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的风浪是从遇到那男人开始的,从此人生颠簸,再不复之前的天真烂漫。
“爹!”十六岁的沈玉从沈将军的身后悄悄绕过去,飞快的打了一下她爹的肩膀,看到沈将军被晒的黝黑的脸庞上划过怔愣,满意的笑出了声。
“你在想什么呐,从见完皇上回来就在这里发呆!”沈玉不满的埋怨道。
沈将军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傻闺女,“让你练的那套刀法你可练好了?竟来管起你爹来了!”
“早练好了,爹说回来后来看我舞刀的,结果半天也不来,我这才来看看爹在干嘛。”提起刚刚学会的刀法,沈玉便是满脸的兴奋,作为一个闺阁女儿,她最讨厌那些针线女红,但对刀法兵法很是狂热。
沈将军中年时,发妻病逝,只留下了这么一个乖宝贝,自然也娇惯了些,便由着她去了,也算是女承父业。
沈将军又想起刚刚进宫时听到的那些交谈,细细的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女儿,在他不知不觉间,女儿已经慢慢长大,他摸了摸沈玉的头,很想替她把所有的风雨都挡了去。
沈玉不知道沈将军心里在想什么,只一心惦记着她的刀法,拉着沈将军便往练武台冲去,“爹,这几个地方我觉得不太连贯,你看看”沈玉一边说着一边舞着手里的长刀,刀刃撕裂空气嘶嘶作响。
沈将军一边指点着沈玉一边看着练武台上的沈玉,这是他养了十六年的孩子,此刻红衣玉立,一把长刀舞的飞快,白净的脸上满是认真执着。
练完长刀,沈玉又拉着沈将军请教了些兵法上的问题,这才坐了下来,像是有些疲乏了,沈将军这才来得及把上午皇宫里的那些事情斟酌着告诉女儿。
“我上午进宫面圣,又去见了贵妃娘娘。”沈将军思及上午听到的那些,眉头更是皱的死紧。
“小姑姑说什么啦?”沈玉不知道父亲心中疑虑,还只当宫里的小姑姑又捎了什么话来。
“贵妃娘娘说,皇后有意,”沈将军感觉喉间一阵堵塞,但还是将话说了完整,“皇后有意,择你为太子妃。”
沈玉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择我为太子妃?”白净英气的脸上满是错愕。
沈将军见到心爱的女儿这般模样,连忙安慰道“我们和那边一向不打交道,不如这样,下个月宫宴,我们先去看看那太子是何模样,若是玉儿实在是不喜欢,父亲一定给你把这门婚事拒了!毕竟我堂堂将军,为国冲锋陷阵无数,皇上总不能这点子面子都不卖我!”沈将军自信满满地说道。
沈玉那时候还不懂,什么是君心,只觉得父亲战功赫赫,小姑姑也是备受恩宠,皇帝姑父自小就喜爱自己,自己的婚事总不会草草的就嫁给太子就完了。
于是答应下来,下月宫宴,入宫,她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太子长什么样子。
并非她沈家不问世事,常年在宫里走动却不知道那太子的模样,实在是因为太子几年间一直在外游历,七月份刚刚回宫安住,这刚回来就想着娶媳妇了?沈玉一边想着手里的剑更快了些。
回来后不想着如何操劳政务,光想着娶媳妇,这样的人如何能入住东宫,做这天下未来的主?沈玉不由得摇了摇头,父亲也定是觉得这婚事是极不靠谱的,才会这般推脱。
可,为何是她呢?
