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鹅毛般的雪花肆无忌惮在空中飞舞,气温骤降,一些冰粒尚在空中就被冻结,变成了冰砾。
王学道冒雪回帽子岭,冰砾似刀子一样打在脸上,使他的双眼通红。
回到帽子岭时,天已经亮了,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村边大柳树上,有老鸹在呜咽鸣叫,极为难听。
村边徘徊着一个人,是嫂子李宝兰。
王学道看到白莲的样子后,突然就失去了踪影,李宝兰对他了解,明白他一定去寻找金梦媛了。
王巧英也是冰雪聪明,当然也知道。
王巧英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并没有责怪王学道。
她知道,一直以来,金梦媛都非常喜欢王学道,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喜欢,王巧英没有像别的姑娘那样嫉妒和吃醋,反而挺理解金梦媛。
因为王巧英同样知道,爱一个人是那么甜蜜,爱而不得却是那么的痛苦。
挫冬瓜命根子被剪,喊人救命的却是衣衫不整的白莲,大家都在一个村住着,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唯一能做这件事的,只有金梦媛。
她这样挥起剪刀,挫冬瓜受伤,她自己也需要负责。
村里不见金梦媛,说明她逃走了。
逃走了好。
一个一直深爱着王学道的姑娘,在即将离开家乡时,他去送送人家怎么了?
只不过,王巧英不敢在村口等着,她害怕爹会生气,只好先回家,等着消息。
看到王学道冒着雪出现,李宝兰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害怕你一冲动之下,跟着金梦媛一起走呢。”
王学道伸手抹了一下眼睛,他分不清嫂子这话是不是在开玩笑,他也没有心情去辨认。
叔嫂二人沉默着回到家,整整一夜过去,陈娇英竟然还没有走,她一直陪着王学琴。
两人只是小时候有交情,陈娇英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不错。
尚没进屋,李宝兰轻轻叹了口气:“学道,你哭过?”
自从哥哥去世,王学道一直在外面人面前维持着自己的坚强,可在嫂子面前,他没必要这样做。
于是,他轻轻点头,在嫂子面前承认自己的软弱并不丢人,至少他不认为这样是丢脸。
“她才18岁,从来没有出去过,突然间只有离开家乡,她能去哪里?天气也跟她作对,下这么大雪,还刮这么大风,得多冷?她又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宁折不弯,在外面肯定会吃太多苦。”
李宝兰点了下头,王学道说这些话,并不是在悲天悯人,而是他太心疼金梦媛。
“人各有命,她伤了挫冬瓜,不走能怎么办?你是不是拿钱给她了?”
王学道再次点头:“没直接告诉她,偷偷放她衣兜里了,要是直接告诉她,她肯定不要,出门太难了,她又走得那么急,没钱怎么能行!”
说完,好像怕嫂子生气,王学道赶紧又说:“你放心嫂,我后面会好好赚钱,不会白白浪费……”
李宝兰不等他说完就打断,嗔怪他:“闭嘴学道,你拿钱给金梦媛,嫂又不怪你,再说了,这怎么能叫白白浪费?梦媛没喜欢错人,我们家学道有情有义,嫂子只是问你一句,你没必要解释得这样清楚,嫂子理解你。”
王学道对李宝兰的感激之情不用过多表达,加上外面冷,他又在外面整整一夜,李宝兰有点心疼他,就指了指王学琴屋里:“学琴也担心了一夜,你去告诉她一声,我得去跟巧英说一下,她不回家不行,怕王运喜生气,她也是担心了一夜。”
王学道刚要进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李宝兰:“挫冬瓜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传来?”
李宝兰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转念一想,她当王学道是弟弟,有啥不好意思的?
当下,就把挫冬瓜的情况给说了一下。
赵红兵带人将挫冬瓜拉到卫生院,乡卫生院根本没办法治,这里的没法治是把他裤裆里那玩意儿给接回去,倒是可以止痛。
被止痛后,赵红兵这才想起来,挫冬瓜是拉了过来,他那玩意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村里狗多,万一被狗吃了可怎么了得?
于是,赵红兵派了两个跟来的小伙子,让他们赶紧回去寻找。
两个小伙子还不理解,人家卫生院的大夫都说了,接是接不回去了,还找那东西干啥?
赵红兵年长几岁,比他们要了解村里的规矩。
那东西能不能接回去,都得找回来。
接不回去,挫冬瓜以后也要放好,等他死后,得把那东西跟他埋一块儿,等于是落个全须人。
要不然,死了后怎么见已经过世的父母?父母生他的时候是个完整人,咋后面把身上东西给弄丢了?而且丢的还是男人最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一条,男人死后,如果一辈子没娶过媳妇,不能进村里祖坟。
这也非常容易解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父母生养一个儿子,他却没娶上媳妇,没能为家里留后,拿什么脸面去见父母和先人?所以不能进祖坟。
身体完整,娶过媳妇,才能进祖坟。
挫冬瓜是个光棍,再丢了身上某样东西,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不管挫冬瓜为人怎么样,赵红兵觉得既然是一个村的,就必须要帮他成为个完整人。
两个小伙子也是愣头青,他俩人冒雪回去,心里全是怨言。
只不过,两人的怨言倒不是赵红兵在大雪天给他们指派任务,而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挫冬瓜那玩意儿在什么地方,地方都不知道,又如何寻找?
边回去边商量,要不说他们两个是愣头青呢?这俩货竟然想到了去问白莲。
白莲在家里早已经醒来,边上有不少村里妇女在劝。
当然了,也有不少妇女在看热闹。
出了这种事,妇女们也都不是小姑娘了,男女间那种事,她们都门儿清,不用过脑子,她们也能猜出来,肯定是白莲和挫冬瓜在做那种事,结果被金梦媛发现,这才导致挫冬瓜那玩意儿被剪。
白莲也不用分辨,发现时,挫冬瓜光着身子,她衣衫不整喊救命,除了那种事,还能干什么?
仔细想想,金自斌活着时,那是多么无赖的一个人?死后这才多久?老婆竟然因为这种事闯祸。
可见,男人还是要活着,不管你多大本事,也不管你如何无赖,只要一死,老婆指不定会跟谁好呢。
再说了,白莲也当真是荤素不忌,连挫冬瓜那种货色也不拒绝,那片地是有多旱?
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行,嘴里不能说出来,脸上也不能带出来,相反,还一个劲劝白莲。
心口不一,不正是成年人的日常吗?
恰在这个时候,两个小伙子来了,俩人当着一屋子妇女,嬉皮笑脸问白莲。
“白莲婶子,挫冬瓜裤裆那玩意儿在什么地方?赵红兵让他们来找。”
一屋子妇女都使劲憋着笑,有人低头,全身不住颤抖。
这两个家伙,不是来找骂吗?
果然,白莲暴跳如雷,指着俩人就骂。
“在你娘嘴里,在你娘兜里,在你娘脸上!”
俩小伙子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狼狈逃出去,白莲又在家里痛苦叫喊。
“梦媛啊,你别吓娘了,你去了哪里?快点回来吧,这么大雪,我闺女啊,你这是去哪里了,你快点回来吧!”
王学道听得脸色很难看,他对白莲印象极为恶劣,如果不是你这个当娘的胡来,金梦媛怎么能闯出这么大祸?
导致她不得不离开家乡,自己还有脸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