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紧绷的心弦,此刻终于放松。不过似乎有些同学的心弦直接崩断了,趴倒在课桌上一动不动。不过班主任好像还没有走的意思,同学们只好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难以化作鸟兽散。
“想必大家也听说了,期中考试就要到了。它就在下个星期的星期三到星期五,连考三天。考试具体安排,例如座位和考号等到下个星期一就会公布。大家在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学习,要有点压力,但是不要太紧张,保持好心态应对考试,发挥出自己全部实力。就到这吧,下课。”班主任说完走出教室。
班主任的通知让教室哀嚎一片,抱怨和焦虑像是塑料烧成的黑烟一般直冲而上,撞到天花板留下油腻,肮脏的痕迹,然后又顺着墙壁下来,回到人群之中,裹挟着新产生的怨念再次向上冲去,如此循环往复,越来越巨,不得停止。
看向天花板,“和底层社会的黑烟相比,只能算得上乒乓球比之地球。”坐在位置上的陈锐志如此想着,又看向地板,似乎看到教室里付丧神的诞生。希望是个白毛萝莉,如果是兽耳那就更好了,再带着异色瞳……
“喂,陈锐志,你是在找什么吗?要不要我一起帮你找?”
一句话语将陈锐志不切实际的幻想打断,陈锐志只能幽幽回到现实。
“没有在找东西啦,是在想事情。”陈锐志回过头说道。
“是在想期中考试的事情吗?你一个月没有上课,没考好也是很正常的,不要太焦虑了,还有期末考试不是吗?”高傅星盯着陈锐志的脸,认真的安慰着陈锐志。
这家伙还真是真心实意呢,眼里光闪的我都心虚了。陈锐志扭过头去,尴尬又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应时正巧看见了音玉想要插话却扭捏不定的样子。
“我确实在想呢,不过也不是很担心,我提前给父母报备了,一个月没上学,没考好他们也会理解的。倒是音玉,你看起来很不安和焦急呢?没有事吧。”陈锐志赶忙转移话题,把讨论对象调换了。
“诶,我确实很紧张了,也有点焦虑,期中考试来的太快了,还没进入学习状态呢。”音玉急忙回答,眼里带着落寞。
“不用太过在意了,老师也说了,压力太大的话更容易考不好。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补习的。”高傅星温柔地轻声说道,像极了骗小女孩看金鱼的猥琐大叔。
“真的吗?不过你行吗?”音玉毫不犹豫地质疑道。
“那当然,我可是有在认真学习的,煎煎蛋蛋。”高傅星得意忘形。
“陈锐志要一起来学吗?,时间就定在星期六星期天好了,地点嘛……要不然选一家快餐店?”高傅星实在想不到好地方。
“我可以啊,地点就来我家吧,刚刚好周末我爸妈不在家。”陈锐志提议道。
“好,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音玉挥了挥拳头。
“好啊。”高傅星回答着。
陈锐志看着两个小孩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心中没有厌烦不耐,反而有些期待星期六星期天的补习。
一转眼就到了星期五下午放学,早早收拾好书包的陈锐志拿起拐杖,背起书包飞了出去。拐杖犹如两条机械腿一般辅助着他一路向前。
还在闲聊的音玉和高傅星看见这一幕后目瞪口呆。
“快看快看陈锐志,他是好了吗?还是用太久了,已经很熟练了?”高傅星吃惊的望着前方,手向后挥舞着,试图提醒音玉,却什么都没拍到。
“已经能这么熟练地使用了吗?无论是这个……还是这个……”音玉在吃惊之后恢复了平静,口中的话语模糊轻微,就连身旁的高傅星也听不清楚。
“啊?你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我刚才没听见。”高傅星疑惑地转过头看着神情冷漠令人陌生的音玉,不禁让他有一丝胆寒。
