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道捂着脸没言语,嫂子打他,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教训一下他,嫂子不反对,这种人,你不打他,他会觉得你怕他,可是你不能发起狠来失去理智。”
王学道频频点头,李宝兰这一巴掌打得有些狠了,这时候有点心疼,就把话说得软了些。
“他一个浑身上下不值钱的货,你能跟他一样?你是想干啥?淹死他,然后兑命?”
王学道还是点头,他是真知道错了,嫂子说得没错,他如果真淹死了挫冬瓜,那就得兑命,到那个时候再去后悔可就晚了。
赵红兵怕叔嫂二人顶牛顶出真火气,这时候一看,王学道对李宝兰是真尊敬,他也有心和稀泥,就挥着镰刀开口。
“宝兰,学道,咱们开始割芦苇吧。学道做得没错,就是太冲动了,挫冬瓜这种人,凭的就是个不值钱,为这种人生活不值当。”
大家点头,开始弯腰割芦苇,割了几下,王学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疑惑问李宝兰。
“嫂,学琴着急麻慌去乡里干啥?我这心里咋有些不安生呢?”
李宝兰低头割着芦苇,头也不抬。
事实上,她也感觉不对劲。
要说对王学琴了解,王学道这个当哥哥的远不如李宝兰,她毕竟也是个女的,对有些事情很敏感。
从在棉站上卖过棉花后,李宝兰就感觉王学琴有些不对劲。
到底是怎么不对劲,她却说不出来,总之,就是小姑娘好像有了心事,这样的心事又不想让别人知道。
除了动情,似乎也没别的解释。
不过,李宝兰不跟王学道说明,想着等王学琴回来,身边没人时,自己亲自问问她。
“你割你的芦苇就行了,她都是大姑娘了,自己去一下乡里怎么了?你还怕她乱花钱啊?”
王学道挠头笑,知道嫂子说的是玩笑话,他才不怕学琴花钱,那是他亲妹妹,父母不在了,哥哥去了,这世上就剩下他们兄妹两个和嫂子,赚来的钱,不就是让亲人花吗?
他是担心学琴有别的事。
听嫂子这样说,他也不再问。
成片的芦苇纷纷被割倒,割一阵后,赵红兵和王学道装车向蟒护坡拉,陈桃花和李宝兰割,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今天一天,就能把蟒河边的芦苇割个差不多。
王学琴早早就到了乡里,但她却十分茫然,站在街里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今天来乡里,想找胡志坤,因为她怀疑,昨天晚上,想要半夜闯进她屋里,却被金梦媛用剪刀捅伤的人是胡志坤。
王学琴跟别的男人没有交集,就是在棉站卖棉花时认识了胡志坤,说实话,她对胡志坤动了心。
其实这不能怪她,更不能说她是那种见一个喜欢一个的女孩子。
她自小就是个乖乖女,在大哥和二哥的疼爱下长大,懂事,也怕羞。
但少女怀春,是人之常情。
到了年龄,对于爱情,总是有渴望的。
胡志坤在棉站突然出现,并且刻意讨好她,她动心也属正常。
胡志坤敢直接到帽子岭找她,已经让她感觉吃惊了,心说这家伙胆子真大,同时心里也美美的。
因为这说明,胡志坤对她也有好感,他是那么想见自己,所以才会去帽子岭。
金梦媛深夜在她屋里睡觉,却突然闯进去一个男人,最开始时,她的确很生气,也很害怕。
后来仔细一想,她怀疑是胡志坤,心里的害怕变成了担心。
她无法想象,假如当时睡在屋里的不是金梦媛,而是她自己,当胡志坤半夜闯进去时,她该怎么做?
肯定不会拿剪刀捅。
胡志坤半夜去想干啥?
尽管是个乖乖女,毕竟在村里长大,王学琴对男女之事多少了解一些,明白胡志坤想干什么。
她会顺从吗?还是会拒绝?
她无法回答自己,只想尽快知道到底是不是胡志坤,然后警告他,以后夜里再不能去自己家,要被二哥和嫂子发现,她就没法活了。
但她不知道胡志坤家住在什么地方,事实上,来的时候很冲动,到乡里后,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就算知道胡志坤家住在什么地方,难道能直接去他家里?以什么身份去?让别人看到会怎么说?让胡志坤的邻居看见,会不会说闲话?
一个大姑娘,公然出入一个小伙子家,传到嫂子和二哥耳朵里,他们会怎么想自己?
思来想去,王学琴为自己的冲动感觉后悔,家里还割着芦苇,不如回去干活,也省得心烦。
转念一想,可以去乡卫生院看看,假如金梦媛捅伤的真是胡志坤,黑天半夜,他肯定不会去卫生院,要去也是白天。
这时候卫生院大概刚上班,正好能赶上。
想到这里,她又不回家了,大步向卫生院而去。
乡里街道是南北街,分为四个大队,以街区别,比如东街,西街,南街,北街,从帽子岭来乡里,是从南边过来,卫生院在北街,需要穿过乡里街道。
王学琴在乡里认识的人不多,加上有事,姑娘头也不抬,匆匆向前走。
“这不是王学琴吗?你干啥去?”
路边突然有人跟她打招呼,抬头一看,原来是个叫陈娇英的女孩子。
陈娇英姨嫁到了一个叫郑固的村子,王学琴姥姥家就是郑固村的,小时候在姥姥家住,陈娇英姨家跟她姥姥家对门,两个姑娘都是走亲戚,经常在一起玩。
陈娇英显得非常兴奋,跑过来拉住王学琴,开心得来回跳。
“学琴你来乡里干啥?”
这姑娘真是开朗,边说话,不由分说拖着王学琴去她家。
王学琴有心拒绝,可是陈娇英太热情了,而且她家就是附近,还是把王学琴拖到了她家里。
人家家里正在吃饭,父母在饭桌上,见她拉进来一个陌生姑娘,都有些惊诧。
“王学琴,小时候在姨家住时,我俩玩得可好了。”
陈娇英母亲邀请王学琴一起吃饭,王学琴当然不肯,她饿也不会在人家家里吃,笑着婉言拒绝。
她父亲匆匆吃完,起身向外走。
“合奎你干啥去?”
听娇英娘发问,娇英爹一脸阴沉说道:“志坤昨天晚上跟人打架,伤了胳膊,这时候估计在卫生院,我去卫生院看看。你这个娘家侄子,天天找事。”
他说完匆匆出门,陈娇英根本不在意,娇英娘轻轻叹了口气。
王学琴听得脸色大变,他们嘴里的志坤是胡志坤吗?还说昨晚跟人打架伤了胳膊,多半就是他,他竟然是陈娇英舅舅家的孩子?天下的事真是无巧不成书。
王学琴坐立难安,迫切想到卫生院去看看。
恰好,娇英娘发话:“娇英,你也去卫生院看看你志坤哥吧,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陈娇英脸色阴沉下来,她不愿意去。
“他天天正事不干,跟人打架,伤了活该!我不去!”
当娘的又劝了几句,陈娇英这才不情不愿答应,拉着王学琴一起出门,奔卫生院而去。
王学琴心中忐忑,看着身边的陈娇英,心里一直觉得这件事太巧。
还有更巧的事她并不知道,陈娇英的爹,陈合奎,前两天跟金梦媛的娘白莲在机井屋里做那种事,被金梦媛和王学道抓了个正着,金梦媛差点用剪刀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