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此之前，空桑也已经做了心理准备，针对这些事情可能要多费口舌。
然而下一刻，却见陈思佳将门锁解开之后，直接说道：“你们进来吧。”
这样的行为，反倒是在两人预料之外了。
屋子内，似乎是因为许久没有收拾了，所以看上去十分杂乱。空桑和出马仙两人坐在了沙发上之后，陈思佳端来了两杯水。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陈思佳面无表情地问着，临了不了一句：“放心吧，水里没有毒。”
“……”空桑最终还是没有喝水，而是继续问道：“我们目前在调查关于人贩的案件，其中意外的发现了一些线索。其中，有一个关于刘伯牙父母和古琴培训班的老师吵架的视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陈思佳熟练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抽烟吗？”
空桑摆了摆手，出马仙倒是自来熟一般的接过香烟，笑眯眯地说道：“借个火。”
“啪！”
打火机冒出蓝绿色的火苗。
“呼……”陈思佳吐了个烟圈，幽幽说道：“那个古琴培训班的事情我有印象，所以呢？你是来询问我，为什么会用视频和当事人做那个六十万的交易吗？还是什么？”
空桑微微一愣。
陈思佳又从抽屉当中拿出一个烟灰缸，掸了掸烟灰：“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将可以引起社会舆论的新闻作为筹码，和当事人进行交易这种事情并不少。”
“当然了，娱乐新闻是最多的，因为能卖出的价格也非常高。”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陈思佳就将一根香烟抽完。
空桑看着烟灰缸当中尚未熄灭的烟头，又看了看陈思佳。此时，细细观察下来，才发现，沈思佳的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眼圈很黑，而且眉宇之间也有着一种很难说清楚的疲惫感。
“但是，视频的经过我们也看过了。的确，如果视频传播出去，刘母那种极端行为应该会上热搜。但是，仅仅如此的话，应该达不成六十万吧。”空桑的眼中带着一丝审视之色。
陈思佳依旧是面无表情：“你们只是看到视频，但问题是，当事人心中做过些什么，你们知道吗？”
空桑一愣。
陈思佳扯了扯嘴角：“看来，你们是不知道。刘伯牙，是被刘父和刘母从一个山村当中买过来的，当然了，中间有中介人，也就是一个人贩子。当然了，那个人贩子你见过。”
“我见过？”空桑一愣，旋即脸色一变：“难道……”
陈思佳点了点头：“就是你在公交车上看到的老太太。”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也在车上！”
陈思佳转眼间又点上第二根烟，挥了挥手，示意空桑冷静点：“我和陈佳佳是孪生姐妹，都是在报社实习的。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也会放过？”
“只不过，你当时放出那条蛇的时候，我妹妹光顾着和摄像跟踪你，全然没有理会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而且，他们被你打晕了之后，也是我将他们弄醒，并带回了报社。”
“顺便再说一句，那个视频剪辑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着呢。”
陈思佳的话，让空桑顿时攥紧了拳头。
陈思佳将第二根烟蒂丢到了烟灰缸当中：“说回正题吧。视频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在教育上有些偏激的母亲，但是你不妨想一想，如果这个视频有了流量之后，我们会做什么。”
“首先，一定会有站在母亲的角度和站在刘伯牙角度的两拨人，开始在网络上掀起舆论骂战。”
“其次，一定会有好事的人，会想办人肉这些人的信息，为的就是从中找出可以证实自己观点的‘佐证’。”
“那么，在刘伯牙身上发生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一些吧。首先，他是被贩卖的。这还不是简单的人口贩卖，而是人口买卖。如此一来，就会牵扯到他的亲生父母。”
“再然后，你知道那么在乎刘伯牙成绩的刘母，会允许刘伯牙在初中这么关键的时候，学习古琴吗？”
“这……”空桑一愣，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过。
出马仙却忽然说道：“你是说前几年的时候，流行的特长考级在中考和高考加分的事情？”
陈思佳点点头：“古琴作为九州传统乐器，原本在一些学校，达到一定证书的时候，是会有加分政策的。”
“刘伯牙这段视频，正好是这件事情正在吵闹不休的时候。如果被曝光，轻则可能会影响到刘伯牙，重则说不定会直接改写舆论，导致国家仔细评估这个政策是否合适。”
“实际上，这几年，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一些所谓的考级证书已经被取消了加分政策，也包括今年刚刚取消的古琴。”
空桑顿时沉默下来，他也算明白了。
视频之所以那么值钱，不是因为视频本身的内容值钱，而是因为作为当事人的刘伯牙太值钱了。
人口买卖、考级加分，单单是这两件事情，已经足够将刘伯牙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了。
“而且，在刘伯牙的身上，还有一些其它的事情。”陈思佳接着说道：“至于线索的话，我这边也没有做深入的调查。只是隐隐知道，和那个你所跟丢的人贩子有关系。”
