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呀。”路明白收回腿,前屈一伸撑在桌面,眼里虽然还带着几分戏谑,但更多的是好奇,“既然我们是一个团队,那就有义务去了解每个人的人生事迹,方便磨合团队之间的默契。”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们喜欢的孙悦说的哦。”
路明白搬出了孙悦作为挡箭牌,燕雀安想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经历,于是简单描述了自己的过去。
“我跟我爸患上白血病,家里穷没钱治,我妈找到那些贩卖器官的暗网以命换钱。
我爸在我妈失踪后的一个月多没撑过去也走了,我被分到亲戚家里生活,但是他们也想要到这笔钱于是密谋要在房子里杀死我,被当时登门拜访的孙悦救了回来。”
明明是一段很惊心动魄的经历,但在燕雀安语气中却是显得如此平淡,仿佛不是他的经历。
“嗯?姐姐为什么会登门拜访?”顾思好奇道。
“哦,她当时是卖保险的,我妈跟她买过人身保险。”
“后来选中我也只是为了再找下一个替身,时刻替她送死。”
“……”
“……”
燕雀安听不到另外两人的嬉笑,也知道他们被这件事震惊到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凄惨。
但还有更凄惨的真相,给予新生与希望的人就是间接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
可惜燕雀安不会再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燕雀安已经看不懂自己对于孙悦的感情,他望向夜色围拢的窗户,方向是遥远的西边。
那个方向有可以给他解答的故事主角。
或许是燕雀安的经历太过惊骇世俗,路明白干咳几声才渐渐缓过头,
“嗨呀,那我就真没有你惨了,我只记得我父母相看两厌,完全是家里人撮合而成,他们对于我这个亲生儿子也不喜欢,都是私底下过着各自的生活。”
“那顾思呢?”
被点到名字的顾思回神,沉默了近半分钟,哑然失笑。
“我没什么太过离奇的过去,就像其他人一样,单亲家庭,随我妈一起生活。”
她怀中抱着一个抱枕,纯良的脸上透露着回忆往事的破碎感。
既然大家都敞开心扉了,那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顾思将下巴抵住在抱枕,庆幸自己在最坏的年纪遇到了孙悦。
“你爸呢?”路明白问。
“那个男人不配叫做父亲。”顾思纠正路明白的叫法,眼里已经有了些细碎的光,“在我十五岁时发现了他吸毒,喜欢拍我妈的裸体发到那些情色交易的网站赚钱,又把赚来的钱投入赌场赔个精光。”
燕雀安跟路明白一愣。
顾思抱紧怀中的温暖,继续道:“每当他输光着回家,又会跑去找人买毒品,吸嗨了就回家继续拍照发到网上赚钱,周而复始,不停循环。”
“不是,我打断一下!”燕雀安举手提问,“不去举报吗?”
“我妈不给。”
顾思知道他会这么问,就在燕雀安问出的下一秒快速接上他的话。
“她总是会将我要报警的想法告诉那个男人,再让那个男人教训我。”
她忽然凑近摄像头,像是在防着外人的偷听,可脸上绽放的笑容依旧不变,明明眉头都已经皱成一条直线,却还是保持着嘴角的上扬。
如此矛盾的表情造成了顾思那张干净的脸带上一种病态的清丽。
“你们说人怎么会这么贱?”顾思的眼睛亮得吓人,粉唇呢喃不清,“居然会对伤害自己的人产生了依赖,还怕自己的女儿会抢走施暴者的爱与目光从而嫉妒自己的女儿。”
顾思抿弯了嘴角,眼里根本没有一丝笑意。
“我的第一次提出报警,就是跟她商量的,结果换来了那个男人把我锁在房间将镜头对准我的脸。”
“他说,下一次就不再是我的脸。”
顾思的房门被敲了几声,但顾思没有去管。
后来顾思趁着一次放学偷偷跑去报警,成功抓捕那个男人,但是她的母亲,那个活在自己世界的女人却在警察走后第一次发了疯地打她!
顾思不明白,伤害她的是她的丈夫,威胁她女儿的也是她的丈夫,而她却懦弱、自轻自贱地把丈夫侍奉为顶梁柱,她的一片天,并心甘情愿像个奴隶匍匐卑微地依附着那个男人,甚至在那个男人被逮捕后扭曲得认为是自己的女儿得不到丈夫的爱而举报他。
所以她恨顾思。
恨顾思的无情,像看见情敌一样仇视自己的女儿。
两年,仅仅两年的时间就促使顾思不断地被迫地去成长。
她活在这个压抑扭曲的家庭总有一天也会发疯发狂。
她开始不停收集能够换钱的东西,不停去接触社会各方面,想要逃离这个压抑的环境。
就在卷钱的一半,她险些被人拖入黑暗中时遇见了孙悦。
顾思讲到这,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知道吗?我现在已经不再害怕自己是一个人,因为孙悦会管我。”
顾思紧紧抱住抱枕,眉眼的情谊柔化了脸上的病态。
“孙悦会带着我渡过难关,她不会排斥我,不会用那种仇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会再是一个人活在这个扭曲的世界。”
“……那你现在还跟你的母亲在一起生活吗?”
燕雀安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顾思松开抱枕,再次凑近了镜头。
“我不会放过她,思想如蚷虫发烂发臭的废人不配享受别人为她铺好的出路。她不是视我为情敌吗?那我就每天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活在她的面前,让她仰望我的高度逐渐与她拉开距离,我要越活越精彩,我要让她嫉妒到死不瞑目。”
她就是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真打起来了,我也会反击,大不了就是动用死亡笔记。”
她也不是第一次才明白反抗的道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她是她自己,是顾思自己,不是活在别人影响下的附属品。
“好!”小窗口的路明白鼓掌,“都给我顾姐鼓掌起来!”
燕雀安什么话也没说,用着一种很无奈放纵地表情看着顾思,直到这一刻他有些明白孙悦为什么会纳入顾思为自己人的理由。
顾思身上的独立是他所没有的,而顾思的自信也是路明白所缺失的。
同理,顾思缺失的是他身上的自爱,她够大胆,但不够自爱自己。
孙悦让他们互相磨合彼此的性子是有一定的道理。
·
不过,孙悦这个时候还在干嘛?
难道还在战场奋斗吗?
怀着担忧的几个人不约而同想到孙悦。
不知不觉中,孙悦已然成为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那孙悦……会想念我们吗?
路明白/顾思/燕雀安心想。
·
远方,还在战场穿梭的某个不起眼的影子若有所感回首。
一泓秋水般潋滟明亮的眼眸犀利地注视东方,她的四周几位高大奇特的死神分别站在她的身后,随着她的目光望去遥远的华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