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立刻喊道：“大呈子！大姐！”
一瞬之下，左右碑亭竟开始“泊泊”冒血。
鲜血如同喷泉一样。
青灰色的石碑，瞬间染上了一层鲜红。
甚至于，整个碑亭甚至开始扭曲起来。
那血液快速自石碑流向四周，胡文俊低头一看，只见血水之中倒影出来的，除了自己，还有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张张面容不清的狰狞鬼脸。
“叮铃！”
九层宫铃杖挥动瞬间，胡文俊连忙抽身后退。
几乎是同一时间，整个碑亭骤然炸开！
破裂的石块弹射而出，胡文俊连挥权杖，一边闪躲一边防御。
就在胡文俊后退的顷刻，赵悦呈也抽出了鬼头大刀，快步向前。
刀芒闪烁，朝着眼前崭新的牌匾横斩而去！
“啪！”
牌匾变成破裂的木头，掉落在地上。
两处的碑亭则在一阵扭曲之下，化作两道血泉。
虽不见了石碑，但不断从地面渗出的鲜血，迅速染红着四周的一切。
“呜呜……”
“啊啊啊啊……”
血水内倒映出的狰狞恶鬼们，纷纷发出似哭似笑的咆哮之声。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道，让人不由作呕。却见脚下，血水已不断逼近！
空桑和两人对视一眼，三人心生默契，便朝后靠去。
毕竟……现场还有几位道行不凡的前辈，他们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冲在最前面。
刘清泉眼中掠过一丝异样之，立刻道：“麻烦主教和主持了。”
段成主教和清慈主持两人，各自上前一步。
一者打开圣经，拿出十字架，念诵《圣经》。
一者则套着佛珠，双手合十，念诵《金刚经》。
经咒加持之下，那不断蔓延而下的血水似乎碰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一般，无法再朝着众人身边蔓延一分。
似乎是察觉到蔓延受阻，那些血液当中的恶鬼们发出更加狂烈的咆哮声。
段成主教和清慈主持不为所动，两人不紧不慢的念诵经咒。
逐渐的，四周之景，如同水中月一般开始扭曲，甚至产生一道道涟漪。
“哗啦……”
犹如水镜破碎，眼前的一切，定格了一瞬，紧接着骤然化作漫天水露。
凶恶的血水之相，骤然消散。
映入眼中的，已经是一块墓碑。
墓碑上写着“抗战时期第七战区司令长官陆军一级上将刘湘墓”。
而墓碑之后，便是须弥座和坟台。
显然，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站在众人身后的空桑，双眼微阖。
刚才的手段，不似鬼打墙，也不似厉鬼之法，应该只是幻术。
而且施展幻术的人，恐怕就是眼前四人之一。
“阿弥陀佛。”清慈主持露出一丝惊疑之色：“此地……竟然有厉鬼作祟？”
段成主教没有说话，却已经将圣水取出，开始洒向四周，并且口中念念有词。
清溪道长和刘清泉没有说话，空桑见状，心中冷笑。
厉鬼？
虽说此地只是刘湘的一个衣冠冢了，但毕竟也是一块风水宝地。
并且，这里还有那一排排梧桐树，用来镇压此地的运势。
寻常恶鬼，想要改变这里的布局，产生逼真的幻术，不是鬼王，根本做不到。
但如果是鬼王，便等于能将此地变成鬼域了。
如此一来的话，这幻术的破解，又太过轻松。
因此，刚才的情况，不论如何，都和厉鬼无关。
既然和鬼无关，那就只能是人为。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布置幻术在前，就必须要对刘湘墓的内部环境，有足够的了解。
单单就这一点上来说，刘清泉四人，似乎都可以做到。
旋即，空桑开口道：
“刘湘墓园，之前可曾闹过类似的动静？”
刘清泉摇摇头：“应该没有。”
“这里是旅游景点，而且是免费的，每天进出的人着实不少。”
“也不曾听闻有谁，在里面失踪，或者是碰到灵异事件。”
空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就目前来看，空桑还是倾向于，刘清泉的嫌疑最大。
一来，在这件事情上，他的态度有别于他的下属对他的认知。
二来，也只有刘清泉，才能同时让清溪道长、清慈主持、段成主教三人，撇开自己内部的事情，一同汇合。
当然，前提是，另外三人，真的是无辜的……
可不管如何，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如果贸然摊牌……
一时间，空桑又看了看赵悦呈。
虽然综合战力来看，胡大姐可改风水吉凶之位，增加战力。
赵悦呈，更是十部最强，当真三对四的话，自己等人也不用惧怕。
但此时撕破脸皮，却也不是上佳的选择，毕竟什么线索都还没有找到。
不过……最让空桑感觉困惑的是，莫名的安排这一出的原因是什么。
是为了杀了他们？
这四人没有哪个是笨蛋。
他们都应该很清楚，单单是这种程度的手段，是除不掉他们三人的。
可若不是为了杀人，那是为了什么？
警告他们？
让他们离开成都？
那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
疑问之中，却听刘清泉说道：
“空桑，就拜托你了。”
空桑看着眼前的墓碑，还有其后的衣冠冢，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胡文俊和赵悦呈对视一眼，也纷纷上前。
空桑取出壶天手环内的白烛、纸钱、火盆、白酒等物品，直接摆在了墓碑之前。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下来。
