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光怪陆离的梦——
他好像被人束缚住,胳膊和腿全都被胶带缠绕在一起,他没有被封住嘴巴,但任凭他再怎么歇斯底里依旧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前的场景陌生又熟悉,一条雨后又被晒干的土路,曲折地连着不远处的一座建筑,昏暗破败的铁门上几个锈迹斑斑的大字,他费力想看清上面是什么,但越是努力视线就越模糊。
他低头,才发现自己俨然一副小孩儿模样,露出来的皮肤不是淤青就是血痕,脚上绑了一条麻绳被人拖拽着走,他抬头,看见那个早已经死了的赌鬼父亲。
路边蒲公英摇曳,草丛飒飒作响,蒲公英白色的种子像是被牢牢粘在茎上,任风吹得胡乱摇摆也挣脱不了。
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叫他,那是一声稚嫩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来自他记忆深处——
“阿肆,记得回来找我...阿肆......”
这一句话仿佛一个开关,梦里的自己发了疯地想回去,想逃回铁门那里。
他看到一个人拿着什么朝自己跑过来,那是个小孩,边跑边哭,口中一遍遍喊着“阿肆”。
就差一点,哪怕一秒钟就能看到那个小孩的脸。
猛地,池肆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梦境到现实,好像从百米悬崖一跃而下,瞬间砸回床上。
他惊魂未落,伸手在黑暗中摩挲一旁的盛霖,自己动作这么大应该吵醒他了吧......
但身边空荡荡的哪还有盛霖的影子。
池肆拉开床头灯,身边那人果然不在了,他抬头,卧室门缝里透进来一片微弱的亮光。
这么晚了盛霖在外面干嘛?
池肆捂着腰下床,浑身只穿了条内裤,随手在地上捡了一条睡衣衬衫,看大小应该是盛霖的,他披着睡衣光脚往门外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搞到昏过去,盛霖这人是真不知道“节制”两个字怎么写,真以为自己还是十年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吗......
两人的卧室在二楼,书房也在二楼,那里的灯亮着,池肆推门进去,并没发现盛霖,只是在实木书桌上看见了半杯没喝完的水和一只小白瓶。
池肆皱眉走过去,这瓶子一看就是药瓶。
他走近拿起来,果不其然,瓶身上标签还在,只不过被人撕掉一半,另一半倔强地贴在瓶子上——
盐酸氟漆......
虽然适应症被撕掉,但池肆一个专门搞药学相关的教授只看到前面四个字就能在脑海中迅速补全剩余。
【盐酸氟漆青胶囊,在临床应用当中主要是抗抑郁的药物,它主要是抑制中枢神经对五羟色氨的吸收,主要用于治疗抑郁症等相关精神类疾病......】
池肆的呼吸几乎停滞了几秒,脑子一下混乱,往日盛霖的话全都浮现在耳边。
“别走,阿肆,别不要我......”
“阿肆,我真的离不开你。”
一句句别走不断抨击池肆的心,自从重逢后盛霖就变得很爱哭,甚至有些患得患失,小心的确定两人的感情......
分离的十年他不知道盛霖过得怎么样,现在的成功究竟要他一个人默默付出多少。
城郊准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四十四楼,在那里盛霖反常的举动,分手后养的两只猫,舍不得扔掉的情侣拖鞋,甚至连不爱吃虾都像是PTSD......
池肆好像能在盛霖过往的每一天找到自己的影子,他几乎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脑内不断闪回过往的记忆,才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
池肆放下药站在二楼楼梯旁,看见客厅里猫房的灯开着,黑色缅因猫从门缝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就地趴下,用尾巴垫着脑袋睡觉。
猫房里有两个猫窝,一个小四的一个小林的。
池肆小心避开躺在门口呼呼大睡的小林,推开门,白色猫窝里趴着一只睡得正香的豹猫,黑色猫窝里卧着...盛霖......
池肆无奈看了一眼窝在猫窝里的盛霖,原来门口的猫是被这人挤出去了。
盛霖将近一米九的身子蜷缩在不到两平米的猫窝里,上半身裸着蜷在猫窝里,下半身穿着睡裤悬在猫窝外面,两条一米几的长腿睡得很是憋屈。
池肆蹲下身,伸手在盛霖头上狠揉两把,想起来刚刚的药瓶,又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为了补偿他又低头在盛霖鼻尖亲了两下。
睡着的人终于醒了,刚刚鼻尖柔软潮湿的触觉还在。
盛霖睁眼就看见池肆垂眼看他,还在刚睡醒的朦胧里,他呆呆地盯着池肆好几秒,才反硬过来被池肆:“阿肆,亲亲......”
池肆注意到某人的反硬,无奈叉腰站起来:“这么喜欢睡猫窝,以后让小林跟我睡得了。”
盛霖听到这句话意识到自己在哪儿。
他好像是半夜起床吃药,又怕像上次那样控制不住情绪吵醒池肆,索性下楼到猫房待一会儿,谁知道迷迷糊糊睡着了。
池肆现在穿着盛霖的睡衣,衬衫略长,刚好盖住屁股,露出来的两条腿红痕遍布。
他突然后悔自己不穿睡裤就跑出来。
忽视掉盛霖炙热的目光,用脚轻踢了一下盛霖的小腿:“起来回去睡。”
池肆光脚走到门口把小林抱回窝里,盛霖挣扎着爬起来给让位。
连续被吵醒两次的小林有些哀怨,毛茸茸的脑袋往池肆怀里蹭,盛霖见状接过猫把它丢回窝里,黑色缅因猫猝不及防脸先着地,回头翻了个白眼。
池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盛霖抄着膝窝抱起来,盛霖还搂着腰把人往上颠了颠:“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
池肆因双脚腾空一阵惊慌,伸手环住盛霖的脖子,恍惚间碰到一个硌人的东西。
“......盛总,这并不是你意淫我的理由。”
盛霖勾唇,抱着人往外走,看见客厅里的挂钟,已经快到早上六点了,窗外熹微的白光朦胧地透过窗帘。
盛霖看着耳朵发红的池肆,又托着屁股把人往上抱了抱:“阿肆,今天不用早起,还能不能再来一次。”
池肆听罢就差给他一拳,自己折腾了一夜的腰现在还酸的不行,咬牙回他:“你TM,有完没完......”
他突然觉得盛霖那句“先把十年欠下的性生活补了”并不是一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