沈玉不由得思虑的多了些,想来也简单,父亲的所学她继承了大半,若是假以时日,好好打磨,未道不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届时她便是这熙国最好的军师了,更别说沈家只她一个女儿,娶了她就相当于把整个沈家握在了手里,也相当于把父亲的三十万大军握在了手里。
沈玉不是没有思考过她的未来,但如何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嫁人,在她心里,自己会再长两年,十八岁那年,自己会跟着父亲上战场,父亲也曾是这般答应她的,到时候,战歌烈火,自会有她的一片天地。
宫宴这天很快到来,沈玉一早被沈将军喊起来,梳妆收拾一番,未着女儿粉黛,沈玉一身红衣,手腕处云纹束膊,长发束起,一派利落做派。
沈将军眉眼含笑,未觉得女儿这样装扮有何不妥,只要是沈玉喜欢的,他都觉得好。
宫宴之上,皇后笑眯眯的看着沈玉,只是那久未回宫的太子至今也没见个人影。
皇帝和皇后伉俪情深,相爱二十余年,皇后只生下了一个儿子,此后宫内又有多位皇子诞生,文韬武略,人中龙凤,却都没再被皇上这般看重过。
可是,这样被皇上看重的太子却至今都没被外人见过几面,宫里都传这太子出生的时候脸上带了好大一块的疤,皇上心有愧疚,这才这般看重,也有人说那太子心智不全,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沈玉此刻还不知道这宫中的种种传说,只觉得这宫宴可真无聊啊。
皇后笑盈盈的看着沈玉,说道“久闻沈将军的女儿不拘于女子行事,今日一见真是英姿飒爽,不知沈玉可有婚配?”
皇后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沈将军眉头紧锁的站起身,回道“回禀皇后娘娘,小女年幼,还想在身边再留几年,我只这样一个乖女儿,也舍不得将她太早的嫁出去。”
皇后娘娘依旧笑着,只是笑容里带了些许的不悦,众人自然也都看了出来,只是沈将军手握大军,想来也是不怕的。
沈玉感受到宴会上的暗涛汹涌,站起来对着皇后娘娘行了一礼,清脆的声音回道,“回皇后娘娘,沈玉志不在嫁做人妇!”
“什么?”沈玉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阵骇然,从没有听过哪家的女儿不想嫁人的,真是荒谬。
沈将军却什么都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站了起来,他的女儿做什么都无需他人争议,因为他就是沈玉最强的后盾。
此刻,端坐在上方的皇后娘娘说道:“沈姑娘还真是与其他姑娘颇有些不同,很是有趣,本宫与你很是投缘,不如宴会后留下来陪本宫说说话。”
一场小插曲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去了,只是沈玉和沈将军都没有注意到宴席中的众人中有一道目光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停留了许久,最后那人勾了勾嘴角,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总是能有些大用处的。
宫宴结束后,沈玉跟着宫中的侍女去往皇后娘娘的寝宫,沈将军因是男子,不便进入内宫,拉着她的手再三叮嘱,碍于一旁等着的女官,这才放开了她的手。
沈玉一路跟着女官走到皇后娘娘的宫中,果不其然见到一男子正背对着她站在殿内,皇后娘娘则满脸带笑的坐在殿中,正与那男子交谈着。
“启禀皇后娘娘,沈姑娘到了。”殿内女官的一声通传,殿内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沈玉,沈玉落落大方的向着皇后行了个礼,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对着那男子说道“这位沈姑娘就是沈将军的女儿。”
那男子仔细的看了看沈玉,笑道:“果真是虎父无犬女,沈将军的女儿也是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啊。”笑容爽朗,引得沈玉不禁抬头看了他几眼。
皇后捕捉到沈玉的目光,眼神里多了几分满意之色,说道:“弘儿常年游历在外,与京城中人都不甚熟悉,此次回熙国还是应当结交一下京城中的有志之士,沈姑娘若是有合适的朋友都可以给弘儿引荐下。”
沈玉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年轻男子正是太子,她对着太子行了一个礼说道:“见过太子,沈玉眼拙,竟不知道这位就是太子。”这位太子看起来年龄二十有余,年轻俊朗的一张脸。
转身又对着皇后娘娘回了一礼说道:“娘娘过于抬举沈玉了,沈玉一向只知只在家中舞刀弄枪,未曾有什么京中至交可以引荐给太子。”
沈玉能够意识到皇后娘娘是在有意撮合她与太子了,只是心中仍不怎么感兴趣,只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皇后见状,便让太子带着沈玉在御花园逛一逛,只当散散心了。
许周弘见沈玉一脸的兴致缺缺,心里有几分好笑,这般不掩心事的姑娘,也是不多见了。
沈玉见许周弘一脸笑意,索性也挑明了说道:“太子殿下,小姑姑昨天跟父亲说,皇后娘娘有意撮合咱们两个?”