略显昏暗的环境下，纸钱放入火盆的顷刻，燃烧起一团幽幽香火。
旋即，三杯白酒，依次排开之后，空桑更是在火盆和酒杯之间，摆上了一尊香炉。
点燃清香之后，随着一阵寥寥青烟燃烧而起，空桑分三次，将三根香插入香炉之内。
“呼……”
却又一阵阴冷之风，自面部吹来。
“啪！”
左边的香直接断裂。
空桑眉心一跳，刚要补足，又是一阵阴风拂过。
右边的香，也直接断开。
“两短一长吗？”空桑脸色阴沉。
烧香之下，两长一短为莲花香，是为大吉。
可若是两短一长，那便是大凶！
四人也注意到了香炉的变化。
刘清泉眉心一皱：“两短一长？这里莫非真有邪祟作怪？”
空桑眉心一跳，背对着四人，假装若无其事地反问道：“刘部长何出此言？”
“刚才的幻术，不是已经完全可以证明，此地有邪祟了吗？”
刘清泉一愣，旋即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胡文俊和赵悦呈心中冷笑，刘清泉这是下意识的露出了破绽吗？
因为他很清楚，刚才的幻术，并非邪祟！
但是，刘清泉会在此时，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
那就意味着，呈现在香炉之中的断头香，并非是他们做的手脚了。
胡文俊握着权杖的手，微微攥紧。
赵悦呈也是站到了空桑的面前，沉声道：“没问题吗？”
空桑幽幽低语：“问题应该不小。”
“不过……若是没有问题，如何能让我们身后四位前辈露出马脚呢？”
说着，空桑直接无视了断头香，将手探入火盆之中，抓起那些已经燃烧的纸钱，往空中一撒。
“哗啦！”
纸钱的灰烬化作黑雪。
这一次，空桑并未立刻念诵咒语，而是抬头看去。
那一片片的黑雪之中，空桑忽然看到了一个个隐藏于其中的腥红双目。
“嗯？”
一时间，空桑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
眼前，是几乎化作废墟的城市。
那熟悉的画舫，还有那些被屠戮的万人坑，昭示着此地，正是当年屠杀之后的金陵。
低沉的抽泣声，绝望的哭诉声，怨恨的诅咒声。
声声凄厉，混杂在一起，将金陵化作一人鬼炼狱。
忽然：
“嗒……嗒……”
脚步声下，空桑转身看去，却见一道人影，直接从自己身上穿过。
定睛一看，正是从前的自己，也是身为阴山道者的自己。
此时的自己，手中拿着一个血红色的铃铛，声声摇晃，仿佛响应着四周的凄苦之魂。
另一边，那穿着旗袍，神似惠惠的淑雅女子，也走了过来。
她的旗袍一身猩红，仿佛被鲜血所浸泡。
“情况如何？”阴山道者忽然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成都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司令已经下葬了。”
“庄园那边的坑杀之墙，也已经铸造完毕。”
阴山道者笑道：“既如此，我们便开始吧。”
说着，阴山道者脚下开始燃起熊熊烈火。
然而这火焰，却不见任何炽热，反倒是冰冷无比，如同三尺寒冰！
女子张了张口，眼中露出一丝挣扎之色：
“真要如此吗？”
“你在乌镇，以刘龟年、云鹤之活人祭降下胭脂雪，镇压乌镇气运。”
“后又在封门村，助村民，成红白双煞，挡阴阳师之祸乱。”
“有违天和之事，纵然情有可原，也事不过三。”
“坑杀之墙，残害无辜甚多，这便是第三次！”
“你如今，还要做第四次，必然反噬自身！”
“你本就虚弱很多，如今再来，油尽灯枯！”
阴山道者轻笑一声：“反噬……那便反噬吧……”
“既然这是……金陵之地无数魂魄的执念。”
“那我就不会辜负他们……”
“这场人面大疫的因果，我……担了！”
……
空桑骤然回过神来。
胡文俊和赵悦呈也依旧站在身边。
“我失神了多久？”空桑不禁问道。
胡文俊一愣：“你失神了？莫不是看到了什么？”
空桑心中一动，看来自己所见到的，疑似当年的自己和疑似惠惠的女子的对话，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只是……两人对话之中的坑杀之墙，还有司令安葬之事……
司令安葬，自然说的是刘湘了。
眼前，便是刘湘的墓穴。
至于那庄园之内的坑杀之墙，难不成……是在那几名道士的意识世界当中，所看到的？
并且，最让空桑惊疑的是，当年的第一次人面大疫，竟是自己以阴山咒法弄出来的？
旋即：
“烛火燃光阴魂来，魂魄进门鬼轿抬。”
“扎彩银鸦雾中舞，黄泉一路为君开。”
“扎彩门童燃香礼，请君饮酒道怨来。”
说着，空桑在面前三杯白酒之内，分别滴入自己的一滴鲜血。
“铛！”
打更镇魂，声声如雷。
扎彩童子，左右两排，各自鞠躬站立。
空桑看向墓碑，大声道：“恭迎！”
一声恭迎，四周阴风阵阵，吹散火盆之内剩余的纸钱。
第一杯血酒，竟直接蒸发！
“恭迎！”
二声恭迎，却闻一阵吆喝声。
细细看去，只见坟台上空，已然有十六人的鬼轿夫，抬着黑色大轿，足踏香火银鸦，徐徐走来。
而那第二杯血酒，也迅速蒸发。
空桑见状，凝声道：“恭迎！”
三声恭迎之后：
“咚！”
鬼轿竟直接落在了坟台上。
阴风之中，第三杯血酒蒸发殆尽。
轿帘，也在阴风之中被掀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形微胖，身着军装的男子。
这一刻，不单单是空桑三人，就连身后的刘清泉四人，也是面露震惊之色。
“四川王，刘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