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北国收回以后,苏景皓便在那边设立了驻军和都护府,细细筛选甄别了一批官员,整顿了朝野。
其他的一切都维持了北国原先的习惯。
却未曾想到,如同景朝御史张蒙一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同样是被罢免的官员之子。掀起了叛乱谋逆的风波。
只是这一次,更为严峻的是,叛乱的人数众多,分工明确,各有人脉,根基深厚。
迅速便在北国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战事。
不过五日时间,叛军已经占了小半数城池。
林默攥着战报捏在手里,神色严峻,满面肃寒。
“五日时间,占了小半数城池。这战报在路上耽搁两日,如今只怕半数已经落入叛军手中了。”
苏景皓眸光凛冽,扬眉对外唤道。
“上五国地图。”
元初应声而去。不过片刻,一张巨大详尽的五国地图便铺陈在了御书房的白玉地面之上。
林默负手蹙眉细细看去。
“据战报中所述,目前城池已经丢失的是这些,”
苏景皓修长的手指居高临下遥遥一点。
“福中,义西,辽庆,应平,落阳关……”
“根据这些已经失守的城池排布来推断,叛军应是自东向西行军。”林默肃然道。
苏景皓抬头看着林默,电光火石之间,二人的思绪在半空中无声的碰撞,凝聚到一处,眸光同时一紧,眼神冷然如冰凌——
“大栾国!”
林默与苏景皓同时脱口而出。
大栾国地处北国的西侧,与北国接壤的城池有五个,国境线很长。
叛军自东向西行军,如果直接绕道大栾国,从接壤的边境直接包抄过来,那么半个北国将直接落入叛军的手中。
更严峻的是,会将大栾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如今景朝的酒楼刚好要过去开分号,暗卫营也在紧锣密鼓筹备中。文樱身怀六甲,本就国事繁重不堪重负。墨瑾又面对朝廷巨大压力。
林默越想越不安。剑眉一掠,对苏景皓沉声道:“我得去一趟大栾国。”
苏景皓立刻道:“我也同去。”
“你不能去。”林默立刻否决,“北国是咱们景朝的国土,战事吃紧,你肯定不能离朝。大将军刘勇势必要带兵出征,你要坐镇朝野,指挥战局。”
“可那叛军是在往西边,往大栾国而去!你一个人去,我怎能放心!”苏景皓疾言厉色,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
林默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眉间,微凉的指节在他眉间轻按下去,声音温和:“你难不成想把我一直养在后宫?”
苏景皓一愣。
“你别忘了,我还有一身功夫。凌漠留给我的这一身功夫,我不能糟蹋了。沙场我虽不熟,但识人用人我还是懂的。你若是不放心,便安排两个人跟着我一起走。”
是了。
眼前的人,是异时空那个桀骜的灵魂,也是曾经的暗卫统领。
苏景皓时常在想,林默的灵魂与凌漠的身体融合之后,那存在在暗卫骨血里面的血性,狂傲,似乎也融入了林默的骨血。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那一双隐匿在真知灼见,治国大材背后的无形的雄鹰翅膀,几乎要被苏景皓忽略。
他不该是困住林默的那一个枷锁。不该是他的束缚。
大栾国,那是他的责任。
苏景皓长叹一声,伸手将林默拥入了怀里,下颌埋在他的肩窝,温热的鼻息喷洒而上。
“你去吧。”
“让凌海和桐卓跟着你。凌海善暗器,桐卓善隐匿,眼神也好。”
“那你身边就没人了。”林默哑着嗓子道。
“不是还有眼卫好几人吗,放心吧,我不出宫,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你,沙场刀剑无眼……”
苏景皓放开捆缚着林默的胳膊,深吸一口气,走到御案之上亲自研墨润笔,抽了纸笺出来铺展平开,眸光温润看着林默。
“给文樱去封信吧,今晚便加急送过去。”
——
大栾国,皇宫内。
御书房彻夜燃着高烛。宽大的桌案上平摊着两幅地图。北国的,和大栾国的。
朱红御笔,密密匝匝圈了城池出来,蝇头小楷批注其上,秀婉又不失笔力。
已是亥时。
文樱单手扶着后腰,右手执笔,刚好写完一份条陈。
烛火微晃,衬得这夜色有些微凉。文樱的一对柳黛眉紧蹙。
腹中传来不小的动静。窝在高高挺起的腹中的小太子已然九个月。眼看便要临盆。近日里尤其闹腾,白天黑夜都要拳打脚踢。
文樱身形微晃,一手扶住桌案,稳了片刻,放下朱批的御笔,缓缓抚了抚高耸圆润的腹部,心头涌上一层紧迫的担忧。
北国叛乱,来势汹汹俨然是冲着大栾国边境来的。
大栾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应对这种山野叛军,原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这个北国如今属于景朝的国土。
与大栾国乃姻亲之国。
一旦涉及两国邦交,就极为敏感,轻重不得。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人口实,毁了林默和苏景皓的苦心。
边境要守。叛军却不能严打。
孩子不听话,得留给父母来打。再好的姻亲,也不适合动手。
这中间的分寸,就极为让她头疼。
文樱已经站了许久,腰酸到不行。长时间的精神紧张让她觉得无比费劲,太阳穴突突的跳跃着牵扯着疼。
她闭了闭眼,纤纤玉指刚抬起来,却忽然有一双手,带着熟悉的温度覆在了她的额头。
“夜里烛火暗,仔细伤了眼睛。”
墨瑾的声音温温柔柔响起,带着涩然的心疼,温热的指尖从文樱的额头移到脑侧,带着点力度,在她的太阳穴缓缓揉按。
文樱极为舒服的闭上了眼,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
“林默在就好了,他聪明,处事也有分寸。”
墨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只手从她的太阳穴挪开,从身后取出一份加急密信过来。
“本不想给你看的,你累了一天了。”
书封上盖着景朝的国印。文樱欣喜的接过来:“是不是林默要来?”
“我没拆,你看一下。”
书封未拆,金漆封印犹在。墨瑾从不插手国务。文樱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拆开了密信,细细看去。
随即眉梢带着轻松的笑意看向墨瑾:“果然是林默要来!看这信的日期,应该明日就能到了!我们一起去接他。”
墨瑾的手重新放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揉按,声音温和:“我带人去接他,你身子重,就不要来回奔波了。”
“也好,我在宫里等他。”文樱笑道。
“回寝宫吧,太晚了,烛火都暗了,伤眼睛。剩下的事等林默来了一起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