许周弘被沈玉的直白吓得有些瞠目结舌,如今的女子竟都不似他在京中时那般的拘束,都这样直白了?他有些愣愣的回道:“母后是有这个意思,不过还是要看沈姑娘的意思。”
“我不愿意。”沈玉直截了当的说道:“太子殿下莫要多想,沈玉并不是对您有意见,只是我不想嫁人。”
“不想嫁人?”许周弘有些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这世间的女子不嫁人?那还要做什么?总不能升官发财?
沈玉转过头,看着许周弘说道:“没错,太子殿下,我自幼跟从父亲习武,父亲的平生所学,我习得了大半,我自小学习兵书,沙场点兵那套我早已经在心中滚瓜烂熟,我自信我能够跟随父亲的步伐,操控天下最大的军队为我们的熙国守疆拓土,假以时日,若是我能够上得战场,太子殿下便知道我所言非虚。”沈玉的面色自信,神色飞扬。
“可是,自古哪里有女子上战场的说法呢?更何况你作为一个女子,如何能让将士们信服你?”许周弘看着她自信飞扬的样子,很是不忍的开口提醒道。
沈玉霎时间像一只被戳破了气的皮球,喃喃自语道“可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不代表我不行啊,为什么你们没有人愿意相信我可以呢?”
许周弘看着原本飞扬的少女沉寂下来,像一只失去希望的鸟儿,忍不住开口安慰道:“或许嫁人,生子才是你最终的归宿,你习得的那些东西还可以教给你的儿子,让他去代你完成你的梦想。”
沈玉低下眼睛,恶狠狠的想道:凭什么她的梦想要靠以后的孩子实现,难道她的孩子就没有自己的梦想吗?
抬起眼睛对着许周弘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宽慰。”
许周弘在外跟随师傅游历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想法的女子,禁不住来了几分兴趣,但沈玉明显不怎么耐烦,只是微微行礼,便说道:“太子殿下,小姑姑还等着我去拜访,沈玉先行告辞。”
许周弘只好应允,让沈玉先离开了,只是目光停留在那抹红色身影上许久。
沈玉没有去找沈贵妃,小姑姑那里大抵也是有一堆大道理等着她呢,如何听从皇后的撮合,和许周弘在一起大概是对沈家最好的选择,可她就是不愿,她不想嫁人,她想和父亲一起上战场!做名女将军!
沈玉站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看着池塘里的锦鲤,被养的肥头大耳,圆滚滚的胖胖身子,连转弯都费劲,这样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吗?
熙国近几年的风气愈发的差了,处处都是靡靡之音,慵懒之风盛行,京中之人也大都懒散,只有军队里才能保有一丝清明之色,沈玉不知为何,莫名的觉得自己若是嫁了人,怕是就会像这池中的锦鲤般,每日只顾着眼前之事,而丢了那壮志之心。
沈玉随意拨弄着池塘中的水,没注意到许周弘正遥遥的看着她,红衣的衣衫垂在池塘的水中,湿了一片,她也不甚在意,这般不造作的女子饶是他游历多年仍是第一次见。
“沈玉!”许顾之跑过来,看到她很是开心的笑着喊道。
“小顾之!”沈玉没有想到居然能碰到许顾之,也很惊喜的叫道。“你怎么来了御花园?”惊喜过后,沈玉有些疑虑的道。
许顾之见到沈玉在为他担心,白嫩的脸上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已经比沈玉长高了一个头,凤眼里却仍是未脱的稚气,他看着沈玉湿掉的衣裙,连忙替她从池塘里捞起来,说道:“沈玉,你也太不注意了,就这样把衣裙弄湿了,一会儿被女官看到指不定怎么造你的谣呢!”宫里那帮人嚼舌头的能力他可是比谁都清楚明白。
沈玉不甚在意的晃了晃头,并不把这放在心上,“我看谁敢造谣,让小姑姑派人去给她点颜色瞧瞧!”语气里带了些遇到熟识人之后放肆的娇蛮。
许顾之的眼神暗了暗,是啊,她并不是和自己一样无所依的浮萍,她是有大树可依靠,有阳光可普照茁壮成长的小树,他和她从来都不是一种人。
许顾之接着说道:“那也该注意些呀,毕竟是个女孩子,有这种不三不四的谣言传出来,对你的名声不好。”
沈玉眼神清明,坦荡无畏的说道:“若我将来的夫家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就对我有所芥蒂,那我是打死也不必嫁了。”她说罢,看着已经长成清风般明朗的许顾之说道:“更何况,女孩子的归宿一定要是嫁人吗?顾之,你也这样觉得吗?”
