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忽然响起的声音充满了错愕，也让时迟殇从沉思中回过神，待他转头望去，霎时瞳孔微缩，随即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王小杰？”
来人正是冥雷国中有过数轮交锋的王小杰。
数年不见，王小杰一身气息愈加雄浑，那源于时空的大道道韵萦绕身躯内外，使得他整个人宛如时刻置身于半虚半实的间隙之中，连带着身周光影都呈现出若有若无的扭曲，宛如被时光之河悄然掩盖。
在时迟殇打量对方的时候，王小杰也正观察着这位昔日敌手，虽然气息似是从冥王巅峰退到了冥王后期，但是已经能够跻身天骄之位的王小杰，却敏锐地从时迟殇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浅浅的威胁。
威胁浅浅，似是威胁性不高，但是不知为何，那股威胁性就如潜伏在水面下的巨兽，他所感知到的仅仅是水面上的些许，而更深层的威胁则是依然埋藏在水面之下。
两人彼此对视片刻，王小杰抿了抿嘴唇，看了眼时迟殇手上的日记，扬眉道：“仁的日记？你对这些感兴趣？”
“仁？”时迟殇怔了怔，疑惑道，“这本日记的主人？”
“你不知道？”王小杰也是一愣，指了指日记本的封皮，“仁，鬼界上古十害之一，在上古纪元中期落幕后隐匿，这本日记是三百年前在一处遗迹内挖掘出来的。”
时迟殇把日记合拢瞅了眼封皮，又看向王小杰：“你看得懂这些文字？”
王小杰点点头，小心而有些刻意地和时迟殇保持一定距离，缓步来到书架前，从中抽出一本书丢给时迟殇：“鬼界上古怪谈，一位道家宗师留下的手札，里面记载了上古时期鬼界的各个顶尖人物，那时候已经开始流行鬼界通行文字了，你应该看得懂吧？”
听出他言语间的讥嘲，时迟殇脸颊抽搐了两下，没搭理他，而是低头翻阅起这本书。
这本书里，详细记载了上古时期，鬼界各个顶层的强者，有仁、蒙、恶等十位冥帝组成的上古十害，也有血道帝国最初的那位帝王，还有黄泉流域那尊屹立鬼界亿万年之久的鸦祖。
时迟殇草草地翻了翻，一抬头，恰好看见王小杰那探究的眼神，不觉皱眉道：“怎么了？”
王小杰盯着时迟殇，脸色颇为古怪，似有几分探究，又有些许跃跃欲试，更带着一定的犹豫迟疑，好半晌，他才放弃般地叹了口气，淡淡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上古以前的古物？”
“上古以前的古物？”时迟殇皱眉，思索了下，“怎么了？”
王小杰答道：“那可能是‘消失的历史’，里面承载着过往历史中缺失的片段。”
见时迟殇没有说话，王小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好吧，我承认，当初在冥雷国我帮他们带路追杀你，就是为了你身上的古物，我修炼的是时空类大道，需要这种过去的古物作为修炼媒介，越古老的事物，对我的帮助越大。”
呵呵笑了笑，时迟殇两手抱胸，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虽然说当初我带路追你，但是总归没对你产生伤害……吧？”说到这儿，王小杰也有些尴尬，却也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行吧，你需要什么？开个价吧？”
时迟殇沉吟片刻，忽然取出当初得自凰息境的那块残破石碑，冲着对面摇了摇：“你是要这个？”
“没错！”看到残破石碑的刹那，王小杰眼睛倏地睁圆了，下意识前进半步。
以时空大道作为道基的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块残破石碑中散发出的光阴气息，那是至少经过十五兆年光阴的洗礼，很有可能在洪荒之前就存在的绝世古物。
要不是忌惮时迟殇可以随时粉碎古物，王小杰甚至都有立刻冲上前抢走石碑的冲动。
王小杰虽然极力掩饰，但是时迟殇依旧感知到了他的兴奋与激动，当下笑了笑，先将石碑收回储物戒指，随后又取出一叠纸张递过去：“你先帮我看下这些符文的内容。”
王小杰接过纸张瞅了眼，皱起眉：“这是洪荒初期的古妖族符文，只有当时妖族最顶层的血脉才能学习，我看不懂……”
时迟殇给他的，正是从石碑上拓印下的符文，见他没法翻译，正想抽回纸张，却见王小杰抬头望向上方楼层，喊道：“老师，下来看看这个，帮我翻译下。”
王小杰往楼上喊“老师”？那么这家书店莫非是他老师的？自己这是来了敌人的地盘？
三个念头在脑袋里连续转过，时迟殇正要警惕地提起魂力，却见身旁凭空浮现出一道身影。
