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共金无奈,但拗不过桑的脾气,也只有同意了他的请求。
“既然如此,我便以银针封体。”
“稍后,我会将银针,按照道长你的穴位,分别没入。”
“银针在你体内,你会很疼,但是这也能激发你最后的潜能。”
“只是……道长,如此一来,你就只有十天左右的性命了!”
桑面无表情,更没多说,只是点头表示同意。
龙共金见状,取出药箱,拿出布包,取出了一根根银针。
随着银针入体,桑眉心微微一皱,虽未哼出一声,但额头上已布满冷汗。
在场三人也都清楚,这手段必然如同酷刑,痛苦难当。
毕竟,这是把针直接埋入穴位之中的。
龙共金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一切,让桑少受一些痛苦。
……
半个小时之后,随着最后一个银针,完全没入到了桑的体内之后。
桑的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他的头发开始变的乌黑,松弛的皮肤,也重新焕发了活力。
但是三人都知道,这种状态,是提前透支了所有的生命力换来的。
桑不发一言,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并穿上了自己的道袍。
这一刻,拂尘一挥,剑眉星目,不怒自威,没了众人见到桑时的腐朽衰败之态。
取而代之的,众人隐隐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历史上那个帮助朱棣完成靖难之役的黑衣宰相。
桑微微颔首:“三位,多谢了。”
惠夫人问道:“道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桑却道:“不急。”
说着,一阵异香忽然在房间之内生成。
龙共金下意识的嗅了嗅,突然眉心一跳:“这是……”
话音未落,便是天旋地转,直接昏睡过去。
惠夫人也没有能够支撑住,靠在墙壁上,缓缓地瘫坐到了地上,沉沉睡去。
桑转而看向了苍,却见后者只是拿着照相机,对着他拍了一张照片,身上并无任何异状。
“你竟然不受异香干扰?”桑眉心一皱:“你的道行,要远远比他们强大很多!”
“你恐怕不单单学习了英国的中世纪黑魔术吧。”
“甚至于……你的身份,恐怕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记者这么简单。”
苍举起手中的相机:
“黑魔术只是其中一环。”
“不过,现在的我也仅仅只是一个随手记录的记者而已。”
“这一点,道长可以放心。”
桑沉默片刻:“言下之意,你要和我一起走?”
苍点了点头:
“我希望,能够记录这一切。”
“也许,将来有朝一日,我的这些照片,可以成为证明东瀛人犯下罪孽的铁证。”
桑想了想,旋即道:“行,那……你跟我来吧。”
说着,桑便跨出了病房。
两人通过周玉书,在成都的机场,直接坐上飞机,前往了金陵城附近尚未沦陷之处。
……
约莫将近一天的时间之后,桑站在悬崖之上,看着不远处的金陵城。
此时,在常人眼中,金陵城只是硝烟弥漫。
但是在桑的眼中,整个金陵城上空,都有着无法估量的血色浓雾!
“当真是冤魂滔天啊。”桑眉心一痛:“如果我当时……能再得到更多一点情报就好了。”
“也不知道,尾崎秀元情况如何。”
说着,桑从袖袍之中取出一张符咒。
这符咒绘制的十分特殊,似乎也不是阴山派独有的咒法。
桑将符咒贴在唇边,微微念诵之后,符咒便化作一缕青烟,逐渐弥漫向四周。
桑幽幽说道:
“传讯之法,已然道出。”
“若是索命门的人还在的话,就会过来。”
“我们在这里等一个小时。”
“如果一个小时之后,没有人前来,我们再想办法。”
苍点了点头,举起相机,将眼前的悬崖和金陵城拍入照片之中。
看着出来的照片上,那金陵城上空的血雾和无数痛苦的魂魄,饶是苍,也不由的皱了皱眉。
旋即,他看向了桑,问道:
“坦白说,我不太理解你们这些九州的修道人。”
桑转身看来,不禁一笑:
“哦,为何?”
苍沉默片刻:“明明知道赢不了。”
“明明知道,战争不是修道人该做的事情,为何还要加入呢?”
“正如同阿龙所说,战争的胜负,是金陵城高官的问题。”
“为何不管是金陵城内的宫观寺庙,亦或者是青羊宫和大慈寺,甚至是你,你们都会认为,这件事情和你们息息相关?”
“明明插手的最大可能,就是默默无闻的死去。”
“你们甚至连一句感谢都得不到。”
“而那些早就夹着尾巴逃走的官员,说不定还有青史留名的可能。”
“这不是最大的讽刺吗?”
桑笑了笑:“看来,苍先生,也是有故事的人。”
“你……应该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
苍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记忆有不少,这具身体的话……也就二十出头吧。”
“只能说,从前的我,作为一个九州人,我觉得,我能够这么认知。”
“你们,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在做一件注定不会有人感谢你们的事情。”
桑笑了笑:“既如此,那我就不需要跟你解释了。”
“我相信,你是明白的。”
“只是……你不愿意相信了而已。”
“如此,你我争辩再多,也是无用的。”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旋即,便是几道身影从下方直跃而起!
身影落地顷刻,如同鸿雁一般,每个人的穿着虽然不同,武器也不同。
但眉宇之间,都如同一条毒蛇一般,阴冷无比!
“见过师祖!”
桑摇摇头:“你们的师祖是汪直,可不是我。”
“不过……算了,按辈分来说,你们倒是也能这么称呼我就是了。”
“但是,你们不奇怪吗?”
