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陆天奇亲自在城头坐镇,重伤的孙杰,终于是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当然,以他如今的状况,他即使是想去冲锋陷阵,也没有了那个能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城头又陆续出现过好几次险情,但最终,都是有惊无险地被官军坚持了下来。眼见天已见亮,已经交战了一天一夜的双方将士,也早已是疲惫不堪。
鲜卑人还好一些,期间还轮换了好几次;可官军士兵就惨了,因为兵力的严重不足,城中早已经没有了后备军,只能是靠着自己的毅力苦苦坚持。
如今,几乎整个代县城的守备力量,都集中在东城门。官军士兵人人带伤,脱力严重,面对持续进攻的鲜卑大军,即使是侥幸存活下来的壮丁,也都是一个个面带死志,麻木地向着鲜卑人发起冲锋。
代县城外,在中军军阵处,独孤明也是整整坐了一天一夜。此刻,他嘴角上扬,一直古井不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抬手一招,独孤明对着身后的传令兵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冲锋,破城就在此时。”
话音刚落,一阵悠扬的号角声响起,刚准备前去传令的传令兵一脸纳闷,自己这还没去传令呢,怎么就响起了号角声。
而坐在阵前,正在暗自高兴的独孤明,却猛地立身而起,意识到情况不对,独孤明赶紧对着还未离开的传令兵怒吼道:“快,鸣金收兵,马上撤退。”
这下,可把传令兵给搞懵了,刚刚不还在下令进攻,怎么现在又让撤退了?不过,作为一名专业的传令兵,即使是疑惑,他还是将主将独孤明的命令,快速地传达了下去。
不甘地看了一眼即将到手的代县城,独孤明虽万分不甘,但还是不得不带着鲜卑大军缓缓撤退。
城墙上,听到这熟悉的号角声,再看看眼前,如潮水般狼狈撤退的鲜卑士兵,孙杰,王铭,以及被一众亲兵护在中间的陆天奇,都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特别是那些早已抱着死志战斗的官军将士,此刻,更是直接欢呼起来,能有一条生路,谁又愿意死呢。
遥望远处的鲜卑大阵,见远处的鲜卑大阵也开始在缓缓撤退,孙杰心中的那根弦终于放了下来,此时,王铭在官兵的搀扶下来到孙杰,陆天奇面前,咧嘴笑道:“朝廷的援军终于到了,看来我们是命不该绝啊!”
“哈哈哈哈!”听到王铭的话,孙杰与陆天奇两人看向王铭,三人心领神会,在城头放声大笑,城头侥幸活下来的官军士兵,见自家将军开怀大笑,也都彻底放开。
一时间,城墙上下,哭声,笑声,喊叫声响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长达两个多月的压抑,让这群汉子都快被憋疯了。
同一时间,城中的百姓感觉到城头的异样,纷纷打开房门,来到街道上,相互庆贺着这胜利时刻。甚至有些胆大的,拿着自家的粮食,端着水,来到还未打扫的东城门,开始慰劳起这些可爱的守城将士。
没多久,远处打着大梁旗号的军队,便浩浩荡荡地向代县而来,城头的陆天奇看着来援的大军,领着王铭与孙杰,让士兵赶紧将之前封闭的东城门打开,准备迎接朝廷大军。
此次来援的朝廷大军,主帅乃是梁王朝的一员老将,名叫何军,和幽州府尹何平川一样,也是皇室成员,虽然已经年过七十,但依旧是老当益壮。
若非是朝廷实在是无人可用,何军也不会再次披甲上阵,这也足以见得,如今的大梁朝廷是何等的不堪。
身着亮银甲,何军骑在马上,雄姿勃发。若不是看到他盔甲下苍老的面容,还以为是哪位年轻有为的将军带兵前来呢。
“在下代郡郡守陆天奇,携王,孙两位将军,特来迎接王爷。”何军刚到东城门外,等候在此的陆天奇便开口拜道。
看到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东城门,饶是久经沙场的何军,也是吃了一惊。转头看向陆天奇三人,此时,陆天奇还未来得及归鞘的剑上,甚至还有鲜血滑落。
他身后的两位将军,左边那位,全身铠甲破乱不堪,身上满是创口,手中的大刀已经砍得卷刃,看起来伤势不轻。而右边这位更是凄惨,此刻,孙杰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握着插在地上的长枪,鲜血不断地滴落在地,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下。
“都别在这儿站着了,赶紧去治疗。”看着三人,何军满意地点点头,嘴里关切地说道。
对于这些为朝廷守土安民的栋梁之材,何军一向是爱惜得紧,反而是对朝堂之上,那些只知道卖弄嘴皮子的文人,何军一向没有好脸色。
“谢王爷!”听到何军的关切之语,陆天奇躬身一礼,随即返身,便准备带王铭,孙杰俩人下去治疗。
可就在这时,眼见大局已定的孙杰,也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突然间眼前一黑,仰头便倒在了东城门下。
见孙杰倒地昏迷,王铭和陆天奇顿时心中一紧,两人赶紧冲到孙杰面前。其中,陆天奇更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抱着孙杰就往郡守府跑。身后的王铭,在官兵的搀扶下,也是一瘸一拐地紧随其后。
“孙将军!”整个东城门的将士,见到孙杰倒地的一幕,无不是大声呼喊着,纷纷跟在陆天奇,王铭身后,生怕孙杰出了什么意外。
“王爷,这……”见众人纷纷离开,何军身旁,一员偏将不满地出声道。可还没等他说完,何军便一脸赞赏地说道:“这才是我大梁的栋梁啊,从郡守,以及这些官兵的反应来看,这位孙将军在这场代县守卫战中,必定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若不然,他是不可能如此受人爱戴的。”
没在意那些小节,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战场,何军对着身边人说道:“传令下去,立即打扫战场,接管代县城防。让之前的将士,好好休息。”
“诺!”
闻令,随行而来的将士纷纷离开,何军则是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亲卫,在陆天奇一名亲兵的带领下,往郡守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