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内,项羽看着前方的军报,眉宇之中多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烦躁之色。
“大王,过几日便是签订盟约之时。”其中一名将领在汇报的时候,眉宇之间,满是紧张之色:“不过……那各地诸侯,似乎都愿意依附于汉王刘邦。”
“哼!”项羽将军情重重拍在桌上,眉宇之间的暴戾之色,更胜从前:“分析来分析去,你们就给了本王这么一个结果?各地诸侯都愿意归顺汉王?无人愿意臣服于我楚国?真是笑话!”
顷刻间,帅营之内,气氛顿时沉重。众人看着暴怒的项羽,心中震绝不已。但却无一人胆敢开口。其实,道理他们都明白,只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罢了。
忽然:
“大王不必忧烦,既然盟约即将签订,最起码可以给到我楚国休养生息的时候。汉军麾下虽有诸侯,但整体实力并不出众,不如我楚国,均是虎狼之师!”
说话间,一名年轻的将领走入营帐之中。将领眉目清俊,抱拳恭声:“韩信拜见大王。”
看到韩信之后,项羽眼中的烦躁之色才算是有了一些缓解。
“韩信,你来的正好。外面情况如何?”
“汉王、齐王等也都已经聚集了,再过两日时间,人马便来齐了。到时候,对方极有可能会提出,以运河鸿沟为界限,分属楚汉两地。”韩信解释道。
项羽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既如此,韩信可有把握应对此事?”
韩信思索片刻之后说道:“大王,汉王等人连连征战,不论是粮草还是财帛,也都已经负担不起。”
“所以,此回的盟约签订,想必不会困难。不过……大王若还有雄心壮志,可在盟约签订之后,再撕毁盟约。等到汉王等人撤离之时,士兵疲惫的情况下一举突破,皆是,应大局能定!”
项羽却皱了皱眉:“如此做派,岂不是昭告世人,我项羽言而无信?”
韩信心中苦笑,刚要开口,项羽身边的将士们也纷纷说道:“此法不可!若如此,汉王也好,齐王也罢,还有那些诸侯,要如何看待我楚国?天下黎民,岂不是都能嘲笑我楚国是言而无信之国!”
韩信顿时气急:“诸位,究竟是名声重要一些,还是胜利重要一些?此法若是能成,大王将能节省许多时间和精力,提早收服版图。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然而营帐之中,大部分的将领都是楚国贵族,他们本身对于名声看的极为重要。此时听了韩信的说法,不但不赞成,反而狠狠斥责!
韩信顿时看向项羽,项羽沉思片刻之后说道:“罢了,这件事情,容后再议。”
韩信暗叹一声,项羽终归还是更加信任楚国贵族多一些啊。
而将韩信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的项羽,此时心情也有些复杂。
他的确更加信任楚国贵族,毕竟那些人,都是和他一起打生打死拼出来的兄弟。
韩信固然是难得的将才,更是用兵法通神来形容也不为过。可在项羽看来,他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得罪所有的兄弟。
虽然,在韩信的眼神当中,他看到了一点故人的影子。
一时间,项羽不禁回想起那一日,虞妙夕孤苦地来到大殿,她的眼神带着一抹仇怨的目光。但更多的却是无法言说的绝望和恍惚。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仿佛经历了极大的刺激。身上,更是有着多处烧伤的痕迹。
当如此狼狈的虞妙夕,不顾众人的眼神,径直进入大殿,并看着座上的项羽时,项羽已经隐隐感觉不妙。
而后,在他听到桑已经自尽在雄心大殿的时候,忽然感觉耳边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酒杯下意识的掉落在桌上,美酒洒落了一桌,映照出项羽有些呆滞的面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打破了还算不错的酒会气氛。所有的将领们都闭上了嘴,看向虞妙夕的眼神中,更是带着一丝心虚之意。
因为,在座众人,均是在雄心死亡之后的直接受益者,他们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楚霸王的嫡亲部属!
殿内从未有过一刻,如此的凄冷。只剩下虞妙夕幽幽问道:“桑自焚而亡,你可有半分后悔?”
……
每每念及此处,那种无力感涌上心头之后,项羽还是感觉心中一阵寒冷。
后悔吗?项羽自问并不后悔。
很早的时候,他就想清楚了,在称王称霸的这条路上,自己是没有任何退路的。自己必须遵照内心贯彻下去。
他只是想不通,想不通为何在自己和雄心身上,桑宁可将时间浪费在一个扶不起来的大王身上,而枉顾和自己这么多年的情谊。
可是,争霸还在继续。
如今,秦朝虽然已经不在,但汉王已经崛起,还有很多国力相对弱小一些的诸侯国。
刘邦在斩白蛇起义之后,集结了一批不容小觑的力量。这股力量是目前对他最大的威胁!