“我一个不可能存在的老怪物,突然用最古老的传讯之法呼唤你们。”
其中一名背着长剑的男人恭声说道:
“师祖,督公曾经留过遗言,此法只有他和您会。”
“对于索命门来说,传讯之法就是信物!”
“而且,在索命门记录的历史典籍当中,也有师祖的画像,神态气质均是符合,我们不会认错!”
苍有些诧异的看了桑一眼,似乎也是没有想到,一个从明朝末年就开始销声匿迹的组织,竟然真的还有继承人的存在。
桑拂尘轻挥,幽幽说道:
“你们还剩多少人。”
长剑男子立刻回答:“回禀师祖,能上阵杀敌者,五十人!”
“但如今,已有十名兄弟牺牲于忍者之手!”
“另有五名兄弟,藏身于金陵城内,不得脱困!”
“因而,尚能被师祖驱策者,只有我等三十五人!”
桑点了点头:“你们自行进行了暗杀?”
对方立刻回答:“是!”
“斩杀伊贺流上忍十五人,中忍三十人,下忍不计!”
“斩杀甲贺流,中忍十人、下忍若干!”
桑双眼微阖:“辛苦你们了,带我去你们的大本营看看吧。”
“是!”
……
跟随索命门的杀手,两人来到了隐匿于深山老林当中的一处石壁前。
伴随机关按动之后,目中所见,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旋即,众人进入,机关重新关闭。
桑微微一笑:“熟悉的石室啊。”
说着,桑缓缓上前,轻轻抚摸着挂在正口位置的画像。
那画像上有两个人,一个是手持拂尘的年轻道士,慈眉善目,如同长者一般。
而另外一人,不过七八岁的稚童,穿着明朝太监宦官的衣服,笑容甜美,手中抱着一只小猫,正朝着年轻道士的怀里钻。
苍不由道:“道长,这是……”
桑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怀念之色:
“嗯,这是我刚刚收养小汪直的时候。”
“这孩子自幼孤苦,我那个时候心性上也有了些变化,便收其为义子,抚养其长大。”
“当年,他因为行事过激加之部分冤假错案,被明宪宗贬官之后,我不忍他死于对头之手,便将他救到了这里。”
“我的本意,是想让他在金陵城先附近蛰伏起来,再图来年。”
“原本,我想着让他重回朝堂的。”
“不曾想,他自己去弄出了一个索命门,也是了得。”
桑轻车熟路的,甚至不需要索命门杀手的指引,便来到了他心中所思的那一座静室。
这里,仍旧是明朝年代的布局和家具。
虽说被擦拭的一尘不染,但这里显然没有人居住。
“这里是督公的房间,按照历代门首的规矩,我们无人敢碰。”
桑点了点头:“我有件事情,要你们去做。”
“你们明天,全军出动。”
“你们此行,不需要杀死敌人,也不需要拖延敌人,只需要将这些血色符咒,放入金陵城四方角落。”
“然后,带着你们的人,是撤离金陵城,还是躲藏起来,均可。”
说着,桑将一些血红色的符咒取了出来。
长剑男子瞳孔一缩,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说道:
“督公曾经说过,师祖一旦动用血色符,便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段,也是天怒人怨的惨烈法门。”
“督公说……若碰到这种情况,我等索命门之人,不可遵从!”
“因为……那会伤到师祖!”
桑微微一叹,看着画像,心中一疼:
“难为这孩子,到最后,还这么关心我。”
“只是……这件事情,你们必须做!”
长剑男子露出为难之色:
“师祖,我们索命门这一代的门首,如今还在金陵城内部。”
“我不能做主,恕我不能答应!”
“我们也更不可能,让师祖一个人孤身犯险!”
桑眉心一皱:“索命门的首要规则,就是遵守门首之命。”
“门首不在,我是师祖,此地自然是我说的算。”
“这条命令,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阻止不了我!”
“我也和你交个底,我也没几天可活了。”
“之所以拖着这具身体,还来到金陵城,便是要绝了那忍者的道统。”
“你们若不听,最后的结果,只是让我死不瞑目而已!”
长剑男子脸色微变:
“不可能!”
“督公说过,师祖是神仙般的人物,怎么会死!”
桑不由苦笑,摇了摇头:
“傻小子,我若真的是神仙,早就直接杀上金陵城,将那些来犯的东瀛之人全部屠了。”
“哪里还需要联络你们,谨慎布局?”
“总之,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时间紧迫,明天晚上之前,我就会出手。”
“明白了吗?”
男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能无奈的接过血色符咒,转身离开。
苍不禁问道:
“那些符咒……你是要做什么仪式吗?”
桑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残忍:
“不错,我要让金陵城……在短时间内,变成酆都鬼城!”
“我心中已经有所筹划,绝对可以杀死所有的忍者!”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重创一批九菊一派的术士,以及那些杀人做乐的东瀛军官!”
苍似乎在思考,片刻之后,不禁问道:
“我没太明白。”
“我回忆了我所了解的,所有九州的手段和法门。”
“但是在我的认知体系里,屠城的手段,不单单是几张符咒可以做到的。”
桑笑了笑。
这一刻,他的眼神忽然变的十分的阴森,表情也变得十分的恐怖,犹如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无常恶鬼!
汪直房间内,只闻桑幽幽说道:
“人面大疫,听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