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丞若有所思,原来戚如宁所说全是真的,她一个南院医女,从未跟长姐接触过,是怎么知道这些隐蔽的事情,就像局中人,
齐丞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到跟长姐的针锋相对,因为年幼的时候,被长姐欺辱过,又因为是庶出,一直被打压,被父亲严苛对待。
同样是父亲的子女,父亲因为母亲只是个陪嫁,不喜他,只宠溺长姐,
起初的时候长姐嚣张跋扈,对他百般欺压,最严重的一次,把他丢进了猪圈,还骂他野种,父亲大人娇纵、偏袒长姐,反倒斥责他,
亲情对他来说是种折磨,后来他去了军营,鲜少跟长姐接触,年岁越长,长姐开始逐渐柔和起来,她才华横溢,思想清奇,大发异彩,不是男子胜似男子,
长姐若有若无的讨好,他一直嗤之以鼻,他一直认为长姐学会了隐藏,隐藏她心中的恶毒,
所以,他对这个长姐从来也没有好脸色,两人更没有和和气气的吃过一顿家常便饭。
他甚至听信魏婉吟的挑拨离间,一直以为长姐是个恶毒,跋扈之人,一直潜意识的认为,长姐厌恶他,一心想要除掉他,
所以他恨长姐,还有齐家。
如今长姐已逝,齐家覆灭,他却像个未亡人,
最主要的是魏婉吟从中作梗,更加恶化了他跟长姐的关系。
心底泛起难言的愧疚,可是人死茶凉,再多的愧疚也是枉然。
齐丞胡思乱想,魏韶光却突兀的问道,
“陛下为何病了一场,开始旧事重提了。”
楚翊南双眸微眯,
“魏卿是怪孤责罚的太重了?”
魏韶光拱手行礼,
“并未,只是家妹一心为了陛下,心仪陛下,才做了错事,还望陛下饶她性命。”
“心仪?她心仪的是后宫之主的位置吧?知道孤为何没要她性命?”
魏韶光微怔,
“为何?”
“因为你,也多亏是你,不然她难逃一死。当年你排除万难,助孤登基,孤欠你一份人情,而且你做对了一件事,”
楚翊南怔怔的望着魏韶光,
“就是那一年大雪,在孤去南国当质子前,你阻止了昭阳来见孤,不管是否有私心,算你有功。”
魏韶光脸色晦暗不清,这件事只有他跟昭阳知道,
昭阳已死,陛下是如何短短一夜时间知道这些事情的,
他看向发愣的齐丞,心底有了考究。
“陛下,前尘往事不堪回首,当年臣并不参与楚宫朝政之事,望陛下勿深究。”
“孤从未说过要追究,你是个聪慧之人,但是孤被魏婉吟蒙骗如此之久,孤跟昭阳反目成仇,皆因为她。”
楚翊南眼神伤痛一闪而过,
“孤后来做了那么多错的事情,抄了齐家,囚禁昭阳,甚至还······她至死都不愿留在孤的身边。”
宫殿里到处弥漫着安神香的味道,带着一丝丝惆怅的烟雾,似是熏痛了他的双眼,一时之间,楚翊南竟然忍不住想要落泪。
魏韶光一震,心底空洞不已,
陛下比想象中的还要在意昭阳郡主。
三人的心思各异,楚翊南屏退了所有人,疲惫的躺下来休息。
魏韶光跟齐丞在宫殿门口相对而立,
魏韶光沉吟到道,
“陛下为何突然想起了陈年旧事。”
齐丞的瞳孔泛红,隐隐有怒气,鼻孔出气的,对着魏韶光,
“你的好妹妹倒是手段了得,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就连陛下也遭受其中,”
魏韶光面色不变,
“你一直挺喜欢晚吟叫你齐丞哥哥的,现在反倒是厌恶起来。本官当初未看清晚吟的心思,如果知道晚吟的想法,自然会出手阻止。”
齐丞皮笑肉不笑,剑拔弩张道,
“也对,魏司卿绝顶聪明,多年前,为了保住长姐和咱们齐家,阻止长姐去见陛下,不知道出自何种私心?”
魏韶光目光幽幽,
“这么久远的事,本官都忘的七七八八了,大约是念在昭阳跟本官的师兄妹情意。”
齐丞吭哧了一声,
“魏司卿年纪轻轻就有此远见,真是自愧不如啊。”
魏韶光挑眉,旁敲侧击道,
“齐统领,年代久远,陛下旧事重提,你也耿耿于怀,本官倒是好奇,这事是如何捅出来的。”
齐丞直言不讳道,
“别想不承认,今日陛下犯病,南院御医帮陛下治病的时候,无意间提起的,这事是陛下心结,陛下耿耿于怀,御医将此事疏通之后,牵扯出了这桩往事,以往的误会解开,陛下倒是更难过了,你们兄妹真是伤陛下不轻啊!”
魏韶光心思微沉,这等隐蔽的往事,本应该烂在肚子里的,但是却突然被一个不知名的旁观者揭露出来,魏韶光不禁有些怀疑,
“南院的御医?莫不是那位刚刚升为御医的戚如宁。”
齐丞面色不自然道,
“是又如何,她替陛下解忧治病,难不成魏司卿怀恨在心,去找她的茬。”
“本官从不是给人穿小鞋的人,只是本官疑惑她如何知晓这些陈年往事,为何跟昭阳如此相似,一两回化险为夷,若是次次都能死里逃生,那就值得考究了。”
“昨晚的事情,本官大约知晓不少,你心底难道就没有一丝怀疑。”
齐丞面色一凛,
“怀疑什么?”
“戚如宁的身份!本官都怀疑她是如何让陛下放下戒心,又如何让你这个冷血统领,愿意真心相待。”
齐丞虽然对戚如宁有所迟疑,但是他跟戚如宁也并不是一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没想到魏司卿的妹妹是挑拨离间的小人,魏大人也更甚。”
魏韶光一愣,知道齐丞是一根筋,顽固之人,他道,
“只是提点统领大人,莫被人蒙了心智。”
“魏司卿这辈子怕是没有真心相待的友人吧,魏司卿看起来温润如玉,却满心算计,心里都在惦念着得失,最大维护自己的利益化,就没想过得不偿失吗?”
魏韶光安然的脸色,有了龟裂,而后他淡然道,
“本官是大楚的栋梁之才,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个人的小得小失,根本不值得一提,”
“所以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交心的人,所以你会失去所爱。”
齐丞骂爽了,嘚瑟的摸了摸腰间的短刀,
“所以说,魏司卿做人少点算计和猜忌。别让自己一辈子活在悔恨当中。”
齐丞不为别的,单纯认为戚如宁是值得深交的人,虽然相处时间甚短,但是她的才情,她的机智,她的为人,
他愿意相信她,仅此而已,他已经痛失家人,如今难得让他有心心相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