连连的征战下,项羽有时也不禁苦笑,自己竟然连祭奠一下好友的时间都没有。
而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位年轻人投奔。这个人叫做韩信。
原本,项羽没有太在乎这个人。可当他发现,韩信的眼神当中,有着一抹熟悉之色的时候,他终于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兵法通神的奇才。
一时间,士兵、粮草开始整装待发,虽然大家都准备谈和,但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不论是项羽还是刘邦,因为签订了和平条约的缘故,只是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看着面露疲惫之态的将士们,韩信眼中不免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你就是韩信吗?”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转身看去,韩信心中不由的一颤,因为眼前之人,正是虞妙夕。
只不过,此时的虞妙夕,虽然短短时日不见,却已经变得憔悴了不少。
“属下韩信,见过虞姑娘!”韩信抱拳说道。
虞妙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眼神中带着一丝古井无波的味道,却又仿佛能勾魂摄魄一样的看透别人的内心:“你,和我一个故人很相像。”
韩信沉默片刻,旋即说道:“是,大王也这样说过。就连属下能够进入帅营之中,也是因为和大王从前的那位故人有着一点相似。”
“呵……你倒是看得清楚。”虞妙夕轻笑一声,缓缓走到韩信身边:“只可惜,帝王之路,已经容不得情感束缚。他终究,朝着孤家寡人的位置上走去。”
韩信却似乎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多探讨什么,而是抱了抱拳说道:“姑娘,属下还有事要办,告辞。”
然而:
“等等。”身后的虞妙夕唤住了韩信:“你,为什么要帮助项羽?”
韩信有些疑惑地转过身,看着虞妙夕。
“项羽,刚愎自用,脾气暴躁,甚至无法知人善任,这些问题,就算是我的姐姐私下劝过,也是无果。”
“甚至我听说,一开始加入楚国的你,本身也是不得重用。”
“不是因为才华,而是因为一个眼神,还有那几分的相似,这才让项羽看重。难道,你真的没有一丝怨言吗?”
韩信笑了笑:“姑娘言重了,辅佐大王,韩信心甘情愿。”
说着,韩信转身就走。
“你的眼神,除了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之外,还带着一抹决绝之色。你好自为之。”虞妙夕的话,韩信许是听到了,但是韩信没有再停下脚步。
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内,韩信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纵然已经过去一段时日,可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昔日之人的面前时,还是让他感觉到一丝心乱。
一旁,站着一名随从,也算是一直以来跟随他的心腹。
忽然,一阵风铃声动,张良出现在营帐之内,出现的无声无息。
“即将签订和平条约,子房还来寻我做什么。”
张良笑着摇了摇头:“你我碰面,何须说一些虚伪之词?其实我们都清楚,所谓的和平条约,不过只是一纸空话。只要找到机会,不论是项羽,亦或者是刘邦,都会想办法诛杀对手。”
“这是大势,也是天数,你已经改变不了了,桑!”
一声桑,张良道出了韩信的真实身份:“你那日自焚于大火之中,我便知道,你不可能死亡。但我以为,你是借此机会,隐遁红尘,从此不问世事。不曾想,你竟然是换了一个方法,直接来到项羽帐下。”
“你终究,还是放不过?”
桑笑了笑:“不到最后关头,谁言天数难违?子房,我的确没有徐福过的洒脱。他当初一声不吭,带着偌大的资源前往蓬莱仙岛。”
“我不愿意放手,想要炼制真正的长生不老药。结果,始皇帝陛下没有等到我。”
“后来,我巧遇年幼项羽。我知道,秦朝只有两世的气数。我想要让项羽成为帝星,可终究还是出来一个刘邦。”
“其实我本来有机会的,如果你不插手的话。”
张良摇摇头:“你我皆知,你违逆天数,天意自然会让人相助于刘邦,这也是定数。”
“想必,你也劝说过项羽,让他在盟约签订之后,背刺,对吗?”
桑双眼微阖,没有回答张良的话。
“不用想也知道,项羽肯定没有同意。项羽此人,虽然勇猛过人,身上有着一定的气运。但只可惜,刚愎自用,任人唯亲,他终究还是差了刘邦一点。”张良补充道。
“但是……刘邦的真正性情,也未必好到哪里。”桑冷冷道。
“的确,可是,他的存在,就是天数。他注定,要开启汉朝声势,这是不容更改之事。项羽的命轨,甚至已经要走到尽头。”张良摇摇头:“你若再不抽身,劫数难逃!”
说完,张良转身离去。
营帐之内,作为桑唯一带出来的心腹,看着离去的张良,眼中露出一丝莫名之色。
桑见状,没有点破,而是缓缓说道:“帮我准备一个仪式。”
“老爷,您是要……”
“点七星灯,为项羽续命,增添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