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COF电子竞技的年会赛进行到5V5的随机组队排位对战模式。第一场就是PH和KT两支战队的随机混合。
一如众多关注赛事的网友所料，River也在这个时间点开启了直播，不过这一次何景年却没有办法去看。
因为接小朋友回来后他就要忙着做晚饭，然后给姜琳辅导功课了。
小姑娘聪明，但英语不好也是真的。何景年虽然没上过大学，但英语成绩在高中就很好，后来打比赛去国外全队也没请过翻译。
陈姨知道他会之后，就拜托了他帮忙辅导姜琳的功课。
实际上，他不止能辅导英语，其余科目照样不在话下。如果他当年没去打职业，那怎么着也得是上个一本。
不过……去打职业这件事，何景年从未后悔过。
等他结束做晚饭和对姜琳的辅导，再洗个澡出来，已经成功接近十点半。
River的直播也到了尾声，这个时候他的直播间里质疑的声音比之前少了很多，大多是在问什么时候可以邀战的，还有一些是在问关于River的徒弟的。
何景年搜索了一下River的微博，果然看到了那些他说过的会放出来的1V1对局。只是……他稍稍翻了一下，并没有看到自己的。
或许……小饼干算不上挑战者吧……
他正摸出手机打字给River，就听到了电脑的的企鹅消息提示音，何景年低头去看，却发现不是自己的电脑消息。而是直播间里，思渺然的。
屏幕弹窗是——（亲亲徒徒：师父忙完了吗？）（亲亲徒徒：试探·JPG）
这两条消息一出，直播间弹幕瞬间坐了火箭，疯狂刷了起来。
（天呐天呐，备注亮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R神！有点闷骚啊……不过……我喜欢！）
（咳咳……众所周知，游戏里，徒弟可以和很多身份划上等号，比如对象什么的。）
（楼上真相了！）
（R神看看我！我可软可娇可萌可御，考虑一下收我为徒！）
（只有我在想这个软妹子是怎么看上River这么一个高冷批的吗？）
（世界玄幻了？前两天你们还在骂思渺然，人家自曝一个马甲你们就没话讲了？）
（你是来挑事儿的吧，打得不好怎么还不让人说了？要是何景年看了比赛，指不定气成什么样，拿世冠的战队哎！一个娱乐赛都能打出被剃头的成绩，笑死了！）
眼看着弹幕又要吵起来，River便迅速地说了段道别的话，关闭了直播。
与此同时，River的消息回了过来。
（River：忙完了。）
守着电脑的何景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打字回复。
（糖果制造机：那……云吃饭……）
（River：我没有记录三餐的习惯。）
（River：工作原因，不吃饭也是经常有的。）
（糖果制造机：这可不行！不都说什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的对胃不好！）
（糖果制造机：嗯……要不师父以后把三餐记录下来，我们一起云！我提醒你，这样你就不会忘记吃饭了！）
（糖果制造机：跃跃欲试·JPG）
（River：你多大了？）
（糖果制造机：今年21……师父问这个做什么？）
（糖果制造机：好奇·JPG）
（River：没什么，我以后尽量记得云吃饭。）
（River：上线吧，我们打一把solo。）
（River：这次别叫代打了，我看看你的水平。）
（糖果制造机：好的师父。）
（糖果制造机：乖巧·JPG）
消息发完，何景年登上游戏，接受了River发来的单挑邀请。1V1地图随机生成，还是在那个丛林。
“欢迎进入COF，1V1模式随机地图丛林即将开始，请做好作战准备，抢夺紫晶石摧毁中央魔方塔。”
系统音响起，对战开始。
两边拿的都是适合单挑的狙击手，而何景年随机刷出来的地点，居然正好能够看到River。
有一句话叫：身体的反应永远是最诚实的。
何景年下意识就这么操纵着角色来了一个极其干净利落的翻滚落入草丛，快得只剩下残影。
躲完了他才暗自后悔……这该死的肌肉记忆。
现在是应该有这种反应的时候吗！会出事的！
于是他开始纠结该怎么办，要怎么不动声色地展露出自己的菜。
River的麦却开了：“反应不错。”
居然……是给一个夸夸吗？！
何景年暗道还是自己格局太小，他转了个视角，故意往草丛里钻，露视野出去。可River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四处乱转，一点都不管自己这个走位是不是足够谨慎。
他只好按捺住自己想开枪的手，继续暴露视野。
“第一块紫晶石已被找到，现在通报位置……”
系统音响起的时候，何景年才反应过来，River是在找紫晶石。
为什么……不开枪呢……
他心里没底，犹豫了半晌还是瞄着开了枪，子弹破空而至，River一个微操躲过，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难道说……River这一局根本没有打算开枪吗……就因为单挑的人换了？
这个认知令何景年的胜负欲开始作祟。
既然River不和他打，那么他也去找紫晶石，只要紫晶石没有全部归属于River，那么River要想赢，就不得不和他对枪。
然而就当他以为这场比赛一定会这么进行的时候，一声枪响打破了这个游戏平衡。子弹没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何景年操纵的人物角色的血量瞬间下降到50%。
路人王River……还真是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
何景年找了个掩体躲了起来，匍匐着爬出了River的视野，在地图的其他地方寻找紫晶石。
三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River最先找到的那块紫晶石已经归属到了River那里。在这三分钟里，何景年也找到了一块紫晶石。
对局还在继续，时间已经来到了4分50秒26。此时双方手里各捏一块紫晶石，而何景年身上这块还需要一分多钟才能归属到他这边。