这是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绘有玄奥花纹白袍的老者，纵然对方已经刻意收敛，但是当他现身的刹那，那浓郁到让人窒息的光阴气息已然扑面而至，那是远比满屋书籍中更为悠久的岁月痕迹，哪怕以时迟殇的心性之坚，刹那间仍有几分恍惚。
对于时迟殇的警惕，那老者并未有丝毫在意，或者说，跨越过漫长的岁月长河，见证与经历过无数事情后，世间已经很少有什么能让他的精神发生起伏了。
伸手接过纸张，老者眯起眼睛看了看，眼底悄然泛起不曾让人察觉的涟漪，而后淡淡道：“混沌被人打破了，他成就了功德，原来这就是……的最后一步……”
“没了？”没等时迟殇询问，王小杰已经好奇地追问道。
摇了摇头，老者递回纸张：“没了，这是混沌纪元时混沌古妖的载事石碑，你从哪儿弄来的？”最后一句，是他向时迟殇询问。
“混沌纪元？那是什么？”时迟殇满头雾水，“鸿蒙历”还没弄清楚，又出来个“混沌纪元”，莫非都是洪荒纪元之前的历史？
说起来，时迟殇通过道皇子寻人翻译石碑的内容，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奈何也只翻译出了“鸿蒙历”等寥寥数字。
这本日记的主人是洪荒时期就存在的强者，这本日记是从洪荒纪元第七兆三千年开始，至上古纪元第五兆五千年结束，时间跨越共计八兆两千年。
一兆是为一亿年，八兆两千年便是八亿两千万年。
这还没算日记主人开始写日记之前的时间，而在这八亿两千万年的内容里，时迟殇并未看到任何有关于鸿蒙历的片段。
见时迟殇不答反问，老者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那是在洪荒之前的纪元。”
不单单是时迟殇，就连王小杰也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但是老者并未再多解答，而是又问了一遍：“你从哪儿弄来的？”
时迟殇答道：“一座黑凤凰所化的遗迹里面找到的。”
“黑凤凰？”老者皱眉沉吟，却也想不到到底是哪位混沌古妖，他看了看时迟殇，又瞥了眼王小杰，最后一拂袖，径直消失在了原地。
哪怕时迟殇创出了神游随心这等顶级遁法，但是面对这位老者，他竟是感受不到丝毫时空波动的痕迹，显然王小杰这位老师在时空大道上的造诣，已经高到自己连感知都无法感知的程度了。
“别看了，老师向来随心所欲，除了授课，其他时候连我都懒得搭理，”王小杰摇摇头，问道，“怎么样，你这石碑卖给我吧？”
“你能给我什么？”时迟殇问道。
对时迟殇来说，目前所缺的无非就是炼制分身的灵物，其他方面都无太多需求。
王小杰面色为难：“你不说你缺什么，我怎么知道能给你什么？”
时迟殇想想也是，思索片刻，沉吟道：“光系、因果系、生命系、死亡系，这几类灵物，品质大概在四五品，然后我要在这儿无限时间看书，哦对了，你想办法让我学会这些古文字。”
“这几类灵物，我可以给你找找看，学会古文字也行，”王小杰迟疑道，“可是无限时间看书，我老师是店主，可是我也没可能做他的主啊！”
“原来刚刚那位是店主啊！”时迟殇恍然，随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没法做他的主，但是你可以给我支付看书的费用啊！”
王小杰面容有了微妙的扭曲，他可是知道自己老师有多么黑，在这儿看书一个时辰可要一件四品灵物，虽然说他手头收藏也不少，但是鬼知道时迟殇要在这儿看多久，万一等自己破产了对方还不把石碑给自己，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看出王小杰纠结，时迟殇心头颇爽，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四周：“怎么说？”
王小杰咬了咬牙：“你也知道，这几类灵物在鬼界不好找，我帮你弄来一件，然后在此期间，你看书的费用由我来出，可以吗？”
“最短三天，”时迟殇想了想，微笑道，“假如你等会儿就给我弄来了灵物，我也要在这儿看完三天书，再把石碑给你。”
“成交！”王小杰低着头，实则心底里已然是咬牙切齿，恨到不行，然而为了石碑，他仍是勉强堆起笑意，取出一块玉简递过去，“这里面存储了一百零八种洪荒以来的各族文字，学完这些，基本上这里的书你都能看懂了。”
时迟殇接过玉简，探入魂识检查了番，而后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赶紧去找灵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