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她未曾离开,又好似一直在等她归来。
宫泠泠颤了颤眸子,不曾问出口。
常理来说,男子本不应进女子闺房,尽管这并不是她的房间,却也算是她居住过的。
可雪重子不过是个幼童,再者,这房间想来也是雪公子让他打扫的。
屋子里没有坐着的板凳,她便坐在了床上,瞧见他站在门外踌躇不决的模样,宫泠泠笑了笑,对他招了招手,喊他过来。
少年站在她面前,面上有些不自在,平日里打扫房间的时候明明也没有这般情绪,现下宫泠泠回来了,他是怎么样都觉得别扭。
宫泠泠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刚刚哭过的眸子此时承载着温柔,没了平日那般张牙舞爪,生龙活虎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大概是解决了心中的烦心事,让她看起来那般的放松,她抿着唇笑了笑,然后捏起一颗糖递给了他。
“我来的匆忙,没带什么旁的,只剩了我前些日子买的糖,若是不嫌弃……”
少女话里还带着些许的歉意,他垂眸看去,那些糖有些化了,然后又重新凝固,看起来有些脏。
雪重子却捏了起来,他抿了抿唇,摇了摇头道:“不嫌弃,我很喜欢”
孩童珍重的拿着糖果的模样让人瞧了实在是心下可怜,宫泠泠微微顿了顿,新霞叹了口气。
雪宫真不是人,连这班的孩童都虐待,连个糖都不给吃。
若是雪公子知晓宫泠泠心中所想,定然是要反驳的,雪宫怎么可能苛刻到连糖果都没有,是他雪重子不爱吃罢了。
“……除了能够带来短暂的甜蜜,食用多了牙齿还会坏掉,实在是不明白到底为何这般喜欢”
这是雪重子说的。
而现在,孩童剥开有些化了,黏在糖果上的糖衣,吃了一颗。
只觉得这糖果实在是甜蜜,竟是顺着胸腔,甜到了心脏。
仿佛连呼出的气体,都带着那粘人的糖果味道。
“很甜,很好吃……”
雪重子喃喃自语道,却被宫泠泠听了个清楚,她心下愈发怜悯,孩子真是个可怜见的,连糖果都没吃过。
她笑了笑,闻言道“你喜欢便好”
雪重子闻言目光顿住,在她身上一闪而过,他自然喜欢,只是他最喜欢的,却是永远也得不到的。
父亲常说,人之情感,最是复杂,若是遇到了,便很难割舍的掉,如同饮鸩止渴一般,再也挣脱不出了。
他之前不当回事,他自生下来便感情薄,对待父亲也是敬重大于感情,更何况是那让人束手无措的爱。
初次面对,这才知晓父亲所言极是,一旦沾染,再难以戒掉,面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不过是饮鸩止渴,自讨苦吃罢了。
他这般想着,面上却并无苦涩之意。
他轻轻颔首,表示他很是喜欢,便转身离开。
宫泠泠没有阻拦,瞧着他走了,这才松懈下来,她没又换下衣服,躺在床上休息,只觉得大脑愈发困倦,实在是疲惫。
就在她意识沉沉,即将睡去的时候,手上骤然的疼痛感让她猛的惊醒。
却见孩童坐在她身边,细心的给她擦拭着手掌处的伤口。
她瞧着瞧着,泪珠便再一次的落了下来,许是觉得在他面前掉眼泪实在是丢脸,她倔强的,隐忍着,不肯发出声音,只有偶尔泄出的泣音,微微耸动的肩膀,彰显着少女正在掉着泪珠。
雪重子没说什么,既然少女不愿露出她的脆弱,他便也不多过问。
只是少女是个按捺不住脾气的性子,瞧见他不说话,自己倒是先没忍住开了口。
“小时候,阿徵也这般为我擦药的”
少女这般道,忽然轻轻的嘶了一声。
原是雪重子哥哥没有把握好力度,按疼了少女,他这般的动作打断了少女想要继续说话的欲望,她控诉“你轻点,我真的很疼……”
雪重子轻轻嗯了一声,动作缓慢了下来。
他瞧着宫泠泠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便挑起话题。
“然后呢?”
果然,自他说完了这句话,宫泠泠便忍不住的开口。
当年她性子爱闹,跟着宫子羽胡乱玩,几乎将宫门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探索了个遍,她这般疯,自然也有受伤的时候。
她跟着宫子羽翻墙,宫子羽仗着身高体长,轻而易举的便翻过去了,她愣是不服气,说不需要宫子羽的帮忙,要自己翻过去。
她的确翻过去了,膝盖也受了伤,还把门牙磕掉了。
当时瞧见她不住的往外吐血,把宫子羽吓了一跳,唯恐她得了绝症,要吐血身亡了。
可做了坏事的两人却不敢跟老执刃说,宫子羽抱着宫泠泠偷偷去了徵宫。
当时的他们还把宫远徵吓了一跳。
好在当宫远徵比宫子羽有分寸,瞧见她不过是摔坏了门牙,这才一直流着血。
他半夜给宫泠泠止血。
只是让他比较难受的是膝盖上的伤口。
她狠狠摔在沙土上,膝盖磕破皮了,满是砂砾,脏的厉害。
索性宫子羽便将那些个大的砂砾挑出来,然后又用酒精冲她的膝盖。
她疼的厉害,眼泪是如何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宫远徵当时还没有这般依赖她,只是觉得他男子汉大丈夫,便将一只手递过去,想着让宫泠泠咬,这样说不定就能好一点 。
少女果真不客气, 张口便毫不客气的咬了上去,宫远徵疼的面色扭曲。
好在很快就过去了,宫泠泠面色苍白,宫远徵面色扭曲。
她以为这就过去了,微微松了口气,却不曾想少年拿着药膏,还有绷带。
宫泠泠微微顿了顿,想要拒绝,说她其实也不是很需要这些东西,她可以等它自己痊愈。
可他的一番话却堵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
“会留疤”
话音落下,少女躺尸。
“来吧,上药”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性子有些皮,却实在是害怕留疤,那个年纪正是个爱美的时候。
面对着留疤的可能,她怎么可能容忍。
宫远徵哼笑了一声,他下手很轻,也没有想象之中的疼,反倒是有些冰凉。
“和你一样,一点也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