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送,落叶飘零。
中秋快到了,金刀王府内洋溢着热闹的气氛,因为今天是王虎五十岁的大寿。
金刀王虎是江湖中有名的刀客,祖传的“庖丁解牛刀”,足以入选刀界三大刀招之一。每逢佳节总会有许多江湖好汉向他祝寿,今年的中秋也不例外。
王府内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只有内院冷冷清清。一个蓝衣少年并没有去凑这份热闹。
那少年大约二十来岁,样貌清秀,腰间别着一把样式古朴的短刀。他正站在一个石桌前,右手握着一支拇指粗的铁笔,正临摹着庄子的“养生主”。
这名少年叫王周庄,他的母亲是王虎的妹妹。七岁那年,父母双亡,被王虎收养,因为他悟性奇高,为人又十分刻苦,王虎便将“庖丁解牛刀”传给了他,指望他弘扬这门武功。
自从七岁练刀以来,刀不离身,每日必定要劈三千刀,五年之前改为六千刀,三年之前改为一万刀,天天一万刀,直到现在。除了练刀,他休息的时候最喜欢临摹《庄子》,他总认为庖丁解牛刀的真谛就在那《养生主》中。
一篇《养生主》还未写完,一道女子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堂弟,怎么不去外面凑凑热闹。”
王蓉走了过来,两手放在背后不知藏了什么东西。
“堂姐,我练字还没练完呢。”
”天天不是练字,就是练刀,不无聊吗?“
“堂姐你天天不练刀,只炒菜,不无聊吗?“
“我炒菜就是练刀。要不然我的刀法怎么会一直在进步?”
“可是我没你这本事,只能老老实实练刀了。”
“老是重复做一件事情难道你就不无聊?换做是我早就疯了,要不咱们出去逛逛吧。”
“现在吗?今天不是伯父的生日吗?”
“全是一群我不认识的人,听说还来了几个东瀛人,爹也是的,虽然经常说讨厌倭寇,但是只要东瀛人拍拍他的马屁,他就高高兴兴的把别人当朋友。”
“伯父怎么和东瀛人扯上关系的?”
“听爹说他在东瀛那边有认识的人。”
王蓉坐到石桌上,伸手要夺王周庄的毛笔,但试了几次怎么也碰不到,也就放弃了。
“堂弟,你的武功这么厉害了,还练什么呢?”
“刀道是没有止境的。”
王周庄正说着发现一个字没有写好,不由得发出一阵厌烦的咋舌声。
“你是不是很烦我?”
王蓉见他皱眉,立刻从石桌上跳了下来,双手叉腰叫了起来。
“堂姐你误会了,我......”
王周庄的身子略微向后退了退,保持了一定距离后,才敢红着脸回答。
“不管怎样,你敢对我皱眉,就要接受惩罚!”
王蓉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随后将藏在手里的东西递到他的面前。原来是一个又圆又扁的小盒子。她缓缓打开盒盖,一股桂花香幽幽飘来。
”这是什么?该不会是?“
王周庄闻到桂花香,立刻放下笔,扭头向旁边连连打喷嚏。
“没错,就是那个。”
“你从哪里弄来的。”
王周庄喷嚏连连,越退越远。
“这可是我找人专门配制的桂花露,可好闻了,而且只要擦上一点,不论你怎么洗,香味七天之内都不会散。你要不要来一点?”
王蓉用手指沾了一点黄黄的桂花露,笑嘻嘻地问道。
“饶命。我错了。你快把它拿开。“
王周庄生来对桂花过敏,对这桂花露的恐惧可想而知。
“想要我把它拿开也容易,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带我去逍遥谷。”
“逍遥谷?”
“是啊。每年中秋我都要去那里,但是今年爹爹偏偏要我留在府里,说有事要跟我商量,总感觉不会是好事。”
“府里不好吗?”
听到逍遥谷三字,王周庄的脸色有了些变化。
“逍遥谷热闹一些。难道你不想见识见识逍遥刀法?”
王周庄眼露犹豫之色,他当然想见识名动江湖的逍遥刀法,但是怎么可以在伯父大寿的时候离开。
“你对我一向很好,就答应我吧。”王蓉继续求情,她知道每次只要软磨硬泡,这个堂弟总会答应的。
“蓉儿,我不是说你今天得呆在府里吗?你又想去哪里?”
王虎腆着肚子慢悠悠地从前院走了过来,硕大的头颅上两只大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王蓉。
“不要打扰周庄练功。他可是咱们王家最有望领悟“庖丁解牛”至上精髓的人。”
“伯父。”
“爹……”
王蓉悄悄将装桂花露的盒子藏进了袖子里。
金刀王虎略微点了点头,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那笑容让五官扭成了一团,十分难看。
“蓉儿,今天是我五十大寿,我想来个双喜临门,把你许配给周庄,你看怎么样?”