“啊,没什么,老师刚刚讲的这个我还有点不懂,你能讲给我听吗?高傅星,谢谢你。”音玉回过神来,微笑着望着高傅星。
高傅星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音玉像是手机切换模式一样的切换人格的变化。而是开心的独自低头讲着题,没有看到音玉再次低眸冷漠,看向外面——陈锐志离去的方向。
陈锐志在楼梯上向下飞驰,就像被困荒岛数十载的人看见逐渐靠近的游轮一样,楼梯的出口承载着生的希望。腿脚不便这个词和他已经无关了。
初中真是好呢,不仅每周有星期六,星期天两天假期,而且不用晚自习。在这个什么也学不到的破学校里,我可是半点都待不下去了。
四楼的陈锐志已经追上了一楼同学放学的脚步。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大汗淋漓,穿着号码服,手拿篮球的高大男生朝自己走来。
陈锐志并没有理睬杨巡,选择了无视他,甚至绕远了一些,想要借助人群与他完美自然的错开。
“我说你跑这么快干嘛?你不是腿受伤了吗?小心一点。|?ω?`)”杨巡提前横跨一步,拦在陈锐志身前。
陈锐志被人群限制,无法绕开,只好老实刹车停下。
“唉,大哥我着急回家,倒是你放学不回去还往回走干嘛?”陈锐志长叹一口气,颇感遗憾。
“我就是只有放学了,所以才回教室拿书包啊。”杨巡自然地接过陈锐志的拐杖,把他扶到一旁说着。
陈锐志仿佛被操控的傀儡,猎猫爪中重伤存活无望的麻雀,被肆意摆弄着。
“放学回教室,那你之前干嘛去?”陈锐志坐在路旁的石墩上疑惑地说。
“翘课打篮球啊,今天下午连着上历史和政治课,无聊的很。你以后要不要一起来,我带你打篮球,会长高的。”杨巡仿佛认为翘课是很正常的操作。
“啊——你真是——服了你了。初一就翘课,你从哪学的,警告你不要企图带坏我。我可是要做个好学生。”陈锐志对杨巡的操作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是想起上一世的回忆,他又无奈和愤恨。
“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那我就要回家了,你也上去拿书包吧。”陈锐志一脸不爽,不等杨巡回话就拿起拐杖向校门口走去。
“真是的,自己有天赋,可以不花费时间就拿到好成绩,那也不要去干扰别人学习啊,真是个坏家伙。”陈锐志在走的时候还嘟囔着。
杨巡则是一脸迷茫地抱着篮球站在原地,望着陈锐志的离去。
“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他这么生气。???”杨巡对自己从和陈锐志见面到他离去的对话和行为全都回想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错误。
唉,真是莫名其妙,本来想和他多说说话的。抱着遗憾杨巡走上了教学楼。
陈锐志走出了校门,却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扶着电动车的身影。
爸爸还没来吗?他不是会提前到吗?难道有事,陈锐志心想着,站在校外的路上遥望着往来的车辆。
不知道过了多久,校门口的街道,周围的人群由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变成了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落日的余晖照耀着街道和陈锐志的脸庞,阳光的边界线从街道的那一头缓缓扫来,光和暗形成了并不明显的对比。似乎一个不留神人就已经被边界线超过,被光明抛弃。
陈锐志已经不耐烦了,但是他并没有急躁任性的跺脚,或者在街上撒泼打滚。而是越来越担心着,担忧父亲的安全。
怎么会,就算有事也不会迟这么久,难道是工地上出事了?爸爸不会真出事了吧?