5分钟时，River出现在他的可视范围内。与此同时枪声响起，这一次枪口瞄准的是他的头部。
这一回何景年死死地按住自己的手，没有躲避这枚飞过来的子弹。击杀跳在公屏上，角色倒地，紫晶石与奖励的子弹散落在他身边。
他忽然听见River轻叹了一口气，正当他以为River要说些什么的时候，River却没有了下文。
游戏还在继续，何景年装菜鸟装得越发熟练，他这样做的结果，自然是输掉了这场PK。
但直觉告诉他，赢了对局的River好像并不高兴。
“师父……你是不是生气了？是因为我太菜了吧……”
何景年开了变声器，试探性地说出一句话。
“没有，我接到通知，临时要开个会……上分的事大概得等到明天了。”River开口说话了，声音和平时在直播间里一样，语气都是淡淡的，“加班不会让人高兴的。”
这个理由说服了何景年，他便问了一句：“那师父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么忙。”
“社畜而已。”River落下短短四个字，就告了别，“我下了。”
“嗯嗯，师父忙完早点睡……”
最后几个字说完，River便退出了房间。
眼下还不到十一点，C市市中心的一幢双子大厦里还没有熄灯。
中层的一个办公室里，江渺然放下鼠标，揉了揉眉心。蓦然间，敲门声响起，江渺然往椅子靠背上倒了倒，出声说了句：“进。”
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是个临近中年的男人，他还有另一个身份——PH战队的经理。柏逸穿一身黑色大衣，头发剃成板寸，胡茬刮得很干净，收拾得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
若不是他眼睛里还含着褪不下去的血丝，若不是他眼底的和眼角的皱纹藏不住，那便真的会有人相信，这人的岁数不过三十。
“江总……外设我给您送过来了……”他的手上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是键盘鼠标一类的东西。都是何景年没带走，丢弃在PH的。
江渺然看着那些东西眼眶微热，指尖略有些僵硬，他微一点头，神色淡淡地道：“放旁边的沙发上吧。我下班的时候带走就行了。”
“哎好……”柏逸连声应着，把东西放到单人沙发上，却没有即刻转身离开，还是走到江渺然的办公桌前，酝酿着要说的话。
“怎么了？柏经理还有别的事要和我说吗？”尽管江渺然知道柏逸停在这里不走的原因，但此刻他还是装作不懂似的，明知故问。
迟疑片刻，柏逸深吸一口气开了这个口：“江总能不能……再追加一部分投资给我们战队？”
“为什么？我需要一个理由。”江渺然坐正了身子，眼睫微弯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就像一个精明的商人。
“我们有信心能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取得一个好成绩，但因为何景年的退役，很多资方都不太看好我们……我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拉下这个老脸跟您商量这件事……”
柏逸把姿态放得很低，说话有底气却并没有那么足。想来他也对自己的战队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只是如果没有这份投资，PH能不能进行下个赛季的比赛都成问题。
所以他只能来找相对比较好说话的江渺然。
“打断一下，据我所知，年会赛上你们的表现并不算好。甚至有人专门开直播去讲解了你们和其他战队比赛的部分，或许你应该看一看PH战队的官博底下，如今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
“追加投资可以，但是我需要看到，你们有去打比赛的能力。说白了我也是个做生意的人，如果这个买卖纯粹是让我赔钱，我是不会去当这个冤大头的。”
“你们只有一次机会，我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江渺然没有和他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现在的想法。
柏逸对他这个说法也并不意外，他这次过来，本来就没想过会成功，现在得到了一点机会，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他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谢谢江总，我们会努力的。”柏逸提起一点精神，向江渺然微微鞠躬。
“我要下班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江渺然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柏逸略一点头，走出了这个办公室。
没过多久，江渺然便拎着东西从楼上下来，出了这栋双子大厦的门。
细密的雪自天空落下，铺在地上凝结成霜。他望着天空飘下来的雪，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带伞。
那把跟随了他多年的伞……在何景年回国的那个雨天送给了何景年。
不知道……何景年是否还保存着它。
一想到何景年，江渺然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勾出一点愉悦的弧度。
一场直播一次单挑引发的后续一系列的事情，居然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何景年。
当何景年的师父吗……还真是别样的体验呢。只是……何景年他愿意为了PH做到什么程度呢？装新手萌妹，应该很费劲吧。
江渺然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