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日,到现在。
系统昨天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一切自有安排。
从昨日到现在,系统虽然没出现,但一直伴随着梵音之声。
林默的心头忽然仿佛亮起了一道灼目的闪电,所有的疑虑一瞬间被照亮。
他立刻咬着牙站起身来,吹起一声口哨。不过片刻,池笛便从黑暗之处掠身而来,轻巧落在他的身侧。
“没找到皇上。”池笛沉着声音,万分沮丧。
林默眉宇一扬,语速飞快:“你知道几个暗卫的执夜之处吗?”
池笛道:“知道,我都去过。”
“好,给你一柱香时间,把他们都召过来。在这里等我。”林默道。
“是。”池笛一声应下,身形一掠,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林默在脑海里迅速把整个皇城的地图过了一遍。
梵音。
只有寺庙,才会有梵音。
整个皇城,一共有十六处寺庙,一炷香时间,足下快些,应该能够走遍。
林默转身足下飞掠,带着深沉的内力疾奔而去。
——
子时。
苏景皓浑身的疼痛突袭而至,熟悉又紧迫。他面色一白,额头瞬间滚出一层细汗,藏在深沉的夜色中并不明显。
但突然急促的呼吸声,却让杨天瑜敏感的感受到了。
“阿皓,你怎么了?”杨天瑜靠近他,仔细看他的神色。
苏景皓没有说话,深邃的眸子半阖,努力忍痛。
“御医。”杨天瑜对外唤道。
立刻便有人弓着身子前来,捏了苏景皓的手腕仔细查探。
“回陛下,公子脉象并无异样,许是疲累导致的疼痛。”御医恭敬答话。
杨天瑜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阿皓,你累了是不是。折腾了一夜,定是累了。”杨天瑜看了看外面,“你的小情郎已经收兵了,我们也该走了。阿皓,我带你回宫。我已经为你准备了十五年,我带你回去看看。”
苏景皓凉凉看着他:“你当景朝三十万大军吃素的?囚禁国君,你北国能有多少兵马,经得住景朝的铁蹄?”
杨天瑜轻笑一声,娇柔的嗓音破开清冷的空气,听得人齿寒:“阿皓,我们何必要兵戎相见呢,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罢了。”
毫无血色的脸凑近苏景皓,冰凉的鼻息扑在他的发梢:“阿皓,你若舍不得兵民遭受战乱,不如,我嫁给你好不好?
阿皓,我可以带着整个北国嫁给你。北国原本便是景朝的国土,我嫁给你,两国合一,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你景朝也能兵不血刃开疆扩土,岂不是两全其美。”
苏景皓眼皮都未抬一下,忍过一波疼痛的席卷,咬牙从齿缝间吐出三个字:“我嫌脏。”
杨天瑜眼神微微一动,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冽下来,荒废的破庙遍地乱石呼啸,片刻之后却又安静下来。
杨天瑜抬头看看天空,声音柔软:“没关系的,我早知道你不会愿意,所以才以墨发交换了来景朝的机会。不愿意也没事,跟我走就行了。”
他低下脖颈看了一眼苏景皓,声音寒凉:“阿皓,我们该出发了,穴道我不解了,辛苦你一路了,到了北国,我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丑时的打更声正好敲响。苏景皓浑身的痛瞬间消失,整个身体一轻,忽然发现指尖可以动了。
他缓了缓声音对杨天瑜道:“你过来,离我近一些。”
杨天瑜欣喜的靠近了他:“阿皓,你愿意看我了吗?”
苏景皓试了试,只有一个指节能动。他悄悄的勾住杨天瑜的一根白发,指尖微微一带,悄然卷起,藏在身后的石缝之间。
“你太冷了,还是离我远些吧。”苏景皓冷冷道。
杨天瑜笑了出来:“北国常年冰封,冰雪覆盖,我们都是这样的。以后——你也会是这样的,阿皓。”
苏景皓还没来得及说话,颈后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
这是最后一处寺庙了。
林默站在一处荒僻的破庙前抬手推门。
却发现门怎么都推不开。明明是一处荒庙。
他心头直跳,直觉这个庙有问题。
林默退后几步,找了一棵高树,足尖轻点飞掠上去,往庙里看去,什么都看不到。
林默从树梢一跃上了围墙,轻巧落在庙内,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了火光,一寸一寸仔细查看。
终于在一处石缝之间,发现一缕白发。
绵长的,莹润的白发。看上去不像是老人的银发。
他心头突然掠过一阵电闪,脑海里有什么记忆倏地爬了上来又瞬间消失无踪。
他闭上眼仔细从纷纷扬扬的思绪里寻找那一点点蛛丝马迹,一点一点回溯过去。
白发——
是瑜帝!
虽然只有远远一观,他却记得,苏景皓提过的杨天瑜,是一头白发。
林默片刻都没有耽误,足下轻点,提了内力,迅速往皇宫奔去。
元初今日没有随侍,仍在宫里。林默直奔元初的寝屋。
元初刚刚睡下,忽然听到沉稳的敲门声,他开门才发现是林默带着一身湿寒的露水站在门口。
元初习惯性往林默身后看去。无人。
一脸疑惑看向林默,林默沉着声音道:“我不瞒你,皇上不见了。”
元初大惊,但多年伺候皇上的沉稳让他把惊呼声死死咽在了肚子里,面上反而平静无波。
“王爷——可有什么主意?”元初过了最初那一阵震惊,压住了语气,稳稳问道。
林默在来的路上早已在心里把所有计划过了两遍,此刻看了元初稳稳当当的神色,心里无端安心了几分。
“有这几件事需要你做:
第一, 卯时告知朝堂,皇上微服出巡,近日不朝,所有折子密送到宫外凌酒的宅子,我来处理。近日我会暂住在那里,方便行事。
第二, 按照景朝国君大婚的风俗,秘密请礼部典仪司做好准备。
第三, 婚服冠冕准备好以后秘密给我送来。”
林默一桩一件嘱咐下去,声音越来越平稳,心底逐渐镇定下来。
元初垂着眸子一一记下,只低声道了一句:“王爷放心。奴才知轻重。”言罢,四顾无人,转身悄然回了寝屋。
林默看元初安然进去了,转身往永夜宫走去,推门而入,打开柜门,自暗格内取出那个墨色描金的匣子,又从隐秘处取出钥匙,二者藏于怀里,悄然自暗道离开了皇宫。
此时距离苏景皓失踪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林默抬头看了看天空。墨色渐渐要淡去,寅时已至,再有一个时辰,便是上朝的卯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