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一样东西？”
秦舞月四人彼此互视一眼，随即心照不宣地齐齐动身，呈现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包夹之势，跟随在镜澪身后。
心中尽皆升腾起几分警惕。
防人之心不可无。
哪怕这镜澪说得再天花乱坠。
基本的小心谨慎还是要有的。
万一……
此人就是个隐藏至深、且狡猾无比的“污染根源”呢？
镜澪却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四人的举动，她如踏舞步一样迈着优雅的步伐，身姿摇曳地走向“镜中厅”的深处。
这“镜中厅”说是一个厅。
空间却是极大。
而越走至深处。
整个空间……竟越像是一副写意派的油画般，逐渐变得抽象起来！
“嗯？”
秦舞月目光一动。
她看见本应该是虚无缥缈的空间线条与轮廓，竟肉眼可见地浮现了出来，并变得粗厚、扭曲、错乱、交叠、迷幻。
成为了一片诡谲的非几何式空间。
明明上一秒他们还走在地上。
下一秒竟豁然倒悬空中。
明明上一秒镜澪正摇曳着身姿走在他们前方。
下一秒竟极为诡异地迎面向他们走来，然后于虚空闪烁的一瞬，又出现在了他们脚的正下方。
“这什么鬼？”
“我们是不是走进了什么圈套？”
镭瑟夫·李忍不住叫了起来。
全身肌肉一鼓胀，猛地提起手中的加特林重机枪，大有一副要化身南无加特林菩萨，给眼前的镜澪来个物理超度的模样。
“这里应该存在着极深的污染。”
这种空间变得错乱抽象的景象，秦舞月之前倒是在“墙中之鼠”秘境中见过。
尤其是先生操控她的身躯。
在与神明位格的存在战斗时……
她眉头紧蹙起来。
说：
“而且这污染，很有可能牵涉到了神明位格的存在。”
“什么？”
听到秦舞月的话语。
司梦清三人不由皆是悚然一惊。
神明位格的……
污染？
就在这时，四人感到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变幻。
周遭虚空竟骤然变得粘稠起来，本虚幻的空间，仿佛是拥有了实质的形体，令人感觉就像是一块块湿滑、冰凉、黏腻的血肉，正在将自己包裹，挤压，甚至是……融入其中！
四人顿时感觉不妙。
正欲要施展出种种手段挣脱这种诡异的束缚感。
却在这时。
镜澪的嗓音霍然自耳畔响起，透着种似来自远处，又仿佛近在眼前的空灵与飘渺之感。
她说：
“四位不必担心，我们现在正在进入一处封印之中。处于这封印内，难免会产生一些不太好的感觉，不过请相信我，这不会对你们有任何危害，反而还在保护着你们。”
“封印？”
“保护我们？”
镜澪的话让秦舞月四人手中动作微顿了一下。
而就在此刻。
面前抽象扭曲的情景豁然一清。
秦舞月四人就有种潜水许久终于浮出水面的感觉，待视野变得正常，他们就见自己正身处于……
一面镜子之中！
没错。
镜子！
他们瞳孔微缩，警惕凝视着四周：
“这里是……”
“这里就是我所设下的‘镜之封印’，或者说……这里，就是属于我本身。”
镜澪的身形自秦舞月四人面前勾勒出来。
这一刻，她的躯体竟透出了几分虚幻若琉璃之感，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就像是镜子一般，折射着奇异的光芒。
她说道：
“而我要带你们看的东西，就是我耗尽几乎所有力量，将自我化作‘镜之封印’，封锁于此处之物。”
话语之际。
镜澪纤纤玉手虚空一挥。
就听“哗啦”一声，周遭虚空竟像是水流一般汩汩涌动起来，宛如舞台上的幕布，徐徐拉向于两边。
下一瞬……
一股极为邪恶的气息猛地涌荡了出来，满透着污秽、污浊、腥臭至极的味道！
秦舞月四人当即胃脏中翻江倒海了而起，差一点没有为此而窒息。
他们瞳孔凝缩。
睁大着眼睛直视向前方。
就见。
在眼前。
赫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填塞着整个虚空的肉瘤！
这肉瘤猩红恶臭，表皮上遍布褶皱，一张又一张的脸孔与手掌凸显于其上，不断地挣扎，不断地蠕动，不断地无声尖嗥！
但若仅仅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经验丰富的神之传承者，见过的不可名状之景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然而眼前一幕。
却让秦舞月四人惊悚到灵魂都要颤栗。
因为他们认出来……
自眼前这颗巨大肉瘤之上凸显出来的一张又一张脸孔……
赫然，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脸孔！
他们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猜测：
“那难道是……”
“没错，那正是我之前所言的，因过量‘历史可能性’堆叠畸变，所形成的‘历史恶瘤’！”
镜澪说道，“而至于里面那一张张与我们一模一样的面孔，则是……已经被这颗正在孕育之中的‘历史恶瘤’，所吞噬吃掉的我们。”
她说着。
不由悠悠地叹一口气。
“不好听地说，现如今的我们，一个又一个来自于不同‘历史可能性’中的我们，正在沦为这‘历史恶瘤’的口粮，成为其不断成长的养料。”
“直至其完全诞生，降临，具备完整的神明位格。”
“到时候，一切与我们有关的‘历史可能性’，都将被其吞噬。”
“而那时，也将是我们真正消亡之刻，历史本身也将因此而感染病灶，走向畸变，甚至是引发一场贯穿所有‘历史可能性’的末日。”
镜澪抬眼看向秦舞月四人：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救，还是救世，我们都必须想办法消灭这颗因我们而起的‘历史恶瘤’！”
秦舞月四人闻言不禁微有沉默。
若是说之前他们对于镜澪之言，只信三分，怀疑七分的话。
那么现在。
他们心中的怀疑。
已经降到了近乎一分。
这巨大的、充满污秽气息的恶瘤，是做不得假的，而上面，也的的确确正在酝酿着一缕缕属于神明的气息！
尤其是秦舞月。
拥有“编写历史”天赋的她。
更是从其中感知到了浓厚的历史气息，以及，独属于历史的那一种厚重之感。
只不过……
眼下这股历史气息透着一种衰败的味道，犹如一团正在畸变的血肉，不断生出烂疮，流出恶臭的、令人作呕的脓液……
“这镜澪的所言，居然都是真的？真的由于我们的缘故，而诞生了一颗‘历史恶瘤’？”
秦舞月内心凝重。
哪怕她先前对这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镜澪怀疑万分。
此刻。
也是不得不信其所言了。
不过就在这时。
秦舞月心中一动，一道温和的声音自她脑海中响了起来。
而听到这声音，她心中先是一喜，随即若有所思起来，最终神色恢复如初，并变得没有丝毫表情起来。
只不过目光开始若有若无地扫视于周遭的“镜之封印”之上，眸光之中，闪烁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