空桑沉思片刻，看向陈思佳：“那么，对于你妹妹的死亡，你有什么看法呢？”
陈思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起身，走到了窗户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默默地点燃了第三根香烟：“她嘛……天赋很平庸，一直嫉妒别人可以挖到更好的新闻。所以，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出马仙笑着喝掉杯中的清茶之后：“的确，有的记者的报道是比较有质量的。有的为了声名大噪，便想到以流量为主。而且，捕捉流量这种事情，往往是年轻人更具备敏锐度。”
“如此，也就明白，陈佳佳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陈思佳点了点头：
“没有天分的人，自然只能够使用投机取巧的方法。当然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投机取巧已经成了主流。”
“我知道，我妹妹的死亡有蹊跷。毕竟，在进入报社之后没多久，她就开始变得急功近利了。”
“但是，你们作为当事人，如果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帮我查一查，我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
离开了陈思佳的房子，电梯中，出马仙不由地问道：“陈思佳的话，你信了几分？”
空桑看着自己在笔记本上记录的内容：“从她陪着她妹妹陈佳佳剪辑视频这一点上来说，她并不是一个善恶是非观念绝对的人，但是，却一定是一个关心妹妹的人。”
“否则，她不会在不理会视频对我影响的同时，还帮助她妹妹剪辑好视频，并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发布。”
“但是，如果她们姐妹情深的话。今天，陈思佳的表现就有些太诡异了。”
“这不是一个妹妹刚刚死掉之后，该有的精神状态。除非，她本身就是一个性情凉薄的人。”
“所以，你怀疑这件事情还另有隐情了吗？”出马仙笑着问道。
空桑没说话，但是态度显而易见了，他对于陈思佳的话并不全信。
陈思佳的话语当中，的确看上去是没有什么破绽的。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如果陈佳佳和陈思佳姐妹两个都是在医院当中做过采访，也都上了公交车的话，那么自己当时为什么只看到了陈佳佳和摄像。
陈思佳在哪个位置？
再加上，陈佳佳和摄像师追逐自己的时候，这段时间内，陈思佳并没有追上来。
那么为何在自己离开之后，陈思佳就刚好来到了事发地点。这一切的时间线，似乎切的太好了一些。
念及至此，空桑在笔记本上整理了一些基本的人物逻辑关系。
人贩老妪——疑似白面般若的寄生体，作为贩卖中介，导致刘伯牙被亲生父母贩卖，目前失踪。疑问，对于人贩老妪来说，有什么是值得其怨恨的，导致被代表怨恨的白面般若寄生。
刘伯牙——赤面般若的寄生体，本身可能导致愤怒的原因有人口贩卖、学习压力。疑似和菊川代子有过亲密接触。
陈佳佳——笑面般若的寄生体，本身可能因为嫉妒报社同事可以挖掘大流量报道，所以称为寄生体。和姐姐陈思佳的关系，比较微妙。被菊川代子所哄骗，跳楼自杀？
最终，空桑决定道：“我要对陈佳佳用唤魂之法。”
“你确定？”出马仙眉头一挑：“实际上，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凶手就是菊川代子。只要杀了她，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调查这些。”
空桑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是……按照菊川代子说的，核心棋子应该都隐藏在暗中，如果不能够将他们找出来，单单杀了菊川代子也于事无补。”
……
两人坐着车来到了陈佳佳租住的房子。
此时，破碎的玻璃，抬头依旧可以看得很清晰。
并且，在大楼附近，还有一些媒体记者不断的询问着。但是他们询问的问题，有些在空桑眼里就非常惊悚了。
“这一次死亡直播，你认为，是不是那个叫作空桑的人，想要杀人灭口，所以才将陈佳佳推了下去呢？”
“你觉得，在这件事情当中，我们的相关机关单位，是不是也有一些管理失当的地方呢？”
“哎，你先别走啊，作为陈佳佳的邻居，也请你正面回答一下好吗？”
“我都说了，走开。什么陈佳佳，那天死的到底是不是陈佳佳都还不知道呢！”一句话顿时引起了空桑和出马仙的注意。
定睛一看，说话的人是一个女生，看上去也是刚刚大学毕业的样子，此时正被很多记者团团围住。
那些记者仿佛是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纷纷扑了过来。
“请问，你刚才说死去的是不是陈佳佳是什么意思呢？！”
“没错，陈佳佳是在直播的时候，被那个空桑的年轻人给推下去的，难道你觉得这件事情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请你透露一些好吗？”
女孩眼中有些后悔，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说话。但这个时候，她想要冲出包围圈，却被那些话筒和记者都堵的死死的。
空桑见状，顿时快步走上前去，将那些记者全部都拉开。
“你干什么呀！”
“就是，你是哪个报社的，这么嚣张的吗？！”
空桑无视了那些质问，直接抓起女孩的手，凝声道：“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