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过去,以前的卧室依旧干净整洁,“我之前就睡在这,有时候作业太多,齐放就在这跟我一起住。”
高中课业无论在哪里都是繁重的,那时江海棠有不少江海藤给她寄过来的卷子,知道还有个齐放后,每次寄都会寄双份过来,有一些江海棠只是看看,并不会做,而齐放每张卷子都会刷完,有了这些东西,江海棠也不是每次考试都拿第一,一不小心齐放就在她前头了。
阶级固化后,寒门越来越难出贵子,因为寒门出生的孩子除了教育资源跟不上,还有很大一部分更为现实的原因。
他们需要考虑生计,农忙时要下地帮忙,回家还要承担家务,贫穷的家庭里少有只生一个孩子的情况,多子女家庭,年长些的还要当父当母,照顾弟妹。
齐放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她承担了家中过九成的家务,放学回家要煮一大家子的饭,饭后还要刷锅洗碗收拾家里,喂猪喂鸡背柴火,全是她一个人来做。
也只有在江海棠这里,她能躲一会儿清静,父母要是找上门,她会把当天赚到的工钱,匀出一部分给张金秀,说是店里忙,她回不去。
看在钱的份上,张金秀偶尔也会放她片刻喘息时间。
“这些是六姑带我去季城的照相馆照的,”江海棠拿出一本相册,相册上的照片不是很多,只有半本,“她说每年都要拍一些,留作纪念,爸爸妈妈没见过我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的样子,他们也一定会想知道。”
照片上的江海棠画着有些土气的妆容,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服,有时候就扎个单马尾,有时候则是会盘个发髻,面上还挂着十几岁少女的稚气。
温久盈一张一张的看着,那些错过江海棠的时间似乎一下就被填补上了,从女孩十三岁开始,她每一年的变化,身量长高了多少。
“我是二十岁去了桦县才长高的,照片这时候才一米六出头呢,哎,这辈子一米七不知道还有没有戏。”江海棠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旁边还站了一只齐放。
“那天六姑带我去拍照,我就把齐放也扯上了,我们有一组合照的。”
“这些,我们可以带回去吗?”温久盈认真看完一圈,合上相册,把相册宝贝一般的捧在怀里,“我买相框装裱起来。”
“带回去是可以,但是不要装裱嘛。”江海棠看着年少时傻愣愣的自己,怪不好意思的,“有胶卷,应该还能再冲洗的,你私藏一份好不好?”
温久盈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说服自己让步。
“我都是你的了,照片就不要摆出来了嘛,你看我本人不比看照片好么……求求你啦,阿盈。”江海棠扯着老干部的袖子,软声软气。
“或者,你想拍吗,回靳城我们去约一个,拍个二人组,那些洗出来你再摆?”
老干部摇头,“我上镜不好看。”
她一遇见镜头就会很僵硬,多年主播经验锻炼下来,也只能学会在露手的前提下,稳定游戏水平。
除了相册,还有江海棠之前看过的除了医书以外的杂书,她的生活也会有极其小女生的那一面,会看极其甜蜜恋爱向的,封面还是古早的动漫人物,书面字体流光溢彩,画风中二复古。
“这个碟,我自己偷偷去季城租的,当时觉得这个剧超好看,”江海棠从衣柜里搬出一盒光碟,上面写了《我和僵尸有个约会III》。
“现在想想,我可能一直都是弯的,因为我好磕况天涯和马小玲,那时候也不懂什么磕cp,但就是喜欢她俩待一起,每天都盼着让况天佑闪一边去,虽然在剧里况天涯是从二十年后穿越回来的……马小玲的女儿……”
现在想想这个关系她竟然还能磕,委实是有点离谱。
为了能反复看这对的场景,她还趁着周末,独自坐小巴车去季城,找了租光碟的小店,付了五十块的押金,租了后半部的光碟回来。
“结果后来我去还碟,那家店倒闭了,气死我了,五十块我都没地方要回来。”
成长过程中没人会限制江海棠的想法,通常都会鼓励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导致江海棠的人生容错率异常高,时不时就会蹦跶出天马行空的想法,想到就去做,为此做出来的糗事也特多。
例如跟着爷爷奶奶们看电视,觉得武侠片里主角在野地里烤鸡的行为好酷,默默找了个废弃的地方想生火,还邀请了几个玩的好的同学。
其中有个学渣同学见他们划火柴半天生不起火,脑子一转,默默跑回家搬了一堆卷子当火引子。
江海棠当时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做完的没用的卷子,几个人生了一个好大的篝火,还从小卖部买了辣条,豆腐牛肉什么的过来烤。
烤鸡也是买好的现成的,还去路边挖了点土豆红薯,往火堆里一丢。
生气的浓烟一下就引起了一堆大人的关注。
等到人来的时候,几个熊孩子被熏得灰头土脸,东西全糊了,地瓜和土豆则是时间不够,只熟了最外面那层,里面全是生的。
“不过外面那层熟的也好好吃哦,阿盈。”江海棠至今能回忆起来半生不熟的烤地瓜的味道,又硬又涩却又带着几分甜。
最后六姑姑出来,领着江海棠和几个孩子去被薅了的地那边,找到了主人,赔了钱。
那户人家倒是并不介意,起初还不愿意收这个钱,是六姑坚持,他才把钱收下。
回家后,六姑姑给了江海棠一个手板。
小侄女闯别的什么祸她都能接受,唯独不能去霍霍农民的粮食,这里的人家可能下半年就指着这些粮食卖钱过活。
“其实道理我那时候都知道的,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可是……就是突然好想试一下,内心有个小恶魔在不停地怂恿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我也很坏的,阿盈。”
“不止如此,周一上课的时候,那个出卷子的同学龇牙咧嘴地过来上课,我才知道,他为了不做作业,把周末的卷子还有周考的试卷都拿过来烧了,回家被他爸拿着皮带狠抽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