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当空,金陵城内,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此时,桑化身乌鸦,停留在屋檐之上,看着不远处的高官府邸,还在觥筹交错,眼中逐渐转冷。
只要想到,赵悦呈现在生死未卜,钱翩翩也不知被囚禁在什么地方,他的心中就泛起一阵寒意。
而最让他心寒的是,做出这一切的,并不是东瀛人,而是……自己人!
国难当头,偏偏是有一些害群之马,为了给自己留好退路,大肆敛财,丝毫不顾及基层的老百姓,是否能够温饱度日。
当时间将近八点之时,白色的符咒,隐隐传来一阵波动。
桑跟随着符咒的指引,很快便来到了金陵城外的一处山坡之上。
此时此刻,大树之下,尾崎秀元和少年阴阳师就站在那里。
而观望整个山坡,再无旁人。
桑缓缓落地,恢复人身,看向尾崎秀元和少年阴阳师:
“你们没有在这里埋伏,看来……这件事情,真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尾崎秀元苦笑道:
“道长,抱歉了。”
“我也不知道,我国的情况,会突然变成这样!”
“只能说……一些强硬派,突然开始占据了高层的位置,所以……”
桑摆了摆手:
“还是先说说商会的事情吧,到底怎么回事?”
尾崎秀元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本来是想利用自己职务上的便利,让我国内部的反战人士,和金陵商会牵线搭桥。”
“钱家虽然本身是‘安内’派,但是却也是真心做实事的人。”
“再加上道长帮忙,他的立场已然有所转变。”
“我本来以为,这条路线在打通之后,一旦我国出现了什么激进残忍的政策,可以通过这条商业路线,传递消息给你们。”
“只是……我低估了两件事情。”
桑眉心一皱,却没有打断尾崎秀元的话。
尾崎秀元露出一丝无力之色:
“第一,我小看了国内狂热派分子的疯狂。”
“我尾崎家,其实一直被目前的高层排挤。”
“原因便是因为,我们家一直向天皇谏言,不要进行侵略战争。”
“原本,天皇陛下顾忌我们尾崎家的势力,所以还愿意平衡一二。”
“但是,随着东北三省那边的利润越来越高,天皇陛下,终于按奈不住了。”
“所以……狂热派上台了。”
“他们制定了很多疯狂的策略,连我看了都感觉十分恐惧。”
“所以,我急于传递情报给钱家这边,不小心露出了一点破绽。”
“这点破绽,并非是我国的人发现的,而是……金陵军官。”
桑瞳孔一缩:“你的意思是……有人用这件事情借题发挥了!”
尾崎秀元点了点头:
“我也感到十分抱歉,我原本也是好心。”
“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国家,做出这样违背人道的事情。”
“只是……金陵城军方,却有人贪图钱家的财产,用我这件事情做了文章。”
“这就是我说的第二点。”
“我低估了……金陵城内,一些‘安内’派的贪婪。”
“之前死去的张司令和吴长胜,和这些人想比,当真已经算是良善之辈了!”
“所以,商会爆炸了!”
“我方的人,直接死于战火。”
尾崎秀元自嘲一笑:
“说来也是挺讽刺的,被金陵城军官炸死的,反而是我们国内,不断阻止战争和侵略的和平派的代表。”
“唉……”
听到这里,桑也终于明白了。
说白了,尾崎秀元的家族,是一个和平爱好者。
他们愿意站在大义和人道的角度上,将自己国家丑陋的一面揭露出来。
这明明是一个,操纵得当,可以得到国际支持的有力手段。
却被金陵城一方的人,当成了砝码,堂而皇之的就这样害死了赵小呈、蔡宇哲,顺便又抓了钱家最为关键的两个核心人物。
此时,桑看向尾崎秀元,眼神有些变了:
“所以,你第一次见到我,就在对我释放善意。”
尾崎秀元点了点头:
“我们家族,和土御门家族是有关联的。”
“所以,我也看到过您的画像。”
“轮回转世的说法,虽然虚无缥缈,但我相信,这一切都不会是巧合。”
“既然见到了,说不定……你可以帮助……我们国内举步维艰的和平人士,主持大局!”
“但是……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天皇陛下的意思,才是最终的决策!”
说着,尾崎秀元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桑:
“这是我们本来想递交给赵悦呈的资料,道长先过目。”
桑接过之后,打开一看,寥寥数行,便是勃然色变!
“人体研究!”
“金陵屠杀!”
这些猩红的字眼,看的桑头皮发麻。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们都害怕自己的国家了吧。”尾崎秀元苦笑道:“我们现在,有心抗衡,已经无力回天。”
“我们的家族,在本国之内,不断被打压、清算!”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到东瀛,再也无法前来九州。”
“道长,赵悦呈恐怕没有能够将这个情报传出去。”
“现在,只能拜托道长了。”
“若是这个屠杀计划真的实施,对于九州来说,是惨绝人寰之事。”
“还有那个人体研究部队……我只是大概看了一点他们的研究项目,已经看就遍体森寒。”
“若真这么做了,我国总有一日,会被孽债反噬的!”
“而且……一直和狂热派合作的九菊一派,已经开始布局。”
“他们的高手,也陆陆续续来到九州了。”
“同时,还牵扯了一些隐世的组织。比如甲贺流和伊贺流忍者!”