许顾之回想起宫宴上大堂之中沈玉那些话,神色一正说道:“不,沈玉,我从来不觉得谁的归宿是嫁人或者是娶妻,人的一生至少应当追求一遍自己喜爱的东西,才不为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沈玉听到这志同道合的言论,神色又飞扬起来,眉眼之间多了份自信:“没错!我真的好像和父亲一起上战场,把那些对熙国有不好心思的外敌都击退,让自己能够成为守护熙国边疆的一份子!就像我父亲那样!”沈玉仿佛想象到了那些在边疆战火中的生活,脸色都兴奋起来,可转瞬眼里的光就渐渐熄灭,“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实现啊。”
许顾之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神黯淡,心疼的安慰道:“会的,一定会有这个机会的。”一语成谶,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真的会实现。
此刻的沈玉还不知道,未来的她将会成为熙国战功赫赫的女将军,她只在担心着许顾之是怎么溜到御花园来得。
许顾之笑了笑,说道:“我如今长大了,父皇对我的辖制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那些婆子嬷嬷的,看我已经懂事,也不太敢再招惹我,托你的好处,贵妃娘娘对我照顾有加,我在宫中的处境如今已经好多了,今日是宫宴,父皇允许各宫都参加,我也溜了出来乐的半日快活。”
沈玉有些心疼的看着面前已经长的比自己都高的男孩,他说的轻松,但她知道他这一路的艰辛。
七年前她和父亲进宫来看望小姑姑,她不小心迷了路,在破旧的宫墙处遇到了一身破烂的许顾之,正在漫天白雪里瑟瑟发抖,她走过去小心的戳了戳他,好看的像是冰砌雪雕成的娃娃,可是脸上却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她赶忙让身边跟着的小姑姑的侍女送他去了太医院,太医院的太医说若是送晚了怕是这条小命就要丢了。
那时候她没想太多,也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个小孩会在大雪天一个人蹲在宫墙边,将人送到太医院处她便去找小姑姑了。
小姑姑问她为什么来得这样迟,她将自己在路边救了一个小孩的英勇事迹和盘托出,谁知道小姑姑并没有夸她的勇敢,反而皱了皱眉头问道:“那孩子是不是长的很漂亮,穿的破破烂烂的?”
沈玉连忙点点头:“小姑姑,你知道他?”
沈贵妃叹了口气,眼里藏着当时的沈玉还读不懂的情绪,只是觉得小姑姑的目光很悲伤,可是后来知道了许顾之的身世后,她的悲伤并不比小姑姑的要少,许顾之他真的太可怜了,明明是皇上的孩子却被当做这宫中的垃圾一样对待。
只因为皇上当时最爱的女人在生许顾之时难产去世,听说血沾满了整间宫殿,许顾之出生后,皇上就见不得他,每每见到他总会想起自己爱的人的脸庞,于是命许顾之不能踏出那间宫殿,只留了奶妈和一些粗使婆子在里面伺候,之后皇上就像是忘记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儿子般,对他不闻不问。
许顾之看着沈玉眼里的心疼,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说道:“真的,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现在已经过的很好了,我已经很知足啦。”
沈玉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自己如果是个男人,早出去建功立业,随父亲在边疆干一番事业了,可你虽是男人却也是这样的身不由己,可见人生总是有各种的不如意。”她转过头,对着许顾之笑道:“但我们就是为了将这些不如意填补成如意!”
