在念经、转经筒的虔诚藏民，眼神祥和慈悲。
但是，他们的背面，却一脸愤怒、仇怨之态，更甚者，有着一种仿佛比无神论更加漫不经心的态度。
有的，似乎是游客，他们正开心的拍摄着照片。
但他们的背面之人，却都是微微弓着身子，一脸苦涩或者是叹息的表情，看上去仿佛苦大仇深一般。
还有些三跪九叩行大礼的苦修者，他们的眼神明明是那么坚定。
但是，他们的背面则面目狰狞，眼神中带着一种莫名的邪恶和扭曲之感。
空桑愣住了。
这种感觉，为何和赵悦呈的雕像那么相似呢？
均是一正一反，面容一样、服装一样，可就是神态不同！
而且，神态往往呈现完全相反的态度。
若是本尊开心，背面则必然是伤心，以此类推。
“怪事了……”
“这些到底是什么？”
“分身？”
“还是……他们内心的映射？”
此时，空桑忽然察觉，不管是赵悦呈，还是眼前这些人。
这种情况，似乎和自己刚才所见到的班丹拉姆女神，也很相似！
班丹拉姆女神，本身是吉祥天母！
作为护法神的姿态，为忿怒相。
可空桑自问，如果刚才经历的一切是真实的，那自己在见到天母的顷刻，对方直接转了一个身，就变成了寂静相！
“难道……这就是班丹拉姆女神给我的提示？”
空桑又联想到，自己刚才在女神指点下，朦朦胧胧所见到的赵悦呈。
那神态……半面慈悲，半面邪恶，虽和雕像上有所不同。
但表达的含义，似乎有如出一辙。
“所以……天母是想说，大呈子……就和这雕像一样？”
念及至此，空桑的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若单纯分析，倒是也对得上一些。
比如，第一个雕像，最初的赵悦呈，有李嘉彬和兰图雅奶奶的照顾，所以第一个画面上，他十分开心，十分幸福。
但是，随着兰图雅奶奶死去，贡布也被人盯上，他开始伤心。
这就成了，第一个雕像的背面。
而第二个雕像，正面是赵悦呈进入了精神病院。
反面的话……空桑暂时还一头雾水。
但一想到那血肉莲花，空桑就不禁泛起低估。
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关于血肉莲花的说法来着？
至于第三个雕像，正面自然是现在的赵悦呈。
但是背面的话……
“难道……天母的意思是，赵悦呈会成为血海观音？”
“说起来，最后隐隐见到的草原幻象上，他的背后的确有一尊同样分裂的观音菩萨。”
“至于在他身边的贡布……”
空桑想的有些头疼。
“看来……我必须想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去拉萨原本的精神病院一探究竟了。”
念及至此，空桑取出了手机。
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信号格竟然是满的以后，他不由一愣。
难道……自己现在还能打电话吗？
正当空桑存疑这时，一阵清风伴随一阵风铃之声，幽幽回荡在空桑身后。
“谁！”
空桑立刻转身。
但眼前，除了已经无法动弹的人事物之外，并无任何活物！
错觉？
空桑心中打鼓。
又闻：
“叮铃……”
同样的风铃声，空桑骤然转身，看向了大昭寺。
这一刻，依旧什么都没有。
空桑心念一动，莫非……
旋即，空桑取出一张符咒，口中念诵阴山经咒：
“九幽阴魂，侍奉吾身。”
“重瞳点睛，遍照幽冥！”
刹那，符咒化作一阵火光消失在空桑手指之上。
随着青烟一阵缭绕，空桑的双目之内，竟骤然多出了两颗眼珠！
紧接着，一切都被定格的大昭寺广场，在空桑眼中，又多出了不同的画面。
所有幻化出双面的人，他们的魂魄仿佛被囚禁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一动都不能动，而且十分痛苦。
他们一直在“本身的情绪”和“背面诞生的情绪”之间转换，如同精神分裂一般。
可细细看去，又仿佛觉得，那不是两个人格，就是一个灵魂，不受控制的转折自己的情绪。
空桑试探性的呼喊了几声，可这些人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
紧接着，第三次的风铃声响了起来。
这一次，空桑终于看到了。
那是一个穿着藏民服装的女孩。
女孩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半张脸却用如同经幡一样的旗帜遮住，只有一双眼露出来。
而且，细细看去，女孩是闭着双目的。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经筒，身体如同幽魂一般，转瞬消失，又转瞬出现在其它方位。
可以说，这是空桑以符咒施展“伪重瞳”的状态下，看到的唯一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人。
前提是……对方真的是人的话……
空桑也很清楚，自己施展的这种手段，一般来说，是专门用来查探一些不愿现身于人前的魂魄之法。
亦或者，就是比起魂魄都还要虚无一些的概念存在。
比如……意识。
所以，他才能看到，被邪术遮蔽之下，困在自己身体当中的魂魄们是如何的痛苦。
“嗯……”
“这个女孩……是幕后真凶？”
“还是这里的地缚灵？”
“又或者……是某个真实存在的人，在特殊状态下，游离在外的意识残片？”
眼见女孩似乎朝着大昭寺内部走去，空桑想了想，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随后，在最核心的释迦牟尼佛的佛殿前，女孩停了下来。
“嗯？”
这一刻，少女转过身来。
这时候空桑才发现，少女闭着双目，似乎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失明之人！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转身指了指佛殿之内。
空桑不禁道：“你是……让我进佛殿？”
女孩点点头，依旧在转着经筒，但身体已经消失在空桑面前了。
空桑见状，也只能踏入佛殿之中。
然而，怪异的是。
这原本应该供奉释迦摩尼的地方，却没有任何的佛像。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图。
图就挂在墙壁上，看上去如同一个裸露的女人躺在地上。
只是……看其四肢，却又不似人的四肢，更像是猛兽一般。
“怪了，这是什么图画吗？”
疑问中，空桑下意识的拿出了手机。
他想了想，尝试性的拨通了张鹏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