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自然是不嫌弃的。
他眼里的欣喜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自前些日子宫泠泠莫名其妙的躲着他之后,便再也没给他带什么小玩意了。
虽然他也非是真的想玩,只是宫泠泠送的东西,含义自然也是不同的。
那铃铛格外的粗糙,他拿到手中的那一刻便觉得那铃铛外表粗糙,晃起来也并没有格外的清脆,或许里面的那铃太过于沉重,不仅没有那种清脆声,反倒是有些笨拙。
和眼前的少女一般。
可宫远徵却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眼里的欣喜似乎都快要溢出来了一般,眉眼带着喜意,也不好好带着,一直拿在手里,时不时的摇晃着。
那铃声不算好听。
宫泠泠微微顿了顿,想要制止他的行为,可对上了少年满眼欢喜的眸子,却又顿住了动作,既然他喜欢,她又何必再去惹人烦。
再者,这铃铛她也确实是用了心。
这铃铛并非是这几日做出来的,是在前些日子了,在她发现了他对她有那种想法之前做的了。
可因为那些个事,莫说什么把铃铛送给他,甚至她这段日子便一直躲着他了。
宫泠泠抿了抿唇,似有若无的询问他“你怎么知道那毒不是我下的?”
宫远徵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少年叹了口气。
未曾及冠便掌管了整个徵宫,心思缜密细腻,手段狠厉阴险,不仅如此,他的武功也格外的优秀,甚至说对毒的了解也是堪称一绝,这般优秀的少年此时面对着眼前宫泠泠这拙劣的打探,在他面前简直像是笑话一般。
可宫远徵却并没有说什么,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就在宫泠泠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少年笃定的嗓音落了下来。
“阿姐,我时常觉得你并非你”
少年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番话让宫泠泠有些茫然,她不由得侧过头看向了少年,却直直的撞入了少年浅色透亮的眸子里。
仿佛透过她虚伪丑陋的外表,直至勘破她内心深处所有的恶毒心思。
少年扯了扯唇,大概是看出了她的茫然,脸上还有些少年气的五官此时满是温柔和怀念,他在给宫泠泠解释。
……
在宫泠泠刚来到宫门的时候,他是不喜欢这个名义上的“姐姐”的。
当时她身上乱糟糟的,衣服也好些日子都没洗了,看起来实在是丑陋,再加上平日里对他不算好的父亲竟然无端的对他提了要求,竟是让他多照顾一下这个又丑又臭的“姐姐”。
他自然是不喜欢的,小时候的宫远徵性子便已然瞧出了长大的乖张狠厉的脾气,表面上对父亲的话格外的顺从,实际上小女孩呆愣愣的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只有厌烦。
小时候小女孩的身子长得更快些,她比他大了两岁,身子便比他高了半个头,跟在他后面倒是衬得他有种装模做样的小达人模样,无端的好笑。
小女孩格外的粘人,更爱黏着他的哥哥宫尚角,他自然是不满的,哥哥本来就很忙,很少有时间陪他玩,现如今还要抽出时间来陪宫泠泠,这让他本就对她不喜的脾气彻底爆发。
“滚开,你为什么要霸占我的哥哥和爸爸,你自己没有嘛?为什么要缠着他们?”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住,她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似乎是想要跟他道歉,可对上他的眸子,她却有些慌乱。
小时候的宫远徵的性子远比现在的他还要暴躁一些,不懂得压抑自己,看着小女孩似是害怕了他,便嘲笑她“胆小鬼!”
宫泠泠没有说话。
只是很快,两个小孩子之间的闹剧很快被他哥哥我还有父亲知晓,一直偏爱着他的哥哥在那天夜里第一次没有再保护他,任由父亲强压着他让他对宫泠泠道歉。
宫远徵咬着牙,纵使心中一千个一百个不愿意,却还是不得不低下了头,跟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到现在都无法忘却少女当时那个鄙夷而又不屑的笑容,似乎他做的这一切在她的眼中都像是小丑一般。
当时的宫远徵自然受不了这种委屈,擦了把脸上不知在何时溜出的屈辱的泪水,便直冲冲的跑了出去。
他当时觉得他一辈子都不想回到宫门了,那个地方的人已经被宫泠泠都迷惑住了,他们都不相信他了。,包括他最喜欢的哥哥也不喜欢了……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
他进了一处雪地。
那里漫山遍野的都是肉眼可见的雪花,宫门里明明还是春日,徵宫的鲜花甚至还开的格外的艳丽,可在这里,却好像只有雪花,绵延不绝的白色让她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他身上只穿了件黑色单衣,格外的薄,他的意识很快便被寒冷所侵占,变得麻木了起来,此时的他察觉到了生命的危机,可就算他想要活下去,身子却已经被冻得麻木了。
单纯的小男孩便在那个三月春雪的日子里许下了夙愿,他想,只要有人能救救他,他自然可以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的确有人来了。
可那人并不是他的哥哥,也不是他都父亲,小女孩的身子柔软,大概是吃的少,身子骨格外的硬,可纵使这样,却也在这寒冷的夜里,给了他一丝温暖。
宫远徵迷茫的睁开眼睛,便直直的对上了她明亮的眸子。
在这黑夜的渲染下,衬得她的眼眸愈发灿烂,她语气担忧的叮嘱他“不要睡……”
少年宫此时完全没了怯弱娇柔的姿态,自信又明媚,睫毛上的白雪让他的视线变得愈发模糊,宫远徵看了她好一会这才认出了是宫泠泠。
他反射性的握紧了她的裙摆,可冻僵了的手再怎么用力也不过是徒劳。
“……怎么是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男孩语气闷闷,似乎妥协的承认了他的狼狈一般。
宫泠泠忽然抬起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暖意从指尖传来,涌入了心脏,给予了他一丝生气。
“宫远徵,你要听故事吗?”
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张嘴便开始说了起来,宫远徵便也没说什么,在这一刻表现出了平日里少有的安静,他阖眸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