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丫头,真九块九就卖?”有人动了心思。
“真的,最好是现在就过来签手续,有律师在,一并办了,省的到时候扯皮,大家都放心,九块九,这张协议上写明分给我的东西,全部打包卖。”
齐放攥着一式两份,分到她手里的协议,晃了晃,随后又把协议整齐叠好,装了钱的信封交给吕律师,“您清点清点,做个见证,可别我回头,九千多变直接变九百。”
这事儿搁别人家不太可能,但她家这样“一枝独秀”的奇葩家庭,能做出来不奇怪。
张金秀破口大骂,蓝桉也收到了手机消息,她找了侦探去查齐立业的情况,此刻终于得了回复。
“你儿子是不是在xx学院上学的?”蓝桉翻了翻,“哦,学的是……市场营销,实习的单位是……”
“好巧,是我朋友家里的子公司。”
蓝桉耸耸肩,“我觉得我朋友三观还挺正的,实习可以,应该不会留特奇葩的人在公司。”
一家三口,齐齐哑火。
资本很可恶,但处在资本的位置又的的确确可以在某个程度不讲道理。
齐放轻叹一声,没多说什么,家庭如此,她也是唏嘘的。
但凡彼此留有一些余地,谁又想走到势同水火这一步,可世事就是如此。
很快就有头铁的老乡出来,九块九的现金都准备好了,在签协议之前,齐放再三确认,他是可以惹得起她父母一家人的。
在普遍重男轻女的地方都是这样,谁家儿子多,谁就有话语权,不会被欺负。
站在女儿的角度,齐放可以控诉父母对她的薄待,但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理解的同时又会可悲。
这家人有五个儿子,自然就能在村里横着走,比起齐放家只有一根独苗要横气很多,几乎是白给的田地房产,是个人都得心动。
“要我说,你家也是自作孽。”买地的大爷冷嗤一声,“俺家虽说生了五个男娃,也有女娃娃,要像你家这个这么会读书,砸锅卖铁都供她读。”
不是每户人家都能生出一个会读书的脑子,能抓到一个,无论男女都供,供出来还能帮扶一下混不好的兄弟,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哪个人没受过姐妹的帮扶,家里有人有出息,能帮衬,半夜躺被窝里睡觉都该偷着乐。
齐放和蓝桉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要说这大爷特好吧,也谈不上,毕竟他家闺女也是十来岁就许了人家一起出去打工了,要说他不好呢……这话阴阳的齐放家三口人面色铁青,也挺爽。
从齐家村出来,和律师保镖们分开,齐放才重重松了口气,“还好跑了,我刚差点就觉得齐二伯人好了。”这太离谱了。
直到上了车,蓝桉才开口:“我现在算是能理解你说的那句,庆幸他们十年如一日没变过的深切含义了。”
幸好他们一如既往的坏,才能让齐放彻底狠下心肠。
“没关系,以后每年定期打钱,好日子都是我的。”齐放伸了个懒腰,心情放松,“不过齐立业真在你朋友家子公司实习?”
“哪儿能,”蓝桉笑笑,“没发现我今儿穿得特贵气吗,一看就知道是富婆,专门来唬他的。”
她不说,齐放还真没察觉,此刻看着蓝桉穿着的贵妇标配豹纹外套,还有那有点儿掉漆的小香标,“假的?”
“哎,正解,来前我猜会有这么一出,”蓝桉火速把外套脱下来扔到后座上,“我摇人的时候让他们去给我买的,主打就是一个看着贵。”
季城也不是特别发达,没什么卖高奢的地方,保镖干脆就去大隘门批发市场给整了这么一出行头,结果就是拿来的新衣服标一摸就掉漆。
也就是蓝桉端得气势足才没被人发现。
“还真是你能想出来的操作。”齐放靠着车背,“车呢,也租的?”
“可不?五百一天呢,要跟我A不?”
“这回不了,你请,回靳城你想约,我请,想要怎样都可以。”
“哟呵,我们小七还壕横起来了。”
车子发动,行驶在乡村的小路上,两侧都是田地,种了各式各样的蔬菜,齐放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道:“齐放就齐放,做什么叫小七。”
就突然。
海王就是讨厌,总整这些花花肠子!
“忽然觉得你挺可爱,想这么叫,叫小放会让我想起那首歌,”蓝桉轻声唱着,“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齐放:……
“你人没了我跟你说!不过说真的,你就没有觉得我……”她默了几许,“不会嫌弃吗?”
“怎么会?”蓝桉失笑,“过去的事又不是你的错,谁也不能选择出生,但你很勇敢地走出来了,我庆幸你是个勇敢的姑娘,当然,也庆幸小野王被外派了,中间环节,错失哪一个都不会有现在的齐放。”
“说起来,小野王这份善良的性子,我还是第一次见,羡慕不来,”蓝桉发出一声长叹,“我所在的圈子,看似繁华,也很累。”
“资本家为了如何赚更多的钱而累吗?”
“你还真的是,”蓝桉偏头睨了齐放一眼,“是啦是啦,我们就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样才能从你们这些打工人身上压榨更多剩余价值。”
“厚脸皮。”齐放别过头去,压下了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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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海棠一袭黑裙去送了六姑最后一程。
一行人租了船,在长林江面上漫无目的地飘着,江海棠看着茫茫江面,心情出奇的平宁。
堂哥堂姐在船头,似乎是在对着母亲说着告别的话语。
骨灰迎风散去。
火化后的骨灰并不会如电视里放的那样,面粉一般,从火化炉里推出来时还是大大小小不规则的块状。
亲属可以选择研磨机研磨成粉又或者用工具敲碎。
他们选择了后者。
“六姑姑,你教给我的东西我会好好琢磨的,我也会天天都开心的。”江海棠轻声对着江面吹来的风开口。
抬头望见一行飞鸟逐渐远去。
温久盈的手盖在了江海棠的手背上,心中无声许诺:我也会照顾好棠棠的,请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