“什么?”王周庄和王蓉两人一齐叫了起来。
“你们从小玩到大,彼此最熟悉不过了,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周庄很想说他不想找个只会欺负他的女人当老婆,但不敢说出口。
王蓉嘟起嘴,看上去有些生气。
“爹,蓉儿不是说了再等几年吗?为什么总要逼我。”
“你老想着那个逍遥谷叫荆棘的,谁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他要心中有你,又怎么会离你而去?傻蓉儿,不要再等一个不可能的人了。”
“爹,蓉儿还年轻,还想傻几年。”
王蓉咬着嘴唇,挤出一句话来。
“伯父,您还是得为堂姐的幸福着想啊。”
王周庄在一旁好言相劝道。
王虎正要说话,眼睛突然望向一旁的草丛,眼神瞬间变得像利刃一样锋利。
“暗处的朋友,出来吧。”
“哈哈。金刀王虎不愧是中原有名的刀客,我们刚来就被你发现了。”
三个人走了出来,每人腰间挂着把武士刀,看衣着像是东瀛的浪人。
“阁下是?”
东瀛浪人操着流利的官话道:“我们是东瀛刀圣天枫五郎的徒弟,家师邀请你来参加东瀛的“以武定尊会”,不知你去不去?”
“我从未去过东瀛,不知你师父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号?”
“我师父向来仰慕中原刀道,常说庖丁解牛刀是中原第一刀法。”
“那倒不敢当。”
王虎扬脖大笑,对东瀛人的夸赞很是满意。
“不过,师尊说世上真正得窥庖丁解牛真髓的人现在恐怕已经没有了。
“那倒未必。”
王虎依旧在笑,但笑中带着些不悦。
一个东瀛人以一口别扭的官话冷笑道:“我看你的,肚子很大的,本事的,没有嘛。”
“你说什么!”王蓉叫了起来,伸手按住腰间菜刀的刀柄。她绝不允许有人侮辱父亲。
“啊。”
官话讲的流利的浪人突然抬手将那个语带讽刺的东瀛人打晕在地。
“抱歉,我这师弟太无礼了。”
“不用客气。”
这一下倒让王府三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这是家师最后一次举办“以武定尊会”,从今之后他将封刀归隐。家师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见一见阁下的庖丁解牛刀法,希望阁下能够成全。”
“抱歉。我听闻你们倭寇在大明名声不好,经常骚扰沿海地区,我不想去东瀛。”
“是吗?那真是可惜,告辞了。不过临走时希望你能收下这东西。”
那位有礼貌的东瀛人拿出一封信恭敬地捧到他的面前却被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浪人拿走了。
那人说道:“师兄,人家竟然瞧不起我们,何必这么卑微。”说完便将信撕成碎片洒向天空。
“当。”
碎纸飞扬的同时,那两人竟然同时向王虎出刀,一斩头颅,一斩小腹,配合的十分默契。
“当。”
白光一闪,王周庄挡在了王虎面前。那两个东瀛男子胸口多了一道血红的刀痕,随后两人嘴中同时喷血,血水箭一般射向王周庄和王虎。
王周庄挡下了一股血水,却没挡住第二股。第二股血水直飞向王虎,王虎闪躲不及,衣角沾了一点。
那血水由红变紫,竟深入肌肤。
“不好。有剧毒!”
王虎脸色一变,想要运功抵御,可是却完全无法提起内力。
“周庄,快带蓉儿走。”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哀嚎的叫声,随后一群东瀛人冲进了内院。
“天皇万岁!”
“爹,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王蓉斩翻一个东瀛人后叫道。
“别傻了蓉儿,那群东瀛人处心积虑想要害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敌人如潮水般涌了过来,每个人的刀上都沾有鲜血,看来王府的下人和客人都已遇害。
“走!”
王周庄将《庄子》收入怀中,拉起王蓉,向围墙冲去,却被六个东瀛刀客以奇异身法缠住脚步。
围攻的人越来越多,王周庄左冲右撞,仍旧不得脱身,渐渐疲于应对。
“周庄,静心!”
金刀王虎冲了过来,脸上,衣上,刀上沾满紫色毒血,面目却是出奇的宁静从容。
十个东瀛武士立刻迎了上去,一人一刀,一刀即退,十刀之后,王虎倒在了地上。
“爹!”
王蓉痛哭着,想要迎上父亲,却被王周庄牢牢抓住胳膊,难移寸步。
“知道了!”
王周庄抓准时机,刀影铺天盖地展开,趁围攻的敌人退开之际,拉着王蓉,翻墙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