“没错!”许顾之重重点头,重复道:“我们就是要将不如意过成如意!”他眼中波涛翻涌,没错,上天即生他许顾之一命,自然也是要过活的,既然活了下来,那他就要活的漂亮!
沈玉并不知道身边男孩的熊熊野心,又或者说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野心里了。
回到沈家的沈玉,日日刻刻的盼着有一个机会能让她跟随父亲上战场,在兵马之间实现她的梦想。
而许顾之也在一点一点积蓄自己的力量,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他表现出异于寻常孩子的早熟和冷静克制,从他很小的时候,在每年最热和最冷的时候,总会有人来看望他,那人自称是母亲的族人。
许顾之不是没有产生过疑惑,为什么都说皇上最爱自己的母亲可却对自己这般的厌恶?为什么那么爱自己母亲的人却没有给她一个名分?他的母亲甚至连一个小小的才人都不是,这宫中厌恶他的人总说他是野女人生的,为什么自己明明也是皇子却要遭受这么多?可他没有地方可以问,每问出一个问题,随之而来的一定是重重的毒打和讽刺。
直到八岁那年,那人的到来为他带来了所有的答案,原来他的母亲是亡国的公主,皇上爱上了她却没有勇气将她公之于众,只在宫里寻了一处宫殿将她安置,她在宫中生活的愈发不快乐,抛却了家国,只为了自己爱的人,却没想到他是这般的不负责任,郁郁寡欢的母亲在生下他时难产,那皇帝早已经爱上了别人只觉得这孩子像是一道疤,每每出现都是在提醒他自己曾经的无情寡意,于是他被困在这宫殿里,岁岁年年。
又过三月,一封急报送到了熙国皇帝的书桌上,边疆动乱,因今年冬年大雪不断,邻国越国牧草告急,来犯熙国!
熙国皇帝连忙召集了军部在御书房商讨此事,其中自然包括在军中颇具威望,执掌兵力的沈将军。
此次越国来犯,是被逼无奈之举,也是破釜沉舟之举,因此也来势也格外凶狠些,一举就派出了四十万大军,全力进攻熙国的东北边境,熙国皇帝看着熙国的边防图说道:“各位爱卿都说一下自己的想法吧。”
沈将军率先站起来说道:“回皇上,我国东北边境属于平原,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地势,易攻难守,必须立刻出兵,不然等到越国抵达边境再派兵,恐怕为时已晚!并且一定要快马赶到,不然只怕我们会失了先机。”
皇上一向相信沈将军的治军之术,点头道:“朕与其他爱卿的想法也是如此,只是这次又要辛苦沈将军了。”
沈将军连忙跪道:“为熙国效力是我的荣幸,替陛下守护这大好河山是卑职分内之事,陛下这样说可真是折煞微臣了。”
皇上摆摆手,“此战时间紧且任务重,沈将务必一击而中,士气是关键,但朕最近身体有些不适,不如派位皇子随军作战,一来鼓舞士气,二来也可让他学习一番。”
沈将军及下面站着的将领们都一脸欣喜,如果有皇子能够跟随军队深入边境,那对于将士们来说一定是一个很大的鼓舞,只是不知道皇上打算派哪位皇子随军前去,因为上战场这种事情,虽然会有很大的好处,但好处越大,风险也会越大。
刀剑无眼,动辄就是缺胳膊少腿的痛,不知道哪位皇子能够担得起。
“朕想一下派哪个去,你们立刻开始整修军队,尽快出发吧!”皇上也明白这次一战,比的就是谁更快,因此也直截了当的说道。
沈将军等人领命后便前往京郊大营调兵整军,军队整修完后,沈将军又给各位将领放了半天的假期,毕竟此去东北边境,怕是几十日难以回来,还是要和家里都交代清楚的好。