桑深吸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拂尘一挥,拱手道:
“多谢先生!”
这一刻,桑才真正的相信了尾崎秀元。
也清楚了,这个在自己国家和九州之间,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男人,心中有着怎么的慈悲。
尾崎秀元摆了摆手:
“道长客气了,我们……”
话音未落,忽然一声闷声!
桑和尾崎秀元一愣,旋即看向了一旁的少年阴阳师。
却见阴阳师的胸口,已然出现了一个窟窿!
“噗!”
少年阴阳师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有……有埋伏!”
话音刚落,少年阴阳师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尾崎秀元的怀中。
“土御门君!”
“不!”
尾崎秀元满脸悲痛之色。
桑顿时明白,必然是自己的邀约,还是让他们两人露出了马脚。
只是,让桑心中凛然的是,什么样的伪装之法,竟然连自己都没有看出破绽!
但是,不管这些人用的什么手段,必然就是要发动金陵屠杀的狂热派了!
念及至此,桑袖袍一挥,符咒挥洒之下,卷着两人直接离开了山坡。
而就在他们刚刚离去不久,几个穿着忍者服装的人,自黑夜之中,淅淅索索地出现了。
这些人的双眼,狠厉的如同鹰犬一样,他们没有去思考桑的术法,而是不断嗅着四周的气味。
终于:
“在那里!”
“追!”
……
此时,桑以符咒化作纸鹤,承载着尾崎秀元和重伤濒死的少年阴阳师在黑夜之中逃遁。
毕竟不清楚对方的具体人数,又有狙击手在,怎么想,都是极为不利的。
“大人……”
少年阴阳师咳出一口鲜血,满目痛苦地看向了桑的面庞:“大人……我……我撑不住了……”
“请大人告知我……大人……是安倍晴明吗?”
桑立刻说道:“屏气凝神,护住自己的心脉!”
“你是阴阳师,用阴阳道的术法应该可以做到。”
少年阴阳师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人说出这话,便是……对阴阳道了解的……”
“只是……土御门家……这些年也是被……天皇打压的不轻……”
“很多手段……早就失传了……”
桑呼吸一滞,旋即叹了口气。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只能看着这条命,死于自己面前。
“我的确不是安倍晴明。不过……我的分身是的。”
“他和我,是同一个灵魂下分裂出的两个人格,后来他有了自己的思维,于江户时代,前往了东瀛,化名……安倍晴明!”
少年阴阳师顿时笑了:
“呵呵……如此……就足够了……”
“我们土御门……支撑了这么多年……”
“就是想要知道……自己的根……在什么地方……”
“如此……就够了……”
说着,少年阴阳师缓缓闭上了眼睛,哪怕眼前的尾崎秀元拼命呼唤,却再也没有了回答的力气。
最终,尾崎秀元眼睁睁地,看着护卫自己的少年,死在了自己的怀中。
“土御门君,是我害了你!”尾崎秀元悲痛欲绝。
突然,数道破空声传来!
桑脸色一变,看也不看,拂尘一抽。
顷刻间,如游龙长鞭一般,将飞射而来的东西,直接弹飞出去。
定睛一看,是忍者的苦无!
尾崎秀元脸色一变:“道长,这是甲贺流的忍者!”
“他们应该是得到九菊一派的邀请,从隐居的饭道山出山的!”
话音刚落,桑却是脸色一变:“小心!”
顷刻间,桑也顾不上已经死去的少年阴阳师了。
袖袍一卷,带着尾崎秀元离开了符咒纸鹤之上。
几乎是一前一后,纸鹤炸裂开来!
桑带着尾崎秀元落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旋即,数道身影出现在四周。
定睛一看,三男一女。
“尾崎秀元,你让国家失望了。”其中,一名使用两把镰刀的男人露出猩红的舌头,露出一丝狰狞笑意。
另一边,身穿白袍,披头散发的阴柔男人,长的有些夸张的袖袍轻掩嘴角:
“哎呀呀,这位就是和尾崎秀元你有所勾结的九州人吗?”
“这是……道家的吗?”
“不是道家。”手持禅杖的和尚笑眯眯地说道:“我了解过,这人应该是阴山派的。”
“阴山派?就是那个操纵厉鬼的吗?”四人之中,唯一的那名穿着放荡的女人,顿时露出一丝妩媚的笑容。
一双眼,如同狐妖一般,死死盯着桑的身体,上下打量。
镰刀男冷笑道:“挺好,不单单解决了土御门的叛徒,还能将尾崎家的下一任家主杀掉,更连带着杀死一个九州的高手。”
“哈哈,我们刚出山,便有着这么大的军功!”
“这样一来,我们要超越那些四十九院的家伙,轻而易举了,哈哈哈哈……”
甲贺流的四大忍者,发出得意癫狂的笑声。
尾崎秀元沉声道:“道长,丢下我,赶紧走!”
“我给你的情报,才是最重要的!”
桑微眯着双眼,却道:“尾崎先生,倒是也不必这么悲观!”
“小道士活了数百岁月,还真不认为,区区四个,从山野里蹦跶出来的猴子,就能要了我的命!”
“我今天倒要看看,被东瀛战国时代吹得神乎其神的甲贺流忍者,到底有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