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远每天都得赶两三科竞赛。
物理竞赛辅导结束后,他又去参加了数学竞赛辅导。
这刚刚离开教学楼。
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没穿校服熟悉的身影。
是季杨杨。
他一个人坐在长凳上,身边围着好几个女生。
还真是受欢迎。
季杨杨把车开进学校这件事,依然让池远有些在意。
碰都碰到了,上去问问吧。
于是,他走了过去,打了声招呼:
“哟,季杨杨。”
看到池远的到来,围在季杨杨边上的那些迷妹眼前一亮。
这又是一个帅哥,虽然没见他开法拉利,但打球也很棒啊!
“师哥好!”
“嗯。”
池远扫了一眼,回复冷淡,并没有兴趣。
这些女生有些失望,也自发散开。
都待这么久了,也没见季杨杨理会她们。
这个师哥更是如此。
在周围迷妹离开后,池远一屁股坐在季杨杨边上,带着调笑的笑容:
“怪不得方一凡看你不爽呢。你看你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身边还是有迷妹环绕。”
瞥了一眼身边人,季杨杨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一看就是被李萌和他妈妈口头教训了一顿。
“池远,你怎么在这?”他问道。
“上完课,路过。你呢,篮球王子不打球,坐在冷板凳上,这不像你啊。”
季杨杨双目无神:“没意思,不想打球。”
连球都不想打了。
有点严重啊。
池远瞥了他一眼,从裤兜里掏出两颗糖,递给他一颗:
“你和方一凡没啥事吧?李萌老师应该不会给你们太重的惩罚才对。”
“写检讨而已……”
季杨杨剥开包装,将糖扔进嘴里。
嘴巴动了动,又说道:“书包的事,抱歉。”
“嘿,别说这些没有营养的。”
池远耸了耸肩,却又道:
“你知道当时我看到你们两个,心里想的什么吗?”
“想的什么?”
“我只想把你们两个蠢货揍趴下!好久不见,你有点蠢了。”
他感觉到季杨杨心底藏了不少事。
有人听他说出来还是好一些。
虽然说起来有点可悲,但季杨杨和那些球友交流的频率,还没有和方一凡吵架来得频繁。
朋友是真不多。
“揍我一顿也好,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蠢。”
季杨杨眼帘低垂,视线垂向地面。
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他根本连冷笑都笑不出来。
看着陪在他身边的池远,他总觉得自己好了点。
池远依然那么让他觉得可靠啊。
犹豫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
“最近,我爸回来了。我这区长老爸,想当个好区长还不够,最近还想当好爹,就在我都快忘了怎么喊爸的时候。”
光从他的语气,池远就听出了季杨杨的迷茫。
毕竟,一个没什么接触的老爸,突然回到你的生活中。
说着什么‘我要当好你爸’,然后开始管你们的学习。
在季杨杨看来,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熟悉的陌生人,突然出现。
然后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
他难以接受,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池远也理解,只是不能将错误全部归结到季杨杨他爸身上。
他只能说道,拍拍季杨杨的肩:
“那你挺惨的。这是你把车开进来的原因?我记得你想成为赛车手,才考证?你的车又是哪来的?”
季杨杨抿抿嘴:“我舅舅给的。”
“你舅舅?让我猜猜,你想当赛车手,是不是因为你舅舅?”
季杨杨点了点头,少见地多说了一些。
他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我爸妈因为工作,一年到头都不在家,从小陪我长大只有舅舅和姥姥姥爷。
爱玩的时候,陪我玩的是舅舅,送我玩具的是舅舅。
第一个玩具是一辆赛车模型,我很喜欢那个礼物。但是——”
顿了顿,他又压抑地说道:
“现在,我爸回来了,他凭什么对舅舅是那种态度?赛车手有什么问题吗?凭什么?!”
说到后面,季杨杨也自知情绪有些失控,将胳膊肘放在双腿上,盯着地面,不再继续说。
池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
“说真的,我爸妈陪我的时候,比你爸妈陪你的时间还要少。”
季杨杨双手交叉,在双腿中间合成一个拳头。
“我其实也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呢,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我赞同。”
季杨杨的拳头许久没有动静,他愣了愣,才问道:
“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你爸在你成长中缺席,你成年了他又站出来,很过分?”
季杨杨皱了皱眉,紧握拳头:
“难道不过分吗?他拐着弯,就是在怪我舅舅,让我少跟我舅舅混,他又凭什么?”
池远笑了笑,将糖果扔进嘴里,继续说道:
“别激动别激动,你爸肯定有错。他是市长嘛,从区长到重新做父亲,的确难以转换过来。”
毕竟,季杨杨学习也不上心,甚至他感觉季杨杨在藏拙。
而像季杨杨他爸这种,优秀且性格比较强势的人,自然难以接受自己孩子的平庸。
从季杨杨的性格,就不难猜出他爸的性格。
“市长市长……”季杨杨喃喃自语着。
拳头越握越紧。
池远叹了一口气,季杨杨有点魔怔了。
“没有让你妥协的意思。暂且不说你爸,我见过你妈妈,挺温柔一个人,挺好交流啊,你想当赛车手这件事,和她说过没?”
季杨杨偏了偏头,不想说话。
好家伙,也是个傲娇少年。
池远神色有点古怪。
原来,傲娇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吗?
怪不得他妈妈以前老喜欢逗他……
池远咳嗽了一声,又笑道:“别不是害羞吧?”
“怎、怎么可能?”
季杨杨直接支起了身子,反驳道。
“既然不是,那就和她谈一谈你的梦想吧,得到了她的支持,你爸不可能一点也不听。
还有你舅舅,你在乎他,那就听听他本人怎么说,你又不是你舅舅,怎么能代表他?”
池远拍了拍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没有多说什么。
季杨杨是一个比他还别扭的人。
他只是季杨杨的朋友而已,没理由管人家的家事。
一番话后,季杨杨支着上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样的话从其他人口中,不一定有效果。
但说的人,是家庭情况和他差不多的池远,季杨杨却意外地能够听进去。
池远盯着球场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手痒痒。
他指了指球场,对季杨杨说道:
“难受就别想了,要打球吗,看在你深陷家庭烦恼的份上,我可以适当放放水。”
季杨杨觉得池远说得有道理,但却不接受池远放水:
“不需要,我只想全力以赴打一场。”
走向球场。
他只想发泄。
就算这样的发泄是被虐。
只要发泄出来就好了。
发泄出来,那就回去尝试着心平气和地和季胜利……
不,算了。
还是和他妈妈好好谈一次话吧。
怎么可能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