沈将军回到沈家后,同沈玉将越国来犯的消息说完后,沈玉立马像是燃起了熊熊战火,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出现在战场上。
“爹!让我同你一起去战场吧。”沈玉听完后第一句话便是央求着。
沈将军愣了一下,没想到沈玉居然这么大胆,只是这次战事来的太急太快,军队中的准备做的并不到位,更何况尚未抵达战场之前他也不能有万分地把握这次能够打赢。
沈将军想了又想,才说道,“玉儿,父亲并不怕你上战场,只是这次战争来的太急,父亲都没有做好准备,只恐怕到时候难以顾及到你,你会有危险。”
沈玉满脸的斗志满满,“父亲,我不怕危险,你相信我,我有能够自保的能力。”
沈玉央求了许久,从各个方面向沈将军证明自己可以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甚至还能帮父亲带领军队完成哪些任务,但沈将军的口始终没有松一松。
无他,此次任务太过紧急,沈玉上战场连十分之一的保证都没有。
他虽然也想让女儿自由翱翔,可这次属实是危险,更别说还有一位皇子要随军出战,若是这位皇子的武功还尚可,那还好些,若是没什么武功,怕还是要抽出一部分兵力去保护这位皇子,着实没有什么余力再去保护沈玉。
沈玉求了又求,沈将军却还是没有答应带她去,沈玉只得作罢,但低下去的眼睛里却闪着光,父亲不让她去,她就真的不去了?天真。
沈将军临行前,特意嘱托家里的管家伯伯好生看护好沈玉,不要让她到处乱跑,只安心在家读书才是。
沈玉乖巧的应了,转头喊了周敦陪她出城转转。
“出城?”周敦听了沈玉的话有些瞠目结舌,“小姐,沈将军走之前刚说了让你在家安心读书,不要乱跑,你转眼就要出城?”周敦胖胖的手连连摆着,他和沈玉一同长大,自幼和沈玉一起接受沈将军的教导。
虽然只是一个家奴之子,但沈将军对他从没有半分嫌弃,悉心指导他的武功和功课。
沈玉不满的白了周敦一眼,说道,“父亲不许我跟着军队去东北边境,难道我就不去了吗?周敦,我们偷偷去!”
“啊”周敦张大嘴,让他违背沈将军的命令,这…这也太难办了吧。
可看着沈玉亮出的拳头,周敦将张大的嘴合了起来,和违背沈将军的命令比起来,好像还是沈玉的拳头更硬一些。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周敦的语气里隐含了几分跃跃欲试,谁懂啊他也很想去战场见见世面。
沈玉目光一凝,“就今天晚上!我们跟在军队后方悄悄走!”
和周敦一拍即合,两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心里都有着对于江湖最美好的幻想,希望自己能够在远方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
沈玉草草的收拾了东西,便带着周敦趁着夜色向城外走去。
许顾之得到了越国来犯的消息,又知晓了皇上有意派一皇子随军出征,心头一动,若是能够有这个随军出征的机会,他有信心自己能够在这场战役里笼络些许的人心,等到回来后或许他能在众多的皇子里有几分出头。
只是,如何才能争取到这次的随军出征的机会呢?
消息又从前朝传来,许顾之听了后不紧笑容浮上了眉梢,没想到父皇居然选了那个最没用的三皇兄。
三皇兄胆小如鼠,父皇这么做想必是为了历练历练三皇兄的胆子,可惜父皇只知道三皇兄胆小如鼠的一面。
许顾之当下决定去三皇兄的寝宫转一转,没出他所料,三皇兄正窝在被子里和一旁的嬷嬷闹着,“我不去我不去,那战场凶险,我去了只怕没有命再回来!”
三皇兄见到许顾之来了后,像是找到了什么救星,“顾之,你替我去吧!”
