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肉就要炖好了,我要你买的酱油呢?”
手机另一头老妈在嘟嚷,隐约还听到铲子在锅里翻炒的声响。
“楼下小店关门了,我只能跑去超市买喽,在回去的路上了。”
陈默拎着一瓶酱油走出超市,傍晚的S市被残阳染成红色,天际刮来的风混着尾汽的气味,他皱了皱鼻子,绕过前面路段的拐角进了一条小巷。
“你爸要晚点回来,呆会儿你陪李院长多喝两杯,说些好听话,别枉了他推荐你的好意。”
“知道了。”
陈默嘴上应着,心里却想饶了他吧,溜须拍马那一套他从来不会。苦读了五年临床,即使名校毕业出来找个工作还是得靠关系。
“那个……嘶—”
突然,尖锐的电磁干扰中断了他和老妈的通话,陈默只觉得耳膜被震得刺痛,整个头皮发麻地将贴在左耳边的手机拿远。
也就在这时,天空传来异样的呼呼声,他回头仰望,红色的天空被一道耀眼的白光划破,它宛如流星陨落,砸进跟前的水泥森林里-
砰!
一声巨响,强劲的风压与冲击波汇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雾状圆环,地面跟着颤抖,扭动,龟裂,翻涌。
轰--!
远处,摩天大楼轰然倒塌,残物坠落,引起人们剧烈的骚乱。
凄厉的尖叫声炸开,惊恐的人群如同爆炸的碎片一般向四周飞射出去。
紧接着成片的建筑摇摇欲坠,发出阵阵无力的申吟。
来不及做出反应,巷子里的陈默已受到爆炸的波及,他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撞到了后面的一根电线杆上,他应声倒地的同时嗅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那气体就像毒蛇一样通过他的口鼻钻进了他的呼吸道里,迅速破坏他体内的功能系统,蚕食他的生命。
疼痛排山倒海袭击而来,他整个脑袋里嗡嗡作响,已然无法思考。
咳—
一声剧烈的咳嗽,倒地的陈默吐出血来,伴随着浓郁的腥味儿。
他张大嘴巴却无法呼吸,他双手撑地想要爬起身来,旁边的建筑物轰然倒塌,残墙砸在他的身上,他听到自己惨叫声的同时也听到了自己腿骨和肋骨断裂的声音。
炽热的鲜血不断的从口鼻里涌出来,心脏的律动正在以一种凌乱不堪的频率逐减,他意识模糊起来,迅速地跌进那片冰冷黑暗的深渊里。
他快要死了。
陈默能清晰感觉到生命正在迅速的从指尖流逝,想到还在等他买酱油回家的老妈,他挣扎着想做点什么,可是他被压在墙下一动不能动的。
他出门也没踩到狗屎啊,这倒的什么血霉?
陈默抱怨。
渐渐地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救命!
他在深渊里呼救。
“NALO-”
黑暗中电花激起,有个声音絮绕在他的耳畔,他停止跳动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下。
砰-砰砰-
他的心跳恢复了,哪怕伴随着不稳定的律动。
呼-
陈默喘过一口气,猛然睁眼。
心脏重新供血,奔流的血液反噬破坏他身体的毒物,重铸他的血肉。
他虚弱地抬起头,晃动的视线投向残败的巷外。
残阳褪去,天黑了。
一轮明月爬到了半空,朦胧的月光将残败的城市微微照亮。
他昏迷了很长时间,爆炸已经平息。
不管是陨石坠落还是别的什么,大撞击引起的破坏是惊人的,他眼前的高楼大厦被震得破烂不堪,从巷口延伸到市中心马路一道弯弯曲曲的裂痕,足以掉进一个成年人,翻倒的车子,濺洒的鲜血,在夜色笼罩下甚是瘆人。
这里离陨落点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从他置身的破败中不难推测,那边已经巨坑残坦,伤亡无数。
他几乎整个人都淹没在废墟中,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灰头灰脸的。他脑里嗡嗡响,甩甩头,整个脑袋撕扯般疼,疼痛感让他确定大爆炸之后,他活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灾难把陈默都吓懵了,他花了数分钟让自己冷静下来,简单的进行自我伤势评估,他双腿应该被砸断了,肋骨也断了好几根,五脏六腑严重损坏,当时还吸入了异样的毒气,失血过多导致的感知麻痹或是他已半身不遂,他感觉不到脑袋以外的任何疼痛了。
如果没人将他从这堆废墟里挖出来,他会失血过多再度陷入昏迷,而下一次他就没有这么好运会醒过来了。
“来……来人啊……”他哑着嗓子呼救,破败的世界却寂静得可怕,半晌不见人来。
这里离殒落点太近了,估摸受波及的人们都被吞没在废墟里了。
“老妈-”想到还在等他买酱油回家的老妈,陈默挣扎起来,拼命往废墟外爬。
哗啦啦—
这样的情况不用想也知道他受了重伤,可是陈默这一挣扎,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丹田涌出,源源不断的,瞬间他浑身是劲儿,那些压在身上的残砖断壁被他轻易甩开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的低量自己,染了厚厚一层尘埃的破烂衣裳上分明混着暗色的血渍,却不见身上有任何伤口,本应该被砸断的双腿现在却完好无损的支撑着他的身躯,屹立于清冷的夜风中。
陈默摸摸身子,隔着皮肉他的肋骨好好的,掌心感受到的心跳-嗵嗵嗵,就像有人在深谷里敲击着战鼓一般,强而有力。
而他左手的中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指环,银得鲜亮,夜色中熠熠生辉。
屹立于废墟之上的陈默惊奇万分,灾难之后他不仅没死,竟然还好端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砰-
远处,一块悬在高处的招牌被夜风吹落,砸进废墟里,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响亮。
陷入混乱思索的陈默被这声响惊得打了个激灵,这才想起重要的事情来。
“老妈。”
他就住在对面街,这么大威力的爆炸是不是也波及到了小区?
心系着老妈安危的陈默顾不得多想,跌跌撞撞的跑出面目全非的小巷。
巷子另一边的街道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追尾相撞的汽车,倒塌的楼房,斑斑血迹,纷乱过后的寂静是可怕的。
除了他以外,周围一切活着的生灵好似都消失了一般,不说伤者的呼救,就连一声狗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