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只有极其微弱的月光,司妘背对着月关,夜色笼罩着她的脸。
没人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那两片薄唇微微动了下,“我听着。”
左右,司碧迟会做的事,都不会是好事。
“司妘,你听好了。”
司碧迟又走近了几步,笑嘻嘻地说道:“一个月之内,我一定会杀死你身边一个重要的人,没有失手的可能。”
她笑嘻嘻的模样,仿佛在说着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一样。
司妘的眸子陡然又沉了沉。
她不会开口问司碧迟那个人是谁,因为,司碧迟绝不会告诉她。
“司妘呀司妘,你不可能一直都是赢的,这次,只能是我赢了你。”
司碧迟说着,发出一阵得意洋洋的笑声。
擦着司妘的肩膀走过,无比嚣张。
司妘站在树林的黑暗里,抬眸,将月光的清冷装进眸中。
她知道复仇之路会很难,但她,从来没怕过。
遇弱则弱,遇强则强。
遇见司碧迟,虽难必诛!
从树林里走出。
司妘看见司碧迟挽着祁承天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的,那模样,像极了一对恩爱夫妻。
“司妘,你可还好?”
低沉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对上祁玄胤藏着关切漆黑的眸子。
点了点头,“我还好,我已经弄明白了安王是怎么回事,司碧迟给安王下了子母情蛊,对安王来说,司碧迟就是他现在最爱的女人,而且,在子母情蛊解开之前,我们拿司碧迟毫无办法。”
她没有解释子母情蛊是什么,她知道,以祁玄胤的博学多识,他必定知道子母情蛊。
“子母情蛊,乃是西辽国巫族之人会制的情蛊,但,能成功制出此蛊的人不过三个,一是巫族族长,二是巫族的灵女,也是族长之女巫绫,三是已经销声匿迹十余年的巫族前族长。”
祁玄胤解释着。
又在这个基础上分析道:“那个女人能拿到此蛊,就说明襄王与西辽国巫族之人勾结,巫族之人必然不会配合解蛊,因此,本王会派人去寻找巫族前族长,这也是解蛊唯一的办法。”
司妘认真地听着。
事情到了这里,她也有了眉目。
前世为何司碧迟能够让人剿灭胤王府,一是因为襄王,二是与襄王勾结的西辽国巫族之人。
“襄王勾结西辽国巫族之人,恐怕是有异心,他想谋反。”
这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所以在前世,司碧迟才要利用她毁掉祁玄胤!
因为只有祁玄胤倒下,襄王祁承泽才能一手遮天!从而成功谋反!
祁玄胤看着她,如同黑宝石似的眸子暗了暗,继而如同明火般炽热明亮。
他没说话,静静地等着司妘的分析。
司妘来回踱步,继续说着:“虽然现在已经知道襄王有谋反之心,也知道襄王与何人勾结,但襄王始终处于暗处,我们若想把襄王连根拔起,就得掌握襄王与西辽国巫族之人勾结的证据,以及襄王意图谋反的证据。”
“不错。”
祁玄胤再次点头。
司妘仍旧说着:“目前子母情蛊一事已成定局,安王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目前是最重要的恩平县的二十多万平民百姓,赈灾一事是重中之重,不能耽误,所以,先解决燃眉之急,再将司碧迟襄王等人连根拔起!”
司碧迟说过,会借赈灾一行积累人心民望,从而一举翻身。
所以,她很肯定,在赈灾期间,祁承天绝对安全。
办事,必要分清轻重缓急,再循次渐进。
看着她分析得有条有理,祁玄胤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赏识的笑容。
不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说得不错。”
得到他的肯定,司妘开心一笑。
她曾经说过,一定会努力与祁玄胤并肩齐行,而不是攀附着祁玄胤往上爬。
所以,总有一天,她会用行动证明自己。—
恩平县三十里外。
司妘一行人的马车飞快行驶着。
她和祁玄胤要赶去驻扎点与大部队集合。
祁玄胤并未从宫里调兵过来,而是从距离恩平县一百三十公里的军营里调兵。
那样可以减少许多精力。
这也是为何她和祁玄胤一行人单独前来并未带着军队的原因。
司妘撩开窗帘,看向了外面。
只一眼,就感觉到了蝗灾的可怕。
几乎所有的植物叶子都被蝗虫吃了个干干净净,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仰天长号。
用“寸草不生”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
越是靠近恩平县,路上的行人也就越多。
这些人,有的坐着马车,有的徒步而行,无一例外都是带着大包小包的行囊。
只两天时间,恩平县就成了人间炼狱。
司妘拧着眉,奇了怪了,明明祁玄胤早已经给恩平县的县令打了招呼。
一旦发生蝗灾,县衙会第一时间开仓放粮,确保平民百姓的温饱。
但怎么还有那么多人逃离恩平县?
“玄胤,我想下去看看。”
“好。”祁玄胤应声。
马车停稳后。
司妘跳了下去,随机拦住一个正要经过她身旁穿着朴素,约摸三十左右男人。
客气地问道:“这位大哥,能问一下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吗?”
“还能去哪里?逃命呗!这里发生了蝗灾,大伙儿辛辛苦苦种的粮食都被吃光了!没东西吃了!再不走,难道等着活活饿死吗?”
“怎么会没东西吃呢?县衙没有开仓放粮吗?”
一说到这里,那个男人顿时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县衙放的那点粮够谁吃饭啊?我一家五口人,就给我一口人的粮,怎么吃?这不得饿死人吗?还是早些出去寻生路吧!”
说着,男人又打量了一下司妘,好心地劝道:“姑娘,我看你是打算去县里的吧?我告诉你,这不兴去啊!去了还得逃,趁现在还没去到,赶紧回去吧!我要继续赶路了,走了!”
司妘看着男人微微弯着背,左手牵着一个孩童,右手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背上还用麻绳绑着许多东西,仿佛他背的是沉重的生活,而这样的沉重,已经压垮了他的背。
顿时心里一阵酸涩。
她又拦下了几个人,一一问过。
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是因为县令放的粮不够,根本吃不饱饭,所以才迫不得已离开恩平县。
“看来,有人不作为。”
祁玄胤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
抿着唇望着艰难前行的人们,眸光深邃。
司妘回过头,一脸严肃。
“没想到刚来就遇上了问题,得尽快处理才行,不然会有更多人背井离乡。”
祁玄胤沉声道:“先与大部队集合,之后再会一会那个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