许顾之一脸无辜道,“三皇兄,这可是父皇下的旨意,抗旨不遵,那可是掉脑袋的大嘴,父皇喜欢你不惩罚你,我可不敢啊。”
三皇子看着许顾之,脑子里不知道又转过了什么样的主意,过了许久说道,“你放心,你和我一同出宫,我就说自己前去边境有些不安心,带着你也算是做个伴,然后我在半路上等你回来,你再将这其中的所见所闻告诉我,这样岂不是两全之策。”
“这…”许顾之有些担忧的说道,“能够为三皇兄排忧解难,顾之本应该感到庆幸,只是这么做,总觉得有些不妥啊!”
“没什么不妥的!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去跟父皇请旨,我们一同去!”三皇子只觉得自己想的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沉浸在了自己的沾沾自喜里,却没有深想皇上这么做背后的用意是什么。
看着自投罗网的三皇兄,许顾之也懒得去劝,又有什么可以劝的,这本来就是他此行的用意啊。
虽然受了些父皇的冷落,但总算不用再去那边境之地受罪,三皇子脸上笑开了花,出了京城,三皇子就和许顾之分道扬镳,说要去江南呆上一段时日,等大军返程的时候他再回来。
许顾之就这样,被众人护送着去往了边境。
只是没想到刚到边境,便是这幅场景。
沈将军正率领众将士拼死反抗着越国的军队,越国军队人数本就众多,更别说他们是游牧民族,对于草原作战非常熟悉,沈家军对于这样棘手的敌方,一时之间竟难以将其击退。
这时,许顾之乘坐的马车及带领的小部分人马行至战场边缘,传信兵连忙开始通报,“三皇子来了!三皇子来了!”
来自皇家的恩威让这些士兵们愈加努力了起来,冲锋陷阵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只是传信兵的信不光传给了沈家军,敌方自然也是听到了。
越国主帅看熙国的士气大涨,暗道不好,连忙排出一队人马攻向许顾之处,毕竟如果能够俘获对方的三皇子回去,那熙国军队一定会士气大减,在这场谁更快更勇的战争里,他就能够取得先机。
沈将军还未来得及布置人手去保护皇子,越国人马已经攻向了三皇子处。
“爹!”乱军之中,沈玉反手一划,手中长枪撩出一串鲜血挥洒长空,几个敌兵倏地倒下,她冲着远处与敌将交战的父亲一声高喊。
熟悉的声音让沈将军握着长刀的手一颤,不可置信自己女儿竟然混入了军队,甚至上了战场!
敌将大刀砍来,分心的沈将军来不及闪躲,只得抬起长刀,用长柄硬抗一刀。
敌将勇猛,孔武有力,强劲的力量,压得沈将军手一麻,铁镗的长柄被砍到了沈将军肩胛上。
另一方沈玉见此回首一枪刺中逼近她的敌兵,用力戳着被她刺穿胸膛的敌兵往后退挡住继续杀上来的敌兵,冲向瞄准的一柄落地铁刀。
脚下一踢,刀刃高高飞弹而起,她手中长枪用力一拔,一股热血喷洒在她身上,她眼睛未曾一眨,一个轻盈的跳跃,手臂横扫,长枪一棍重重打在右侧涌上来的两个敌兵胸膛。
掀倒两个敌兵,她寻了个空档,抬腿一个侧踢,踢在回落的刀刃刀柄上,他迅速挥动手中长枪,肥胖的身体蓄满力量,刚直的枪被他甩出了柔软的弧度,左右横扫间,扫出一条路。
那一柄刀刃直直袭来,陈腯迅速往后一倒,双手撑在地面,待到刀刃飞过的一瞬间,他灵活地弹跳起来,迅速挥臂出枪,再一次杀入军中。
刀刃在厮杀震天中,畅通无阻扎向满脸兴奋,趁着沈将军势弱想要一举将沈将军拿下的敌将胸口。
倒下之时,瞪大眼睛,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