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慧住持想了想,缓缓道:“当时,你的母亲和江氏结伴而来,两人为的皆是求子,祈福之后,便住了一宿,翌日两人回去前,又见这相思子好看,便摘了些,当时贫僧还提醒她们,相思子有毒,不可误食,之后她们回去了,倒没有特别的事。”
司妘认真地听着,这么说来,江氏当时就已经知道了相思子有毒!
她几乎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斯人已逝,还请施主莫要伤悲。”空慧大师安慰了一句,便离开了。
司妘望着眼前的相思子,一个想法涌上心头,便多取了些相思子放进口袋里。
她要验证母亲到底是不是中毒身亡!
“司妘。”
祁玄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微微拧着眉头,走进来之时,先是看了一眼里面摆放着的灵位,而后来到她面前,道:“本王有事告诉你。”
司妘点点头,他的脸色严肃,要说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灵位,便同祁玄胤走了出去。
一直到外面,祁玄胤才道:“雇八步毒蛇杀你之人,焚天已经调查清楚了,是襄王,祁承泽。”
“襄王?”司妘不解,“可我与襄王之间并不相识,也无过节,他为何要雇人杀我?而且,襄王又如何得知我会来安平寺……”
万万没想到,让人杀她的竟是襄王,怪不得有那样的大手笔!怪不得轻而易举就拿得出四万两银子!
“另外……”祁玄胤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了,“据焚天调查,司碧迟近来与襄王走得很近,两人时常私下碰面。”
这个调查结果,他虽然惊讶,却不意外。
在这世上,太多的人为了利益,是会不惜对亲人下手的。
他担心的是,司妘知道这个结果,会不好受。
然而,司妘只是挑了下眉头,除了惊讶愤怒以外,并无其他。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近日里司碧迟都不来纠缠她,也不会隔三差五地来她面前膈应她。
原来是忙着勾结襄王,好取了她的性命。
这样一来,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安平寺上香,司碧迟是清楚的,所以是司碧迟将此事告知襄王,之后,襄王买凶杀人。
“司妘,你如今很危险。”
祁玄胤道,黑眸笼着一层浓浓的担忧。
事情的发展远超他的预料,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襄王竟会对司妘下手。
若不是他本就存着私心,想借巧遇之名陪她到安平寺上香,后果不堪设想。
司妘捏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果然,重生之后,司碧迟也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前世想杀她的人,今世还是想要杀了她,并且杀她的心更加急切。
祁玄胤默默地从她手上收回目光,道:“若是需要本王,开口便是。”
她若开口,他必定名言正顺地护她。
她若不开口,他便暗中护着她。
司妘点了点头,握着的拳头松了些许。
看来,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容不得她一步一步来,动作必须要快!
当天下午。
司妘就接到了烟雨,两人一同乘坐祁玄胤为她们准备的马车回去。
马车上,司妘将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得烟雨满脸愤怒。
“真没想到这二夫人和二小姐都是那么狠毒的人!害死了夫人,还想要害死我们!”
“烟雨,愤怒没有用,现下,我们得尽快行动,不能让江氏和司碧迟过得那么舒服!”
“好,一切听小姐的!”
司妘当即让车夫掉了头,一路直往她买下的一处私人住宅。
老余的老母亲杨婆婆,就住在这里。
为了照顾杨婆婆,她还特意雇了个管家和几个仆人。
下了马车,烟雨忧心忡忡。
“杨婆婆记性不好,账本的事我都问了几次了,就是不记得放哪。”
司妘拎着路上买来的小葱猪肉馅的馄饨,边走边说道:“这种事情急不了,只能等杨婆婆想起来了。”
进了门,就看到头发花白的杨婆婆独自一人坐在厅里。
明明灯火通明,杨婆婆佝偻着身影,却显得异常的冷清孤单。
这杨婆婆也是上了年纪了。
司妘微微叹了口气,她到现在都没敢告诉杨婆婆老余已经被杀了,就怕杨婆婆受不住。
她走了过去,杨婆婆缓缓抬起昏黄老花的眸子,看了一眼她,并不认得她。
倒是对一旁的烟雨挺熟悉,满是褶子的嘴唇动了动,问道:“烟雨啊,这人……是谁啊?”
烟雨亲切地解释道:“杨婆婆,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大小姐。”
“哦……哦……”
杨婆婆缓慢地点着头,应了几声,打量了一遍司妘,便要站起来迎接她,“大小姐,你怎么亲自来了?可是我那儿子在府上当差做错了什么?”
“杨婆婆,坐下说,坐下说。”司妘赶紧搀扶着杨婆婆坐下。
看着杨婆婆满头的白发,又想起老余被带走那晚祈求的眼神,她终究是不忍心告知老余的死。
便说了个善意的谎言,“老余近来特别忙,没空来看您,我想着左右是要路过这边,便替他来看看你,老余特意交代了,让我带着馄饨给你,是小葱猪肉馅的。”
杨婆婆听到这里,昏黄老花的眼睛里有了亮光,连连点头,脸上现出一抹喜悦。
仍旧是缓慢地点着头,“哦……哦……馄饨……小葱猪肉馅的……我儿最喜欢我包的馄饨了,他不爱吃别的馅,就爱吃这小葱猪肉馅的……”
这一番话,听得司妘心里一酸,很不是滋味。
这就是母亲的爱,永远记得自己孩子爱吃什么,心里永远都牵挂着孩子。
只是,老余已经不在了。
“杨婆婆,您还没吃晚饭吧?我把馄饨煮了给您吃吧?”司妘问着。
杨婆婆连连点了点头。
司妘要去厨房煮馄饨,杨婆婆也在后面蹒跚着步伐,慢慢地跟着去。
水一烧开,厨房里便弥漫着腾腾而上的水蒸气,模糊一片。
司妘动作熟练地往锅里倒上油,放上盐,下了馄饨。
以前在将军府被下人欺压的时候,她就没少自己到厨房里下厨,煮馄饨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杨婆婆倚在门框里,昏黄老花的眸子透过腾腾蒸汽,望着司妘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许久……
一阵沉默后。
杨婆婆突然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我前几夜,做了个梦,梦见我儿站在井口里,挥着手,一声一声地喊着娘……他说,娘,以后儿子没法尽孝了……他、他这是,在跟我道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