“陈锐志,你还没走吗?”一道声音打断了陈锐志的思绪。来者是并排行走的高傅星和音玉。
“嗯,我爸还没来接我。”陈锐志垂头丧气回答着。
“会不会他有什么急事,又没来得及通知你啊。要不然我们一起走回家吧。”高傅星提议道。
“是啊,都这么晚了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音玉也赞成着。
“好吧,你们说得对,走吧。”陈锐志只得放下担忧的心,先回家后了解情况。
三人行走在路上,两男一女平均颜值也就是社会的平均,陈锐志高出一些,高傅星更低一些。音玉实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是为平均的代表。如果不是一副拐杖,这样的三人组引不来一点目光。更不要说他们一路无话了。
“不要再担心了,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你爸还在家睡大觉呢。”高傅星看出了陈锐志脸上的担忧,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高傅星,你可不要瞎说话。”音玉反驳道。
“开玩笑,开玩笑,我就是活跃一下气氛。”高傅星尴尬地回答着。
“不可能的,就算有急事,他也会给班主任打电话的,怎么可能因为睡觉睡过了头不来接我?而且他平时有工作,不会在家睡觉的。”听了高傅星的话,陈锐志直接否认而后担忧更重。
“没事的,先回家再说吧,我们陪你一起去,刚好明天我们都要去你那里补习,也可以知道你家在哪。”音玉罕见地主动开口想要帮助陈锐志。
“喂,陪他一起回家吧,怎么样?”音玉用手肘碰了碰高傅星。
“啊?哦,好好好。”高傅星把视线从音玉的脸上移开。
一行人边聊着,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陈锐志的家楼下。
“这栋楼四单元202就是我家。”陈锐志指着楼下的通话器上的标志说道。
“哦,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会准时来的,你可别睡懒觉哦,就送你到这里了,赶快回家看看吧。我们就先走了。”高傅星拍了拍陈锐志的肩膀说着。
“嗯,谢谢你们,再见。”
“再见。”
“再见。”
三人告别后,陈锐志走上了二楼,刚要敲响家门,门就像是有预料性的打开了。里面传出的声音和露出的身影让陈锐志略感愤怒。
“糟了糟了,睡过头了,还没去接儿子,都怪你没叫我。”眼前的男人正低身提着鞋子的后沿慌张地说道。
“还不是你自己睡过了头,怎么能怪我,我煮饭炒菜哪里会看时间啊。”一道女声从里屋响起,反驳着男人的话。
陈平安穿好了,鞋子起身抬头一看。憋红色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满脸委屈的儿子就正站在他面前。
“你自己走回来了呀?都怪爸爸太累了睡过了头,也怪你妈妈也没喊我,我才没去接你。”陈平安安慰着说道。
陈锐志没有理睬陈平安,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进家去,挤过了陈平安,顺便把门带上了。
“哎呀,怎么了?儿子你自己走回来了,都怪你爸爸睡晚了。他懒得要死,还不会看时间也蠢的要死。”一个穿着围裙的矮胖女人走了出来,对着陈平安就是一顿指责。
陈锐志再也压抑不住,把拐杖甩在一边,抱着李子梅就放声哭了起来。
李子梅抱着陈锐志边抚摸着他的后背边安慰道:“没事,没事,你看给儿子委屈的,都怪你爸,都怪你爸,你爸就是废物一个,什么事都做不好,今天妈妈给你煮了鸡腿,别哭了,快去吃,好不好?”
陈平安略感无奈,虽然确实错在自己,哪有爽约自己腿脚不便的儿子的,不过一个人走回来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好歹是大老爷们男子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够听话懂事,关心父母就行了,要求不能那么高。想起之前儿子跟自己说着要独自走回来的话,陈平安依然倍感欣慰。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儿子倒杯水。一个人走回来多累啊。”李子梅扶着陈锐志坐上了餐桌。看着儿子很快停止了哭泣,就继续去厨房忙事了。
“好好好,这就去。”陈平安嘴上说着好,心里埋怨着:从古至今有几个老子给儿子倒水的。
“来,儿子别哭了,男子汉自己走路回个家怎么了,喝个水就吃饭了啊。”陈平安把一杯水放在陈锐志的面前,还在给自己狡辩着。
本想继续说些男子汉大丈夫,一个男的就应该怎么样怎么样的话,可看到陈锐志饱含泪水,一脸幽怨的样子便停下了说教。
“可可,吃饭了,哥哥回来了。”经不住陈锐志的眼神拷打,陈平安只能转移话题。
“好,马上就来。”可可的可爱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陈锐志的难受也好了一点,他看向尴尬地父亲。带着还没恢复的哭腔说着,
“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