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王宫。
说是王宫,其实也不过是在之前邺城府衙的基础上,在外围多圈出了一些府宅,并且派遣军士严加看守罢了。
至于那些标志性的深宫高墙,对于如今的晋国王宫来说,还只不过是个念想。
此时,王座之上,严浩南正披头散发地坐在那里,在他的旁边,躺着数具衣着鲜艳的女子。
手中带血的宝剑上,鲜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流着。
看到孙杰正带人向这边走来,严浩南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开始自顾自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门外,远远地看到严浩南这番举动,深知他心中所想的孙杰,当即便是止住了前行的众人。
独自一人走上前去,看着大殿内正襟危坐的严浩南,孙杰心中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在严浩南眼中,他孙杰也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可谁又能想到,这才过去短短一年时间,孙杰便成为了他严浩南不可逾越的人。
“谢谢!”
此时,眼神复杂的严浩南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听到这两个字,孙杰当然知道他所谢的是什么。微微一笑,他开口说道:“再怎么说,你也算是一代枭雄,即便是死,也应该有枭雄该有的样子,放心去吧。”
说完,也不等严浩南有所反应,孙杰直接转身离去。
当日夜里,晋国王宫所在之地一片火光冲天,大火整整烧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日,待火光彻底熄灭,孙杰才让麾下将士进入其中。
此刻,王宫之中,除了随风飘散的寥寥炊烟与满地漆黑的焦炭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活物。
“殿下,都搜完了,没发现有可疑之处。”
“嗯,让人处理现场。麒麟兄,城中之事就交给你了,尽快派人安抚百姓!”
“殿下放心便是。”
开元二年末。
立国仅仅一个月的晋国,宛若是昙花一现,很快便被孙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灭。
晋王严浩南在兵败之后,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妃嫔与两个女儿,自焚于王宫之中。
随着严浩南一死,群龙无首的冀州文武彻底成为了无根之萍,众人或逃或降,顷刻间土崩瓦解。而后,各地纷纷上表,以示臣服。
“张达,我这好说歹说了半天,你咋就是不开窍呢!”
邺城,原先的晋国牢狱之中,程知命正苦口婆心地在劝降张达。不过,也不管他程知命如何劝说,张达就像是铁了心一般,始终是一言不发,甚至于都未曾多看他一眼。
而就在程知命忍不住发飙之时,却是突然发现,自己刚刚举起的右手,被人给死死握住;想要挥出,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动。
“他娘的,谁,是谁敢阻拦老子。”
大骂声起,心情不好的程知命恶狠狠地转过身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孙杰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的身后,郭麒麟等人伴随左右。
被孙杰吓了一跳,程知命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傻笑着说道:“嘿嘿,殿下,您来啦。怎么也没不人打声招呼,我好迎接啊。”
一边说,程知命一边拼命地给身边的士兵使着眼色,让他们赶紧去搬个座椅来。
“行了,别来你那一套,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看着程知命那副讨好的样子,孙杰没好气地说道。
一摆手让程知命退下,看着被关押在此处的张达,孙杰很是自然地便是准备走上前去。
然而,就是这平平常常的一番举动,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唯有旁边,那不知所以的程知命顿时又被吓了一跳。
只见他一步踏出,死死地挡在孙杰面前,然后神情凝重地对孙杰抱拳道:“殿下,此人勇猛异常,非常人所能挡,殿下还是离远些好。”
“哈哈,哈哈哈……”
程知命不说还好,他这一开口,立马便是引来了场中诸人的阵阵大笑之声。原本压抑的气氛,瞬间变得欢快起来。
看着场中笑得前仰后合的众人,这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程知命刚准备开口询问,便又是听到身后传来张达的声音:“放心吧,你们这位殿下可不是凡人。别说我现在有伤在身,即便是在我巅峰之时,也伤不到他分毫!”
“额!”
这下,他程知命又是震惊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可是清楚地知道,这张达可不是个善茬。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傲慢无礼。他自认,若是让他俩放开手脚地战上一场,他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这张达的。
而能让他张达都自愧不如,可想而知,他口中的这位殿下,又该是何等人物。此时,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孙杰,程知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对于此,孙杰只是莞尔一笑,随后跨步来到张达面前,开口问道:“怎么,还是不愿意投降吗?”
“哼,我张达虽只是个粗人,但也明白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今日被擒,乃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不枉费殿下多费口舌了。”
“呵呵,还真是嘴硬。你既不忠于朝廷,也不忠于天下百姓,又何敢言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罢了。今日若降还好,我许你戴罪立功;若是不降,那就只能送你上路了,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孙杰的强硬,顿时将张达说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反驳,却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毕竟,正如孙杰所言,他所谓的忠,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罢了。
抬头看着孙杰那犀利的眼神,此刻的张达,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原本坚定的信念也开始变得有些动摇起来。
“张小子,这么多年没见,你是越来越长本事了嘛。”
就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吼声突然在这牢狱中响起。
听到这声音,本就有所动摇的张达顿时眼神一亮。猛地站起身来,朝门外望去。只见阴暗的牢狱之内,一道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
而随着来人的身影越走越近,只听砰咚一声响,便见到张达已经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热泪盈眶的他口中大喊道:“师傅,师傅,徒儿不才,给您丢脸了。”
“当年我便说过,我不是你师傅!当初路过冀州,也不过是随手指点了一下,你也不必行此大礼。”
“师傅可以不认徒儿,但徒儿却不能不认师傅。当初,若不是有师傅授业,徒儿恐怕早已成为了一堆白骨。授业之恩没齿难忘,还请师傅受徒儿一拜。”
咚!咚!咚!
厚重的磕头声连续响起,直到三声过后,张达这才抬起头来。
见此情形,尉迟宣德无奈叹息道:“哎!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而且又行了拜师之礼,若是再不收你,反倒是有些做作了。”
“起来吧,此后同在殿下麾下效力,作为师徒也算是一桩美事。”
得到尉迟宣德的认可,张达顿时喜极而泣。想到尉迟宣德刚才的话,张达再也顾不得其他,当下向着孙杰拜道:
“罪将张达,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