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空间狭小,树干上又有白老爷子贴的借阳符,张良才不敢离主干太近,堪堪避开石头,石头带着血沫击在手臂上,滋啦啦地直冒白烟,引得张良才阵阵嘶吼。
树旁边都是空地,没有遮阳的地儿,唯有一面连着土地的土沟,罗夏猫腰过去,在每个对应的方位上插上黄旗,又拿出几根粉红香点燃插在阵眼里;“白老爷子,送它下来吧。”
白老爷子双手一使劲,抱着树干蹿蹿地爬到离地面最近的树枝上,两腮一嘬,从舌尖又挤出点血,拿出包里的斩邪符,把口中的血沫用舌头舔在符纸背面贴在铜钱剑上,直奔张良才而去,拿着铜钱剑对着张良才一通招呼。
树上的张良才施展空间有限,不得不把身体拧成麻花那样来避开白老爷子,拧到极限,表面皮肤就破裂开,就像夏日面皮里包着腐败几日的器官拿内脏,面皮被拧坏了,里面流出黑色带渣恶臭的血水,随后腐臭的器官从口子里溜出一节,晃晃荡荡,树下树上都臭的头眼发晕。
白老爷子心里快呕死,这一天经历都是泪,闭着眼睛心一横,收起铜钱剑对着倒趴着的张良才撩起一腿直奔张良才面部,张良才拧着头以对折后颈到背上堪堪避过这一脚。
白老爷子不给它缓口气的时间,单手结印,摸出火符点燃就往张良才身上丢去,为了不让张良才避开折下一根两指粗树枝,对着张良才背部插去,树枝插了个对穿,张良才身上的火势虽然肉眼看着不大,但符纸上叠加的印和画符时所用的神力,都够这邪祟阴灵喝一壶。
两种似猴又似猪的叫声,一个比一个高昂,白老爷子干脆跪压在张良才身上,用食指在张良才后背几处穴位上划拉,在用铜钱剑在命门一挑,塞进一枚铜钱,本来时活人被冲上,附身才会用的办法,白老爷子现在真的是死人当做活人医。
泄了一部分阴气,张良才挣扎幅度变小,又回到到处划拉时,白老爷子知道自己成功了,现在绵尸不足为惧,看着后脑勺贴背昂起脸,努力想从腿下扭走的张良才,白老爷干脆一脚勾起张良才身体,撇到地下,随即自己也翻身跳下树。
阵眼里的香燃烧的烟开始忽高忽低,罗夏握住护身符做出预备的姿势,这香就像是罗盘里的指南针,阴鬼在哪,就指向哪里,看着突然拐弯绕到自己身后的烟雾,撒出一把铁砂后立即掐念引雷咒,在多次较量身负多处创伤的阴鬼,这次不在幸运,在淡蓝的火焰中渐渐化为灰烟消失不见。
罗夏与白老爷子不约而同的趁这雷火还未灭时,抓起地上没有逃过雷电之力的张良才,还有相同遭遇的白骨,都扔进雷火之中,听着雷火知啦作响,罗夏与白老爷子互望一眼,吐出一口浊气,嫣啦吧唧地收拾东西,向坡下村里走去。
回村的路上没见到一个人影,几乎所有屋舍房门紧闭,连情报中心的村长家也不例外,回到三婶家,堂屋里的何明瞪着双眼盯着冰棺,手里哆哆嗦嗦地捧着钟馗塑像。
看着两爷孙进门,噌的一下站起来,迅速贴在罗夏身旁:“你们怎么去了一天啊?下午的时候村里人到处喊闹鬼,有僵尸!要不是早上老爷子您拍胸脯再三保证,今天在正常不过,要我在这里等着你们,我都想跟外边厨师一样立马回家了。”
白老爷子把身上包裹放在前面的桌上,转身把何明提溜过来:“你小子还不算太差,有没有想过日后打算做什么?你不可能一直这样装阴阳先生吧,这次遇上硬茬,但你走运,遇见我俩,要不是这样,你轻则生病丢脸,重则丧命还得被阎王记上一笔,几世轮为畜生道,这碗饭没本事的人端不得,更不能是借此生财的买卖,你明白了吗?“
何明尴尬的盯着白老爷子的手,不敢抬头,经过这件事,何明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么的短见与自负。
罗夏丢下灌收鸡汤的俩人,走到院坝里,刚刚回来时就看见早上还忙碌的厨师和帮工一个都不在,剩下摆满几桌的半成品菜肴,每张桌子叠了六七层,最大限度的利用摆菜文学。
罗夏尽量在上面挑选自己想吃的菜,打算拿到厨房弄熟,辛苦一天,可得吃点好的,加上今天使用了天眼,那可得大补才行。
端着菜还未跨进厨房,就已经闻到从那边飘出的香味了,难道厨师当中还有谁留下来了?
来到厨房里,烟雾中身着黑色棉衣在灯光下柔和不像话,翻菜这简单动作,都让他做的赏心悦目极了。
罗夏咂咂嘴小声咕囔道:“这要我们美颜相机拍照都要找角度的人怎么活。”
张景听见声音抬起头,视线停留在罗夏白皙的脸上,片刻后低下头盛菜:“刚好,再烧一个汤就可以吃饭了,你帮我把碗清洗一遍,就可以准备吃饭了。”
“哦。”放下手里的半成品,罗夏去张景背后橱柜拿碗,在拿够人数的碗时顿了顿还是开口问道:“今天晚上只有我们几人吗?”
“对,其他人都回家了。“
张景端菜上桌时,罗夏紧随其后,正好俩人看到,堂屋里的何明再给白老爷子磕头,罗夏扫了一眼笑的眉眼开花的白老爷子:“看来白老爷子以后大部份时间都在骂人期间度过了。”
话一出口,就被白老爷子横了一眼:“你怎么以讹传讹呢?我这叫严师出高徒好吧。”
“是是是,看,这就叫护犊子。”罗夏委屈巴巴的望着身后张景,控诉白老爷子这护短行为。
众人落座后均未动筷,等着供饭的张景,供饭返回的张景居然还带了些酒水,看的白老爷子眼睛里馋虫都要爬出来了,站起身子急迫的从张景手里拿过酒瓶,拔盖,倒满后立马撅着小嘴儿喝了一口,咂咂回味,美的花白胡子直颤。
“张家侄子,这酒好啊!好酒!”
“要是您喜欢,我那儿还有好几瓶,到时全给您带上。”
白老爷子闻言,搂着张景不撒手。
席间白老爷子大部分都是对他那个年代的感慨,感慨遇上一位心有大局的师傅,感慨遇上一位志同道合的挚友,感慨到最后,目光柔和又慈爱得看着罗夏;“这些天你顾忌着我是受托之人,处处不出风头以我为主,我既为你感到骄傲,又觉得生气。”
“从始至终,我只会为你感到骄傲。”
饭局在一片温馨中散去,白老爷子窝在堂屋摇椅里,闭着眼哼着《三打祝家庄》。
看着俩男士忙碌上下,罗夏也挽起袖子做事;“谁拉的棺材放在院坝里?!!张景!张景!是你让人拉来的吗?!”破音的喊叫格外尖锐。
罗夏走出堂屋,来到院坝里,院坝北方停着一辆三轮车,三轮车上放着一口没盖严的血红棺材,仔细看着,三轮车的车身颜色透露出纸质特有的劣质假感,配着上头血红的棺材,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